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恶战
六月底的大学校园呈现着分外忙碌的景象，学生们都忙着准备期末考，和高校比起来不同的是，名校的终考期间虽然紧张，很多学生依然会闲暇地走在校园里，篮球场和足球场依旧很热闹。
“狂，真的不去打会球？”
“网球社今天集训，场地不让用。”用网球拍边垫球边走的男生慵懒地说，微风轻轻吹拂一头造型独特而亮眼的黑发。
“考试了还集训，训话吧大概！”走在尹正左手边的男生把狂拍子上的网球抢走了。
“暑期网球争霸赛要开始了嘛。”右边又传来呼应。
尹正瞪了一眼，懒懒地甩了甩拍子，打着哈气：“呵呵，每年争倒数第一。”说完，还略微扬起嘴角，幸灾乐祸的，简直坏到骨子里。
“唉！没劲啊，又要放暑假了。”右手边身材结实得像轻量级拳击选手的万廷仰天悠悠长叹。
左手边古铜色肌肤瘦得很没营养的罗生朝一位长腿妹妹吹了吹口哨，把玩着从狂那里抢来的网球：“寂寞男人的心没着落喽。”
“我会在考试结束前告别单身贵族的！”万廷郑重其事强调，简直就像在发表演说似的，振振有词，“她比你的玉玉漂亮一百倍！”
“切，还不是你的，得意啥。”罗生一把捏住球，用肩膀碰了下狂，“你那，有目标了吗？”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你说集体旅游啊。”尹正懒懒回应，一点也提不起兴致。
“是管大新一代四大才子的罗曼征服史！”罗生激情澎湃地挥舞着手，和万廷配合地对眼，双双放出狼一样的光。
尹正拖着懒散的步子走过他们中间：“幼稚。”
“唉？狂，你不去啊？”罗生失望地吆喝。
“我很忙，没空陪你们无聊。——复习提纲好好看，挂红灯别来找我。”尹正挥着手，走远的背影很潇洒。
罗生和万廷停在原地琢磨着。
“切，装腔作势的家伙。你说狂，他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罗生摸着下巴，像个大侦探。
“他想回家好好复习功课吧。”万廷眼底露出崇拜的目光，“年级第一当然比咱们辛苦。”
罗生瞪了瞪缺乏想象力的万廷：“你说他成绩好，又比咋俩受女生欢迎，怎么到现在还没女朋友？”
“不想影响学习吧。”万廷正经八百地回答。
“我看他上课一直在发消息，发给谁那。”
“你上课都在睡觉，你怎么看得到？”
罗生瞪了万廷一眼，万廷油滑地笑笑。
“我怎么会白痴到问你。”
“因为你本来就不聪明。”
尹正倚靠着校门口边的灯柱，修长的身材随意地构成一个帅气的POSE，野性中透出几分轻狂。不过每当女生的视线想多停留在他脸上一会时，他却恶劣地瞪开她们。
妈的，老子都等了二十分钟，蘑菇什么！
街边驶来一辆保时捷，在弯角处停下，终于让他不耐烦的情绪更加恶劣！
哟哟，还以为阵亡了，原来还活着啊。
快步踱了过去，同时心里有几分恶作剧的窃喜，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车窗边，他低头看见驾驶座上温文尔雅的青年露出了惊讶神色，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真老实，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坐进车，回味着奸计得逞的愉快感，笑道：“还不开车，还是想先‘预热’一下？君文乙轩少尉。”
瞧那红红的脸，让人好想蹂躏一番。
“开稳喽，这辆车花了我一百二十万那。”
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重复的前奏听得让人快吐了。
“喂？——啊，那个项目现在不做了，对。——帮屁个忙，教你个方法，去十八罗汉堂拜拜，一个一个地拜，还不灵验就去万佛堂，保准你明年升官发财。”
“什么事啊，我很忙啊！——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来烦我，你脑子还没发育完全啊！”
“上次那个表不行，你会不会做透视表！——不会找人教啊，弱智啊你！”
“嗯！让他们这周一定要印出来，对！——切，我还十万火急呢，让他们老总找我谈谈，没书号就把他的生辰八字印上去！”
“周大姐，你还真变性了啊，一月一次生理期，要不要我送太太口服液给你补补啊！——那就快干活！不然把你调到妇女保健课去！”
“课长课长，你叫魂啊！——废话，说了不批就不批，他们拿钱烧给死人的，你也相信？”
