第63章孤惧渐安

凌崇岩抬手指了一下四周:“这房中的书画我都换过了,你有空可以琢磨琢磨。桌上这些书籍也是给你留下的,你若无聊了,可以随意翻看。”

樊弈环视了一圈,才发现房间内壁上悬挂的画果然都换成了他从未曾见过的,中间书案上整齐地平放着几个木质书匣。

凌崇岩手指在案上轻点两下:“这些书籍都是祖师整理遗留下的,讲得都是一些基础的修炼常识,你翻看时切记审慎小心,不得污损。”

樊弈一听心知非同小可,随即庄重点头答应。

“若是对书内记载有兴趣又不得要领,可以自行誊抄下来,等我回来给你解答。但万不可过分沉迷,增长见识可以,但不要荒废了修炼!”

感觉交待得差不多了,凌崇岩深呼一口气,“好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说完,对岑覃一点头,两人行色果断,一前一后转身出了房间。见两位师兄要走,樊弈心中乱得打鼓,赶紧也跟了上去。

此时,晨光熹微,天马上就要亮了。

推开晨兴院大门,解除法阵,凌崇岩一行三人迈步走出。

门外白茫茫一片,就连池塘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没走出多远,凌崇岩抬手一抛,灵光闪动间乌絮已悬在了半空。

“此去不知归期,小五你可要加紧修炼,莫要偷懒。”凌崇岩临行只是告诫,并没有安抚樊弈。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岑覃见状,只得出言略作安慰,“小师弟独自一人也莫要害怕,晨兴院是真正的无忧之地,你只需好生修炼,等我们归来。”

樊弈虽有挽意,却知不可乱语,不停点头表示已经知晓。

凌崇岩岑覃两人对着樊弈拱手一礼,眼看即刻就要启程。

樊弈被两位师兄的别礼惊了一跳。这是师兄们第一次珍重给自己施礼,而且是平辈的别礼,已然把他当作独立平等的成人一般。

他忙双手高合,躬身下拜,给两位师兄回礼。

礼毕,凌崇岩两人飞身跃上乌絮,调转方向,呼的一声便飞了出去。

樊弈赶紧追了出去,无奈乌絮实在太快。他追出十几步后只有原地站住,眼看着乌絮化作小点,慢慢消失不见。

他不舍走开,站在雪地里一直努力地看着两位师兄离去的方向,直到新阳刺眼才收回目光。

天已经大亮,雪也停了,四周安静得出奇,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在这寂静里,樊弈满心的离愁都如他呼出的白气般快速散去,只剩下独处的恐惧。

他四处张望着,青黑的山脊、幽深的树林,此时都如此可怖,仿佛到处都藏匿着未知可怕的东西。他不敢久留,摸出阵钥,抬脚走回到法阵外。

樊弈此时精神高度紧张,面朝着院内同时竖着耳朵聆听。

他总害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所以一直难以集中精力。灵力循环总是因为分心而滞塞,好不容易积累的灵力也随之散去。

几次三番下来,急得身上见汗,却仍然无法开启阵法,只僵站在法阵之外。

随着上升的日头散播着热量,山上起了微微的寒风。樊弈手足冻得僵麻,心中又急又怕又羞愧,一遍遍尝试着凝聚灵力开启阵法。

“噗噗……簌簌……”

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怪声,将樊弈紧绷的心弦打乱。他吓得一个哆嗦,猛地转身向声音来源望去。同时心中暗自后悔没随身携带菱柞棍,这下不知要如何应付。

转过身定神一看,原来发声的不过是一只灰黑的林枭。它此刻正振翅远去,只留下原地晃悠的树冠与飘飞的积雪。

樊弈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他先前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可越是不回头就越是恐惧。此刻转过身来,发现一切都没有两样——除了太阳升起,山脊不再幽深,树林也不再阴暗。

他搓搓麻木的双手,跺跺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脚,仔细地扫视着刚刚还恐惧到不敢查看的四周。

四下里仍是一片寂静,除了些许的晨风与雪地里的脚印,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樊弈愈发觉得羞愧,这羞愧不同于刚刚无法开启法阵,而是羞于自己的怯懦。

这一段时间在凌崇岩的庇护下,他变得胆小脆弱,对师兄愈发依赖。今日突然失去了依靠,就没有了主见,变得比过去更加怯懦。

平复心绪之后,樊弈镇定了不少。

他再次转过身,握住阵钥全神贯注地运转灵力。不多时,终于成功开启了散华阵,晨兴院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进入院中,樊弈赶紧关闭了大门。方才虽勉强克服了恐惧,但此时毕竟是独居,他下意识地迅速关闭了院门,再也不想踏出门外半步。

这一闭门,就过了半月。

这十几日间,雪慢慢化去,露出了院内地面。那几棵树由于少有落叶,所以樊弈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打扫。

他每日除了修炼溪川诀,耍耍菱柞棍,并无它事。

至于院中的其他紧闭的房间,他出于恐惧,一直很是抵触。并不想进去查看,练完棍法之后只想待在自己房中。

但凌崇岩有言在先,要求他每旬必须清扫。无奈之下,他只得鼓起勇气挨间清扫了一遍。

好在房间布置得都很简单,樊弈清扫起来很是轻松。除了四位师兄的居所,其余看起来都少有人气。

他左侧的房间最为简陋,像是不曾有人居住。另外就是最内侧太晨师尊居住的正房,楼上楼下少有摆设,近似于空有四壁。其一确实是凌崇岩已经收纳过,其二是由于樊弈修行不到,看不出内里蹊跷。

打扫完所有住房,樊弈最后才进入宗祠。

他本来对宗祠抱有几分畏惧,若不是凌崇岩走前的吩咐,他也不会硬着头皮独自祭拜。

但好处也十分明显。这一圈执行下来,樊弈不再畏惧院内其他紧闭的房门,也不再想着终日躲在房中闭门不出,心情轻松愉悦了不少。

他在修炼的间隙,会到院中四处独自走动。摸摸围栏,看看砖瓦,想象着几位师兄回来的日子,想象着素未谋面的师尊的模样。他终究只是个少年,没了对环境的畏惧,心中轻快久了便生出许多无趣。

直到今天,他想起大师兄临走前说过的话:大师兄说过留了些书给自己解闷。

至于那些画,樊弈早在打扫的时候就仔细看过,不过他道境太低,只看出惟妙惟肖,体会不到个中意境。

而案头的书他倒是没有翻看过,今日突然想去,便决定去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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