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变迁

第五十二章 变迁

调职?

不,如今是局部战乱,但国势安定的和平时代,前线不至于紧缺人员到需要调动后勤部的人。

随军出征,支援补给吗?可是温宝宝只有十六岁,尹正绝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上司。后勤部有那么多人,怎么轮都不应该轮到温宝宝。

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他身上的野战服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只在后勤部待了短短的一个多月,和温宝宝唯一的交谈也就发生在他刚在首都安顿下来时,温宝宝到他家找东西。他并不善于察言观色,但却能感觉到温宝宝绝对不是适合在群体中生存的人,更不是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人。

军队的体制,比任何地方都严谨残酷,可军队里的人却比任何地方的人都圆滑精明,不会拐弯抹角的人必定会被排挤,而一旦脱离群体,就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生死,谁肯轻易相信别人?谁肯轻易为别人做出牺牲?然而在这个时刻都有牺牲者出现的地方,“关系”就是最根本的生存条件,战场并不是靠一个人的强悍就能主导,而军队里的人脉则在晋级制度下变得更具有功利性。

军事世家的兰家族不就是一个代表吗?就连七戒只在一年内受到军队环境的熏陶,都慢慢变得精明油滑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可是温宝宝,却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么不讨巧的个性,怎么在部队里打混?

本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君文乙轩把温宝宝抱上车后,就坐到了后面。靠着车窗低头沉思的他没有注意到温宝宝已经醒了,而是古渊的话提醒了他。

“你还要水吗?”

对于古渊仿佛在和空气说话似的冷漠口气,温宝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简简单单地回答:“不要。”

君文乙轩这才收回发散的思绪,转头看去。

温宝宝像躲避瘟神似的,一个人紧紧地蜷缩在另一端的车窗边,双臂相环,用力地压住腹胃,面无血色地望着窗外,虽然他故作镇定,不过,身体的虚弱和病态已经不是他靠意志能隐藏的了。

这点,大概连温宝宝自己都没注意到吧?那副不愿放下视线高度的样子,还真是和尹正如出一辙。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对于君文乙轩的提问,温宝宝的反应只是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

君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面对这样的小孩,或许应该更客气一点:“喝点水吧?你如果饿了好几天,现在也不能马上吃东西。”

他递过去的水壶,温宝宝依旧无视着,仿佛他们身处在两个隔绝的空间。

如果是以前,君文乙轩或许这时候会露出一点微笑,更有耐心地劝说对方,可是目前,他做不到。

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温宝宝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整个人团成一个球,骨节突兀的手指紧紧地往胃部扣紧。

这副顽固倔强的样子,令他想起了刚认识时的七戒。

君文乙轩轻叹了一下,既然温宝宝的态度坚决,他只有勉为其难靠过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原因非要在有东西吃的情况下,还继续挨饿,这么折磨自己有必要吗?人在脱水的情况下,撑不了多久,如果你不想吃东西,好歹喝点水?”

他把水壶往温宝宝面前伸了伸,温宝宝的视线冷冷淡淡地扫过水壶,而在接触到他的视线一刹那,忽然像警觉的猎犬一样,凶狠地瞪着他。

“就因为是你的东西,我死也不要!”说着,温宝宝立刻扭过头去。

君文乙轩愣了愣,有点无奈。这头猎犬还不是一般的凶恶。

他知道温宝宝讨厌他,却没想到温宝宝对他恨得这样深。至于原因,他从来就没想明白过,他和温宝宝之间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会产生过节?

“这不是我的水壶,是这位司机大哥的。”他把水壶一股脑儿塞入温宝宝怀中,懒得管他,爱喝不喝,他无心和温宝宝胡搅蛮缠。

等他为了划清界线而坐回原来的窗边时,温宝宝终于拿着水壶咕噜咕噜地猛灌一气。

他皱了皱眉,看着温宝宝苍白消瘦的手指,心中有千重疑问。

似乎本来死寂的心湖又开始泛起波浪了,大脑恢复了思考能力,而不再是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的罢工状态。

他思索地看着像难民一样的温宝宝,视线一一扫过他破烂脏旧的野战服,最后停在腰间的挎包里,黑色的通讯器。

“你为什么不求救?”他紧锁眉头,费解地盯着温宝宝,营养缺失让他的肌肤暗沉而毫无生色,脸像干巴巴的木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青春少年。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温宝宝时,觉得他和七戒一样,是天生丽质的美少年,最多只是皮肤苍白了一点,由于气息的阴冷才让人觉得像幽灵。

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幽灵。

温宝宝把水喝干了,才放下水壶,冷冷地看着车窗外,神色却很忧伤:“因为我是逃兵。”

逃兵……这是严重的违犯军纪。

“从双子月逃出来的?”君文乙轩试着想了解详情。

古渊的视线往后瞥了一眼:“是兰沐希上校部队的?”