“不不，那笔拨款肯定下不来，让他们死心吧。——我说你个猪，还不是一点点笨，后勤不是保姆介绍所，再烦给他们两根黄瓜，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某人说着这话的时候，正在啃黄瓜……
君文乙轩不敢作声，安分守己地开车。刚拐上一条高架，尹正拿在手里的英汉语法词典就往他脑袋上拍砖：“有没有看过地图，你想开到坟墓里去啊！”
“对不起！”窘迫地连忙道歉，可是已经于事无补。沿着高架好不容易等到了出口，却见指示牌上写着“北角公墓，2公里。”
“难怪每次特行大队的预算都超标，你们老大是乌龙帮帮主吧？”
“那是二大队的人拖后腿。”辩解的同时，心里很不服气，雷亚斯上校绝对是最好的长官，和身边的这位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
“哦哦，还分老一老二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吧，你们这帮人挺没出息的。”
君文乙轩用力握紧方向盘，有点生气：“我们是在前线作战。”
“你们能活着回来，全靠我们。”尹正轻描淡写地嚷道，“没我们，你以为想上战场就上战场的吗？呆子，拨算盘不比枪好玩，好好学——！”
眉头一收，咬牙暗暗忍下怨火，都说后勤部的人嚣张，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他们在前线奋战的认为后勤部是帮养油水的米虫，而后勤部也同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特行队。
不过，下属不能和长官顶嘴，这是军纪，他恪尽职守，才不屑和尹正争辩。
后来，有一段时间，尹正一直叫他“呆子”。
很多年以后，他常说：“想来想去，还是‘呆子’最可爱，可惜现在叫起来，已经没有当初的感觉了。”
“呆子，房子还住得惯嘛？”
闭目养神的尹正懒洋洋地动了动嘴巴，打破沉静的气氛，只是氛围比安静时还糟糕。
君文乙轩一直把特行队视作生死同伴引以为傲的家，听了尹正刚才的言论，对他的印象瞬间从“好奇”降至冰点。
“还好。”他懒得开口，简单地答了两个字。
“呵呵，睡得安稳不？”尹正的笑声有点诡异。
“还好。”
“都说呆子阳气足，看你一身正气，鬼应该不会来找你。”尹正拍着他的肩膀，满口都是吓唬人的话。
君文乙轩心里还憋着怨气，不支声。尹正不满，冷冷地低喝：“呆子，和长官说话要看着对方，你用耳朵说话的吗？”
“我用耳朵在听。”
“呵呵，右边的耳朵进，左边的耳朵出吧。”尹正冷冷讽刺。
过了一会，他又道：“张大妈是个孤老，那房子是她的**，你要好好爱惜。”
君文愣了一下，就像冷风中忽然飘来一股清香，尹正总算说了句人话。
“嗯，我知道。”
“对长官，是这样回答的吗？”
眉头抽搐了一下，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大力道：“了解！”
“中气不足。”尹正继续挑刺。
君文乙轩憋足一口气：“是，长官！”
“呆子！让你叫‘老大’，叫什么长官，真是不长记性。”
“哦——？大卖场全场半价！停车！”
飘扬的横幅赫然张挂出家庭主妇们最爱的标语，而尹老大当真把他当出租车司机，呼来喝去一点也不留余力。
不对，他连出租车司机都不如，其实就是个义务搬运工。
“柴米油盐都是钱，超市半价要把握！”
尹老大说他自己一个人住，生活拮据，怎能错过大卖场的半价优惠。可是君文乙轩回头看着保时捷，越听越觉得他是在吹毛求疵。
“只到七点！动作要快！呆子，拿篮子去，不，推车子！”
尹老大振臂一挥，给了他进入后勤部以后的第一个任务——采购。
激烈的战斗拉开了帷幕——
大卖场是主妇们的天下，手脚是武器，篮子推车是弹药夹，小中大号任你选，就看你火力能开到多少，网罗敌人的效率高不高。
君文乙轩在基地里长大，基地的大卖场生意不比便利店好，推着货车上战场更是第一次。“处子之战”没经验，和一群大妈大嫂挤，枪林弹雨中立马就败下阵来。
“你退出来干什么？”尹正挡在他身后，鄙视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我看人家大妈急，让她们先——”
“呆子！你跟敌人也发扬谦让精神吗？！冲上去，不要跟他们客气，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是！”可这明明是大卖场，“对手”只是群三四十岁的妇女嘛……
