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今日天色有些昏沉,温度也低,是个正儿八经的深秋天。好在韩将宗常年锻炼,因此穿的少也没觉得冷,反倒有些想出汗的意思。

他伸出一手勾了勾衣领,左右一扯,略微松了松。

刘副将余光一直瞄着他,看到这动作笑着“诶”一声,轻松道:“这就看起来自在随意多了。”

凉风从领口灌进去,薄汗立刻干透,韩将宗总算舒服了些。

刘副将:“其实不必多此一举啊,如果骆少爷如你所说想勾搭你,你露不露肉没太大影响。”

“你不懂。”韩将宗盯着前方,表情郑重而严肃,“森林荒山能烧起来,往往只差一把火。”

刘副将闭紧嘴,双全一抱,作了个‘佩服’的姿势。

片刻后,韩将宗盯着来路问:“怎么还没动静?”

刘副将也有些疑惑,但是抬头一看日头,立刻翻了个白眼,“还没到时间,别急啊!”

韩将宗沉默看着远方,刘副将一旦开了口就忍不住想说话,“我觉得吧,还是不能进展太快,万一这骆少爷有什么猎艳癖好,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那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韩将宗静静看着前头,头也不偏的道:“睡也睡服了。”

刘副将:“……”

有自信心是好事情。

但是太过自信往往容易翻车。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还是要等拿到钱之后,才能让他如愿以偿。”刘副将叹了口气:“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尤其这种花花公子。”

与此同时。

“男人都是一个样儿,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宽大马车上,江天看着对面的人,皱着眉忧心忡忡的说:“现在盛世安定民风开放,因为睡一觉就要负责的时候已然过去了。”

骆深静静坐在对面,轻轻闭着眼,脸上神情一动不动。

“诶,听见了没有?”江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骆深缓缓睁开眼,无奈问道:“你渴吗?”

江天:“不渴啊。”

“那你口干吗?”骆深又问。

江天本来没觉得口干,叫他说的下意识一吞口水,才发现嘴里一丝唾液都没有。

骆深朝着车厢后头一个角抬了抬下颌,“水。”

江天转身从角落里掏出来一个四方的布围包,打开才发现那布围足有一指节厚度,中间放着一壶水,伸手一摸那壁,温热暖手。

江天掀开深扣儿盖子喝了两口水,发觉温热适口,刚好喝。

他又牛饮一气,然后再次打量了一眼水壶,甚至还好奇的瞪起一只眼探到壶口观察了一下里头的水:“这个好,大半天过去了,水还是热的,回头给我一个。”

骆深:“下车的时候你把这个拿走吧。”

“?”江天抬头打量着他,“这是你研究的?”

骆深将手往外伸了伸,举起手中握着的汤婆子摇了摇,“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景泰蓝装饰的铜罐汤婆子里头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

江天拉长声音“哦”一声,视线在暖手瓶和这温水之间逛荡数次,才恍然道:“……似乎是。”

骆深收回暖瓶揣回手里,双手窝到了斗篷中,继续闭目养神。

江天把东西放在脚边以免一会儿忘记带走,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到小竹林了,再有半柱香就进城了。”

“嗯。”

江天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

骆深无奈道:“你都说了一路了,话多也不是这么个唠叨法。”

他不提,江天真没觉得自己话多,当下听他一提,回想一路说过的话,才觉得确实有些唠叨。

江天张了张嘴,坚强的说:“再说最后一句。”

骆深垂着眼睛撑着一条窄细缝隙看着他。

“既然你改了策略,那不妨再注意一点。”江天往前探身离他近了些,认真的说:“你就干脆……”

“哐当!”

外头马车骤然停下,里面二人没防备,均是伸手一扶车厢,勉强撑住了摇晃的身体。

骆深周身浑然不动,脸上表情紧紧绷了一下,沉声问驾车的马夫:“什么事?”

外头沉默安寂,一丝动静不闻。

江天伸手要去撩门帘,骆深一把抓住那手臂,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凝重。

今日因为要拉的东西很多,因此选了一驾双斗车厢,前面的坐人,后面的用来拉货。

此刻他们身后跟着五百斤细盐,还有两万两现银。

骆深放缓动作,慢慢从坐垫下头抽出来一个长及一臂的盒子,打开来,里头是两把裹着布的长刀并排放着。

江天一见那刀脸都跟着白了,他无声道:“干、干什么?”

