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阴谋

这样一个国家最高统治者,你想劝他?

为此,天启皇帝没少跟魏忠贤抱怨。

即使魏忠贤是天启皇帝最信任的宦官,是他倚仗制衡文官的肱骨。

这些时日,天启皇帝故意疏远了魏忠贤。

魏忠贤也正为此事犯愁,所以他听到方正的话,才会这么大反应。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魏忠贤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他最喜欢听人给他讲故事,尤其是历史故事。

“既然如此,舅舅更不能让圣上冒险!”

魏忠贤越想越是心惊,他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我要马上进宫,让圣上打消造船泛湖的念头。”

正所谓关心则乱,久居高位的魏忠贤,罕见地失态了。

方正急忙追过去,挡在魏忠贤身前:

“舅舅,这事是外甥道听途说,您现在没有证据,贸然劝谏,只会惹怒圣上。”

魏忠贤闻言一愣。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他停下脚步,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此时的魏忠贤,早没了刚刚面对田尔耕时的威严,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该如何是好?”

由不得他不心急,毕竟他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天启身上。

天启到如今,也没有子嗣。

一旦不测,恐怕他也会死无全尸。

东厂督公,九千岁,听起来威风八面。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可是其中的艰险,只有魏忠贤自己知道。

作为天启皇帝,制约文官集团的一柄利器,他已经完全站在了整个大明王朝文官的对立面上。

他之所以还能忝居高位,权势滔天。

是因为他的背后那个男人——天启。

天启如果倒了,不用继位皇帝动手,那些文臣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正常来说。

权力是来源于下面的。

有多少人愿意服从你,愿意听你的话,你的权力就有多大。

可魏忠贤不一样,他的权力来自最上层的统治者。

皇上亲近他,他就有权力。

哪天皇帝宠信别人了,他就成了擦屁股纸。

他自己就是这样上的位。

“此事我已事先告知许显纯,他没来跟舅舅说?”

方正察言观色,魏忠贤的表情不似作伪,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什么?你跟许显纯说过,这小畜生,居然没有告诉我!”

魏忠贤心急如焚,许显纯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王富贵,把许显纯给咱叫来,我要好好看看,他那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方正拉着魏忠贤的手,让他坐下,轻轻的替他捶着后背。

“咳咳咳——”

魏忠贤年轻时,为了戒赌,自宫时感染风寒。

大病一场后,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此时心情激动,咳嗽的更加厉害。

方正不忍舅舅受苦,当下伸出左手,抵在魏忠贤风门穴上,丹田中真气鼓荡,自腹至臂,由臂及掌。

一股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通过风门穴,散诸魏忠贤全身。

魏忠贤只觉一股暖流进入体内,浑身暖洋洋的。

他忍不住闭上双目,安心享受。

肺部阴寒之气顿消,呼吸也顺畅起来。

方正这才停止输入内力,回掌收工。

魏忠贤睁开眼,惊诧道:

“正儿,你何时学得如此内力?我记得你不是不爱练功吗?”

方正说道:

“外甥进了锦衣卫,才知世道艰难,这个世界,光有知识、会读书还不够,一旦失势,没有自保之力,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方正目光灼灼,看着魏忠贤的眼睛说道:

“诏狱里的人太惨了,甚至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外甥见多了,不希望自己也学他们那样。外甥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舅舅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自己有能力保全舅舅和自己。”

魏忠贤动容道:

“正儿,你真是长大了。”

他伸出手,在方正的手背拍了几下。

只有在方正的身上,他才能感受到亲人的关怀,家人的温暖。

方正心思一转,有些疑惑道:

“舅舅,你久居高位,想学高等武功应该不难,为何?”