况且，你自己为什么不“冲锋陷阵”。
看着在冷柜边悠闲张望的尹正，君文乙轩无奈地哀叹。
“嗯——，牛奶放不长，拿5瓶吧。”
尹正像清点货柜似的，一样一样地搜刮冷柜上的食物，不过他只负责“清点”，旁边自有替他拿的人。
“火腿，半价就是6币，还算实惠，拿10包！”
“火腿也不能放太久……”
“我吃得掉。”尹正理直气壮地冲他皱眉，“10包两个晚上估计就没了……保质期7天，嗯，拿20包吧！”
是是，忘了你是“大胃王”！君文乙轩赶紧勤快地拿了20包火腿片。
“啊啊，你看，那边两个帅帅的男生，会不会是一对呀。”
“哦~~，我喜欢银头发的那个，看起来好小受！”
“不对，我说他是温柔的小攻呀，帮小受推车拿东西嘛！”
这年头，与其说是欣欣向荣的新世纪，不如说是腐女文化的辉煌时代……
耳根子不小心听见旁边的流言飞语，君文乙轩正伸手拿着奶酪的手僵了一下。
他不否认他是GAY，但他心里的人绝对不是旁边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
“怎么了，你手冻住啦？”尹正看君文乙轩的手僵在半空，便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嗯，是挺冰的。”他皱起眉头，正经八百地点头。
话音未落，低头认真地把君文的手凑在嘴边呼呼地吹暖气。
君文乙轩吓了一跳，只听周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同人女们的狼嚎声声入耳，连忙把手缩回去：“你干什么！”
“啊？看你手冻僵了，帮你暖暖啊。”
君文不信尹正会没有察觉周遭异样的目光，但尹正却故意旁若无人。
“大卖场里空调足，万一你先阵亡了，我可就伤脑筋了，这么多东西——”指了指推车里已经堆成小山的“战利品”，尹正苦恼地嘀咕。
君文乙轩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真相就是这样，腐女们别异想天开了！
“来，把手给我，再帮你暖暖。”尹正若无其事地摊手，等着对方把手递过来。
“小心被误会——”
“误会什么？”露骨的微笑，“我也经常帮鱼暖手，那家伙可怕冷了。”
君文乙轩把头一别，继续从冷柜上拿东西：“我不冷。”
“不冷啊，那接下来就去海鲜冷柜吧。”尹正微笑着指指对面罗列海产品的冷架。
呼呼的冷气吹得手指有点发麻，连极少发脾气的君文乙轩也忍不住对尹正吼道：“你要买多少东西啊！”
“不多不少，一个礼拜刚刚好。我相信你拿得下。”说完，洋洋洒洒地朝海产品那边晃去。
君文乙轩低头看着推车里的东西，推起来已经有点吃力。
外星人！撑不死你拉死你！
“这些，你们都要？”
“对，我付账，他拿东西。”
十几只最大号的袋子，收银台的小姐既惊讶又同情地看着这些袋子的分量通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对走在更前面已经扬长而去的另一位摇头叹气。
真是不懂得体贴小受呀。不对，是好可怜的小攻呀～
十几只袋子拎得手指都勒出了血痕，握上方向盘的时候有点疼。
君文乙轩无奈地低叹，看尹正迟迟没有上车，正想开口，尹正弯腰从窗口里递给他一张纸片和一把钥匙：“这是我家，你先把东西送我家去。我要先去趟基地。”
一回生二回熟，被吩咐惯了也麻木了，君文乙轩顺从地接了纸片看一看，还好，离大卖场不远，路名就是眼前那条大马路。
“对了，你会做饭吧？”
“啊？……会。”
“很好。”尹正补充道，“帮我把晚饭做了，我可能晚点回来，你等我，不许一个人回家。等得无聊就顺便帮我打扫打扫房间吧。”
君文脸色一沉，心想这家伙到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你还想让我帮你做饭打扫卫生？！”
尹正嚣张地挑起眉梢，邪恶地笑道：“这也算在副官的职责范围以内，是命令。”说完，挥着手扬长而去。
君文乙轩欲哭无泪，好个假公济私的混账长官！
我会在食物里下砒霜，拉到你抽筋！
东城的街道拥堵得让人胸闷，一条长长的马路开了四十分钟。尹正的家住高级复式公寓，27-28层，碰上电梯坏了，简直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咬一咬牙，凭着自己的耐力和毅力，他拿着十几只满满的袋子爬楼梯，一边想着就当体能训练，一边安慰反正尹正一会回来也要爬楼梯。