温宝宝虽然仰头而靠,却紧紧地捏住水壶,显出一丝心虚:“嗯。”

“哼。”古渊冷笑,没有继续问下去。君文乙轩却忍不住为温宝宝担心:“如果这样,我们现在把你带回去,你会被就地阵法。”

“那么,现在放他下车,扔在这荒野中?”古渊冷漠地说。君文乙轩连忙否决:“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古渊意味不明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温宝宝直直的目光静如止水:“你们就把我带回去吧……我逃出来的时候是一时冲动,现在……就算就地阵法也没关系。”

虽然,这时候应该已没有余力去同情别人,可是君文乙轩却无法丢下这少年,任他凋残。

他本来有些避讳温宝宝充满敌意的态度,现在,却直视温宝宝,甚至像把他拽到面前好好责问一番。

“你怎么会调去前线的部队?”

温宝宝咬住唇,不肯出声。

“就你一个人?”

温宝宝沉默不语。

“一般情况,不可能让你们那个后勤部的人,调到这种地方来。”

如果需要补给人员随行,也应该是长期驻扎边疆,经验丰富的老兵。像温宝宝这样资历尚浅,没有参与过任何战役的士兵,上前线不是白白送死吗?

“你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怎么能上前线……”

……

“多久以前的事?你到双子月多久了?”

……

“至少有一个月了吧?你这种饥饿状态,至少维持了一个月以上了吧?”

……

唱着独角戏的君文乙轩始终问不出一个答案,而接下去,他也不知道还能再问什么。温宝宝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在后勤部,他也只和丁宁亲近,明知道这点却还刨根问底的自己,实在滑稽得可笑。

他索性闭上嘴,决定不再多问,反正见了兰沐希上校后,说不定也能打听到点什么。

结果,他不说话,温宝宝却终于不装哑巴了。

他依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尖锐地盯着君文乙轩,咬字透出一股狠劲:“因为没有地方待,所以只能到这种地方来。虽然这里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我好几次想逃回去,可是……”他黯然地转向车窗那面,怅然若失地叹道,“老大的狂人帮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感叹,没有一丝迟疑,反而是格外坚决地强调着,让君文乙轩一时难以消化。

狂人帮……不存在了?

它意味着……什么?!

“宁,是第一个离开的。刘星大姐,决定到年底退役,继续回学校念书。姗姗比她早,出事后没多久,就拿到了退伍许可,她准备专心读研。亚洲谛一被人打伤,叶子和叶绿素的车……被人撞了,叶绿素丧失了听觉,就提前退役了,叶子……变成了植物人,不会醒来了。其他有些调去了别的部门,反正大家……就这么都散了,短短的几天之内……”

[“我宣布,狂人帮,从今天起,解散!”]

听着温宝宝清冷的声音,并不觉得他是在说和自己相关的事,而是像后世者评论着过去的历史人物,淡淡的感□彩,如吞咽一口白开水,只是含在嘴里稍微有点冰凉。

君文乙轩不知道是不是荒野中的气温因为黑夜的降临而降低了,脖子上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下,然后遍布全身,最后到达指尖,握紧的时候才感觉到冰凉。

他忍着一口气,胸闷地听到最后,却像突然丧失了说话能力似的,不知该问什么。

一直呆了很久,当温宝宝沉浸入蓝宝石般深邃的天色中时,他才想起自己内心强烈想问的问题。

现在,他死了的心,好像又开始跳动了。他终于能感觉到,胸口中细微的动静,从而得知,自己原来还有关心的事。

“狂呢?狂怎么样了?!”真正问出口的时候,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温宝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冷冷地上扬:“我绝对不会把狂,交给你!”