骆深伸出细长食指,往唇上一竖,然后轻轻取出一把来递到江天眼前,示意他拿着。

江天哆哆嗦嗦的拿在手里,额头脖颈上的细汗出了一层。西红柿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骆深伸手要去拿另一个把,不料江天哆嗦的动作太明显,刀柄戳到了木棱上,登时“得得得”一阵乱响。

骆深:“……”

说时迟那时快,耳边刀剑破窗的刺啦声紧跟着响起来,骆深猛然向下一按江天。

“诶!”江天一个踉跄,顺着他手臂力道往下一趴,“当——”一声脆响,牙磕在了钢刀上!

“啊——”江天捂着牙,声嘶力竭喊起来,“啊啊啊啊啊——”

骆深焦急偏头一看,没发现血,登时松了口气。

外头却响起来一阵嘈杂声,有粗声人急切的说:“大哥!他拿着武器呢!”

马车摇晃一下,门帘透出来缝隙来,骆深借着光一看。

那身材魁梧的‘大哥’腰缠裹带,一侧别着厚重大刀。闻言重重笑了一声,声音也不压着了,底气十足的说:“叫的这么惨,这骆少爷也不是什么场面人,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用得着我亲自出场。”

看他说话的语气,应当是受人所托。

骆深记下这话,仍旧不敢妄动,透过寒风吹过撩起门的帘边缝,外头车夫的位置已经空了。

骆深朝着江天“嘘”一声,等江天彻底收了声儿,才扬声问道:“外头是哪位兄弟?在下乃太守府次孙江天,押解官盐路过此处,若是打搅了贵人重事,可以留下些买路钱。”

“太守府?”那脸黑背厚的‘大哥’跟着念了一遍,眉头也紧紧皱到一起。

旁边有人立刻说:“太守府只听说过一个江潮,没听过什么叫江天的。”

骆深看了一眼江天,江天满眼惶恐,疯狂摇头,用口型说:“我跟我大哥比起来确实没什么出息,但是也不至于透明到这种地步啊……”

骆深眉目定在深邃眼眸之上,短暂思考过后,缓缓道:“江潮是我大哥,这趟本该他来,但是恰逢他今日有事,就让我帮忙跑一趟。”

唇上的枫叶凉茶色随着开合的嘴微微展平,显现出一些明暗不一的神秘感来。

骆深继续说:“我虽然还未有官职,但是确确实实是江家的人,大哥若是不信,进城一问便知。脂头粉院,勾栏瓦舍,从深巷小娘到秦楼楚馆的头牌,没有不认识我的。”

江天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一看他的表情竟然无比正经。

他心中明明白白道:完蛋,他说的是实话。

外头人沉默了。

“这样,我留下三十两银子作为买路钱,还望大哥行个方便。”骆深坐在车中不动,耳中听着外头动静,又说:“我不下车,也见不到你等的模样,日后也无法追究,今次咱们就当交了个朋友。”

江□□他伸出一根大拇指。

外头人却没有听风就是雨,没有立刻答话。

骆深借着门料卷起小手指粗细的一条细边儿,透出去视线观察着对方。

之间旁边的人翻出来一张纸,展平了放在那‘大哥’眼前,并且对照着在观察马车。

“大哥,”那扛着刀的手下气冲冲的一指这边,“这就是骆家的马车!”

那大哥扯过纸来一看,登时怒发冲冠,瞪着眼咬着牙抄过手下的刀提在手里,脸都气红了,冲过来恶狠狠道:“你、竟、敢、骗、我!”

骆深:“…………”

此人显然有备而来,连马车的图纸都准备好了,待会儿恐怕还会拿出来画像比对。

骆深眼睛一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

远处,马道两旁的土丘连绵重叠,一个月弯形状的背风处,刘副将往旁边靠了靠,小声的问:“将军,要说的话记清楚了吗?”

韩将宗紧紧盯着前头骆家马车的影子,张口念之前想好的台词:“我路过这里恰逢匪贼猖狂,顺手搭救,你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刘副将期待的盯着他。

“若是他道谢,”韩将宗眼也不眨的继续说:“我就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成嘞!”刘副将咧着嘴笑道:“动心,我听了都跟着想动心。”

马车仍旧一动不动停在远处,看那沉静架势,似乎是在交谈。

刘副将掐算着时间拔出腰间的长刀,先往韩将宗肩膀上比了比。

韩将宗无奈的一看他,他先伸出大拇指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又重重一点头,面上浮现出一个‘没问题,放心交给我’的表情。

远处陡然寒光一闪,韩将宗定睛看到一人在马车跟前挥起长刀,他立刻面上一沉,屏住一口气纵身飞了出去。

腰间别着的长刀已经拉扣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冷白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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