打开房门，他立即有种想把长官扁下十八层地狱的冲动，不过依然只是温温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
大大的客厅却没有一处地板是空着的，靠枕、坐垫、充气垫、游戏机堆得满地都是，还有散落在各处的废纸和报纸，废纸篓直接横在正中央，衣服袜子裤子，连内裤都到处乱丢，宽敞的房间瞬间变得拥挤不堪，而在君文看来，简直是邋遢至极，不堪入目！
外星人就是不爱干净！自己不打扫，不会请个钟点工么！
丢下“满载而归”的食物，他直接把卧室和书房等其它房间全部屏蔽掉，二楼就更不想上去看了。
“如果你去了远方～我会想你～一天一天就像光年～”
轻轻哼着小曲，熟练地系上围裙，洗菜，切肉，开火，掌勺……心灵手巧，一气呵成，就是满肚子的无奈，嘴边淡淡的苦笑。
趁着炖汤的时间，他连忙闪到客厅开始着手打扫房间，手脚麻利，且仔仔细细。先把那些垫子物归原位，再整理好满地的废纸，留下看似有用的，剩下的丢废纸篓，塞不下就用袋子装，装了满满三袋子，想了想这里是27楼，只好先丢在门口。
他没住过高楼，不过高楼里应该有人收垃圾吧？
接着扫地拖地，忙完了一圈回来，进厨房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盛了一勺自己喝上一小口，还挺满意的。
炒了两个菜，炖蛋的时候又回到客厅继续扫除作业。
最后，他静下心来坐在沙发上叠衣服。
边叠，边想，他这哪是来后勤部当差，明明是来当保姆的嘛！
尹正的衣服都是名牌，他虽然不是非常关注时尚潮流，不过时而看看时装杂志，也能叫得出几个品牌。
风格迥异，款式都别具一格，颜色也很丰富，看起来就觉得可以搭配出不同感觉的着装。运动的、另类的、清新的、花哨的、成熟的、性感的……
因为都是名牌，他叠得格外小心翼翼，虽然衣服被到处乱丢，却只有衣服是干净整洁的，能看出经常熨烫，他对尹正的穿着印象也是“很有型，很注意打扮”，一看就是非常注重外表形象的人。
绝对属于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类。
鱼也是这样的人。
想来，不知道鱼的本名叫什么。
把衣服工工整整地叠好，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忽然想起还在炖蛋，他急忙闪进厨房。
与此同时，大门开了，那位“很注重打扮”的主人出现在门口，一边用手拼命扇风，一边脱鞋。
“怎么有股焦味？”嗅了嗅，他皱起眉头，正好看见端着玻璃钢托盘的君文乙轩愁眉苦脸地转过身来。他笑道：“烧糊了？”
君文乙轩把焦黑的炖蛋放在梳洗池旁边，低声叹着气，他居然也会出现这种失误。
尹正笑着晃进厨房，低头指着黑乎乎的一团：“这是什么？”
“炖蛋……”又一声沉重的叹息，君文自豪的厨艺受到了打击，一时半会还没注意到尹正站在他身后。
正想把它倒掉，却见一只手指伸进炖蛋里挖了一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巴嗦了嗦。
君文一惊：“啊，你回来啦。”他走的是猫步么？一点声音没听见……
尹正像美食家似的一本正经品尝着，点点头：“嗯，味道还可以，能吃。”
“你洗手了么？”君文乙轩看着他的“爪子”皱眉。
“哈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用以指挥的口吻，尹正边笑边道，“端出去吧，别浪费。”
邋遢鬼！
想想他家的那位，习惯虽不好，至少懂得饭前要洗手。君文乙轩端起“黑椒炖蛋”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反正吃了拉肚子他也不会同情他。
君文想回家，尹正却留下他吃饭。
一样都是自己做的，他也没客气，只要尹正别逼他吃“黑椒炖蛋”！
饭桌上，一开始是清脆悦耳的碗筷碰撞声，叮叮当当中有种说和谐又不和谐的气氛。
君文举手投足都慢条斯理，犹如一位有着良好教养的贵公子，光看他优雅的动作也是一种享受。看到这一幕，尹正的嘴角暗暗勾勒出意味不明的弧度，似笑却非笑。
“二楼你没上去吧？”忽然开口询问，君文乙轩心里一紧，想尹正的意思不会是要让他把二楼打扫一遍吧……
他老老实实地摇头，正等着尹正下“命令”，结果尹正却只是笑笑：“我看你那么镇定，肯定是没看见我的男朋友。”
第一时刻，君文的反应是长大嘴巴，忽然很想躲到十米开外去。男、男朋友！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承认和同性同居！……接着，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僵硬惨白。