他刚到首都的那一天,刘星带着他去他的新家,走在那条车子开不进去的小巷,刘星指着一栋洋房说,那个是温宝宝的家,本来是要安排他和温宝宝住一起的,不过怕他们合不来。

他当时想,自己一向都能和任何人相处,人缘也还不错,以后应该有机会能到温宝宝的家坐客吧。小洋房很漂亮,白色的墙,红色的瓦,让他很想看看里面是不是也这样简单而漂亮。

结果,他却不会再有机会去参观那栋房子了。

尹正曾说过关于刘星在东林汉学医学院的辉煌历史,还说,刘星曾经想当法医,结果被挖角到后勤部。

现在,她应该是继续去追逐她的梦想了吧。

和刘星一样,毒蛇的叶律曾被父母寄予厚望,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是他从小就被勾画好的人生,而他则叛逆地在高考时选择了艺术院校,结果被父母扫地出门,不得不复读一年,转为攻读机械工程学院。

不过他说,以后还是想当一名比毕加索还出名的画家,让他的画能成列在后世的博物馆中。

从今以后,他也许,真的可以安静地画画了。

还有,一向精力旺盛的叶子,聒噪吵闹的叶子,像装上了小霸王电池的兔子般活蹦乱跳的叶子,如今,却变成了世界上最安静的人。

白姗姗,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飘过脑海的思绪,像一个个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浪花,而君文乙轩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仿佛会触及到禁区似的危险意识,强硬地遏止了漫无边际的联想。

温宝宝说的事发生在三个月前,可是由狂的后勤部全权规划的“疯狂微笑”便利店明明正不断地扩充连锁店,每月一期的电子杂志《妖怪工坊》他也有看到过11月15日出刊的最新一期,只是一片羽毛的连载小说没有了。

真因为和“狂人帮”息息相关的一切都没有断,于是就不会去认为延续这些信息的源头起了变化。

看到了表象的持续,就认为内在也一成不变,这到底是什么坏习惯啊?

实际上,在不知不觉间,后勤部传说中的“狂人帮”居然已经成了过去式,成了真正的传说,却让人根本没有聆听传说的心情。

狂,怎么了?我离开之后的这段日子,你那里居然也发生了那么多事。

而我……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温宝宝吃了点东西,结果却引发了胃的强烈抗议。

被胃疼折磨的他,只是不住地用手臂按住胃部,天黑了以后,他就几乎隐没在黑暗里,除了面色,苍白可怖。

他一副不愿让人靠近的样子,只会让君文乙轩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后又惧怕地把视线挪开。

无暇关心温宝宝的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夜幕,而古渊更是不闻不问。

到了半夜,他们在土丘边扎营,因为不能暴露行踪,所以不能燃起篝火取暖。

古渊拿出两个睡袋,君文乙轩拿了一个,看着温宝宝还没开口,温宝宝却朝着帐篷的反方向,绕到土丘另一边去了。

古渊二话不说,钻进帐篷,就像没看到温宝宝似的。

等君文乙轩绕着土丘转了半圈后,看见温宝宝保持着在车上蜷缩的姿势,眼神宁静地望着月光,看起来像思念故乡的旅行者,忽然让人联想起那首人人耳熟能详的诗——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

[“我绝对不会把狂,交给你!”]

他在温宝宝的身边坐下,以差不多的姿势弯起双腿,双手抱膝,静静地看月色,从古到今都未曾变过,而它却静静地看着世界的变迁,翻天覆地。

“你打算在这坐一夜吗?”

知道温宝宝不会理睬他,他便自言自语。

“胃还在疼吧?想吃东西了就跟我说。天亮以后,我们还要翻过山才能到双子月,到时候我会尽量向兰沐希上校求情,让他通融一下吧,毕竟你年纪还小——”

“年纪小就要被区别对待吗?”

还以为温宝宝不会说话,结果,温宝宝忽然犀利地反问,让君文乙轩吓了一跳。

他看温宝宝好像非常介意年龄的问题,不置可否地说:“你只有十六岁,这个年龄,本来就比较容易冲动,你又没怎么吃过苦吧……”

“我一点也不冲动!到是随便把别人当小孩子的人,不是自己很幼稚吗?”温宝宝用力强调,冷冷的声音像尖锐的刺,具有杀伤力,却容易折断。

他心直口快,说的话一句句都很刺耳,全然不顾对象,也不管别人的感受。

说不到两三句,就被搅得胸闷,君文乙轩很想掉头走人,可是看见他蜷缩的样子,却又不忍。

叹了口气,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和队里的人吵架,才一个人跑出来的吗?然后车子开到一半没油了,就在车子里生闷气?”