“呵呵,你舅舅我年轻时,不过肃宁一破皮,等到进了京师,忙的事争权夺利,哪有时间练功。修炼武功,是水磨工夫,也是个苦差事。”

魏忠贤的目光柔和,他看方正,就跟看自己儿子一样

“以前舅舅让你练功,你说练功无用,都是跑江湖的庄稼把式,还不如多读书,以后登堂入室,执掌一方。你那个时候,嗨,不说也罢。”

方正老脸一红。

魏忠贤没说完的话,都在他的记忆里。

方正那个时候幼稚的很,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心比天高,天天喊着要独立,要跟阉党舅舅划清界限。

他记得自己还参加过东林党的结社,被人当枪使,攻讦过自己的舅舅。

当时把魏忠贤气的旧疾复发,差点咯血身亡。

方正低着头,小声道:

“舅舅,外甥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幼稚鬼了,从现在起,我要守护舅舅,任何人想要伤害舅舅,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方正这句话说到了魏忠贤的心坎里。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魏忠贤感动的几乎要流泪。

魏忠贤是残缺的,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所以对方正这个唯一亲人,尤为看重。

“好孩子,舅舅没白疼你,我就知道只有正儿你才是自家人,我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也会开心。”

魏忠贤的眼睛注视着方正,似乎看进了方正的灵魂里。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这些年也不是吃干饭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舅舅也能护你周全。”

方正点点头。

看过影视剧的他当然知道魏忠贤说的是他的那些义子、义女们。

确实,魏忠贤倒台后,有不少忠心的人,依旧跟随在魏忠贤身边。

只是那些人水平有限,连沈炼三兄弟都挡不住。

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恐怕只能当炮灰了。

好在自己还有时间。

因此,首要之事就是提升自己实力,想办法给把魏忠贤的肺痨病给治好,让他这棵大树,多给自己遮风挡雨。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京,方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舅舅,还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魏忠贤现在对方正,已经没有之前的轻视。

他已经将方正当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对待。

“北镇抚司有个千户,陆文昭,舅舅有没有印象?我怀疑他和信王有勾连。还有此次圣上宝船一事,谁会是最大的收益者?”

魏忠贤一把捂住了方正的嘴,避免他继续说下去。

魏忠贤是什么人?

执掌司礼监、东厂的九千岁。

对于朝局,没有谁比他更熟悉。

可以说现在的大明朝,除了东林党,就是魏忠贤的党羽。

两方人势成水火,针锋相对。

而信王朱由检,则一直超然物外,作壁上观。

明光宗朱常洛生有五子,现存的,只有木工皇帝朱由校和信王朱由检。

魏忠贤心里明白,朱由校没有子嗣。

一旦圣上殡天,唯有朱由检能继承大统。

可是这个信王,平时深居简出,魏忠贤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魏忠贤都不知道。

“正儿,这话可不兴说啊。”

魏忠贤小声呵斥道。

随后,不等方正回答,他用眼神示意。

方正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怕隔墙有耳。

虽然眼下锦衣卫上下,都是他的爪牙。

可备不住就有忠心圣上的,再说京师里面,还有西厂、护龙山庄、神侯府等组织。

这些无孔不入的特权组织,或许在权势上不能跟魏忠贤相比。

可是他们中,也不乏奇人异士。

“无腿行万里,千手不能防”的成崖余,就很让人忌惮。

方正记得这个成崖余有一门特殊技能,课题探听人的心声。

魏忠贤此举,不可谓不谨慎。

如果他不谨慎,恐怕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是马上,魏忠贤的心里又生出些许恼怒:

“臭小子,你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妄自揣测信王,可是圣上最厌恶的!”

魏忠贤跟随朱由校时间最长,对这个木工皇帝的喜怒哀乐,摸得门清。

他知道朱由校一直钟意他的这个信王弟弟,他曾多次听朱由校说过,吾弟当为尧舜。

所以信王一直没有离京就番。

就因为朱由校的偏爱。

他留信王在身边,也是以备不测。

所以方正说信王可能参与谋害当今圣上,这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一旦传到朱由校的耳朵里,就算魏忠贤,也保不住方正。

“这话你没跟别人说吧?”

魏忠贤紧张的盯着方正,他怕从方正嘴里蹦出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回答。

“没有。”

方正摇摇头

“这话我只跟舅舅说过,您放心,我晓得轻重。”

“放屁,你晓得个锤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老子非锤死你不可!”

魏忠贤巴掌抬起来,又含怒放下。

他指着方正呵斥道:

“正儿,你愿意做事,知道替舅舅分忧,舅舅很高兴,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如果给那群东林党抓住把柄,舅舅也只能大义灭亲!”

魏忠贤这话说的很重,连大义灭亲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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