“男朋友”！尹正在火车上提到过的那头叫“男朋友”的花豹！
公寓里为什么可以养豹……？
不巧，两双筷子挑中了同一颗菜心，某人的嘴角立刻从上扬变成下垂。
发觉到附近袭来一阵杀气，君文乙轩连忙乖乖地移开筷子，夹另外的菜。
尹正把菜心夹到面前，不吃，像欣赏艺术品似地看着，又扬起嘴角：“你的手艺是跟谁学的？有点大厨师的水准嘛。”
“自食其力。”缓过思绪，平静下来的君文淡淡地道，“我没有父母。”
“你是孤儿？”尹正侧着脑袋，目光落在君文平静中却带着几分戒备的脸上，“难怪履历上没有父母亲属的名字。你在军队里长大的？”其实那份履历表他没看几眼，手续都是叶律办的。
“嗯。”君文老实地点头，免得长官老大又扯什么“命令”。
“难怪你对外面流行的东西不了解，念的是军官学校吧？”吃一口菜心，嘴巴还能顾到说话。
君文点头，懒得作声。
尹正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吃炖蛋。
“兰华夜少——不对，他现在是中校了。他向我推荐你的时候，说你是特行队最好的技术员，留在前线可惜。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技术部呢？”
心头涌过一阵复杂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留在特行队，总是置身于危险境地却勇往无畏的少年，他眼底不禁流露出温馨的关怀。
“不喜欢。”用简单的三个字掩盖内心绵绵不绝的愁怀，君文低头，安静地吃着米饭。
“那，你会喜欢后勤部吗？”
抬头，看见尹正道貌岸然，像是随口问问的，他想了想：“不知道，不过只要是命令，我会服从。”
“哈哈。”尹正肆无忌惮地大笑，“后勤部也是战场，要做好心理准备。”
快速刮干净碗里的饭，尹正放下筷子，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嗯，我吃饱了！”君文一看，“黑椒炖蛋”居然全被吃光了！
真的是外星人！
“好，我要去洗澡了。你吃完把碗洗了就可以回去了。明早8点到基地报到，不用来得太早，没人给你开门。”
君文忽然想到什么，纳闷地看着尹正的背影：“对了，电梯坏了，你怎么——”
“嗯？”尹正回头，对他眨了眨眼，“电梯？电梯坏了吗？”
吓……
“哦，好像楼管是说有坏过，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修好了。还好还好，不然27层——”愣了一下，尹正望定君文乙轩，指指大门，惊讶地笑道，“你……爬楼梯上来的？呆子啊，有备用电梯，你不知道吗？”
心里一窘，君文沉下脸来，无地自容：“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问楼管啊！哎哟，我的妈呀，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尹正拍拍脑门，走回到君文乙轩跟前，略表同情地拍怕他的肩膀，“呆子，你真是呆得有够可爱啊。”明明，脸上是一脸的坏笑……
“以后跟着我混，要聪明机灵点。”尹正二话不说，拉起君文乙轩的手，摊开来看着，痞痞地笑，“哟哟，都勒出血痕来了，明天怎么给我打报告啊。”
君文没有把手缩回去，只是无奈地叹息，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明明是他，却怎么生不起气来呢。
“短短几天内，这是第二次为你拿医药箱了，告诉你，这可不算工伤哦。”
尹正没有谢他卖力把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钻进浴室洗澡时连道别都没有。不过，到是亲自给他抱扎手指，还把多余的绷带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说：“不许拆！”
“好人都很短命的。”
曾经尹正这样感叹，注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那么，我就把我的份分给你一点好了，反正我会活得很长。”
然而，那都是曾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