温宝宝转头,瞪着他,月光使他的脸一般白得吓人,一半则被黑暗吞没,混黑如墨的眼睛或许是在冷光的作用下,泛着杀气。

他一脸较真地说:“你不要一副圣人的样子,你以为你了解所有人的痛苦吗?”他猛地用力扭过头,呆滞地看着地面,“你那副样子,让我很讨厌!”

很讨厌吗?讨厌的时候,能直接表达出来,真好啊……

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只顾自己的感受,这对过去的君文乙轩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果可以那么决断,七戒就不会……

如果他可以更决断一点,就不会让七戒有机会放手。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害死了七戒。凡事只要有一点点的变化,结果就会大不相同,这就是“蝴蝶效应”,那么,如果他能再强势一点,能给予七戒更多的安全感,七戒就不用去冒险了。

连冒险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果是那个人,一定能办到吧?

他暗暗苦笑,在这时候,居然会想到自己的仇人,却竟然莫名地羡慕起那个人的强势。

说什么保护七戒,结果,自己反而变成了七戒的累赘,变成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我连我自己,都很讨厌自己。看来我,确实是个让人很讨厌的人。”

“装得一副圣人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结果现在,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

“看起来好像是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被说成是什么新时代的好男人,其实,糟糕透顶。”

“想想以前,有人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关心人家,朋友有麻烦的时候,就想竭尽全力去帮助人家,看到有人被欺负了就会去打抱不平,对那些没有朋友的人,就会想去主动关心一下……弄得好像我真的是个温和亲切的人。可是,这种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无聊,太虚伪了。”

“那种事根本就不能让自己快乐,我为什么要去做?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别人身上,我不是白痴吗?”

“我明明,只在乎自己重视的人,明明只要他一个人过得好就行了……”

“不,不是这样。我不是希望他一个人过得好,而是,我希望他能和我在一起。”

“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想的只是自己的感情,我要的,是那个人能陪着我,和他在一起,我才不会觉得孤单。现在……他不在了,我又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

是谁说,时间的延长,会让思念变淡?

那么现在,胸膛里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又是什么?

一个人的夜晚,重复得越多,他就越不敢闭上眼睛。只要想起这两三天的时光,拆成了一分一秒的漫长,就更害怕以后更多的漫长。

时间的流逝,让他越来越胆小,过去的时间越多,就越确信那个人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

如果一开始还能继续沉浸在梦里,一想到以后不得不去面对现实,他就失去了勇气。

“我真的好自私啊,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他只是,让我可以活下去的动力吗?”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回荡在夜色下,却突然被阻断。

温宝宝毫无预兆的一拳,像投球手全力掷出的棒球,直中脸部中央。顿时,辛辣的刺激感让眼睛不住地流出了泪花,翻涌在鼻子里的滚滚热浪,淌入口中,是一阵腥味。

他呆呆地看着温宝宝,不明所以。而温宝宝马上又将第二拳砸向他的左颊。

他像一个不倒翁似地往后仰,笨拙得和左右摇摆的企鹅差不多。而接下来,温宝宝揪住他的衣领,往他腹部连踹三脚,惊人的力道一点也不像一个饥饿过度,并且被胃疼折磨着的病人。

紧接着,他跌了出去,毫无任何保护措施地倒在地上,使他的下颚撞在硬梆梆的泥地里,蹭了满口的泥沙不说,半边脸的剧痛带给大脑瞬间的麻痹,口腔里的血腥味刺激着干涩的喉咙,那些血像遗弃着身体似的,不断疯狂地往外流,他估计自己可能撞掉了几颗牙齿,或者,是颚骨断裂了。

倒在地上,连动都不想动,因为真的很疼,被当作沙包似的毒打一顿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浑身都散架了,以前应该有过更严重的伤,可是都不像现在这么疼。

痛觉,又回来了?在飞艇上,把小刀扎进手臂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现在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却疼得他想求饶。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没有力气爬起来。温宝宝似乎就站在他的头边,强烈的杀气让他害怕他是不是会一脚踩扁他的脑袋。

粗重的呼吸,除了自己的呻吟以外,还有温宝宝的。

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对着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的他,恶狠狠地叫道:“我恨不得打死你,他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盖在头顶上的阴影消失了,留下了月光,冷冷地漠视他。

温宝宝似乎走了,不知是踱向帐篷,还是往土丘的另一边去了。

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只是一个劲地苦笑。

是啊,这么懦弱的他,七戒怎么会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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