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华桃英桂

——

长壶岛二重天,理论上是只给术士以上的人逗留的地方,但也有例外。长壶岛的九大家和其他名家的孩子和外收的徒弟,他们有停留在二重天的特殊权利。

二十五年前,华桃家迎来了新的徒弟。中年的华桃落仪拉着和其他人长得不大一样的男孩走到众人面前。少见外来面孔,徒弟们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所有人注目!这位是奥兹,南图奥兹。从今日起是华桃家的一员,是你们的师弟。所有人都要好好待他,明白没有!”

“是,华桃老师。”

在长壶岛,尊师重道是一种广为流传的美德。哪一家的弟子都会听从老师的话。即便是已经毕业的、在外权高位重的学生,回到长壶岛遇到自己的老师依旧要保持尊敬的态度。在这种大环境下,华桃家的弟子们也很听华桃落仪的话。

但林子大了,例外总是有的,在拘束的氛围也阻挡不住放荡不羁的小鸟诞生。一个憋着嘴,无心向学的女孩就是这个例外。

华桃落仪转动眼球望着最不争取的女儿。

“华桃英桂!你听到没有!别欺负人!”

被指名道姓,13岁的华桃英桂有点不忿。但碍于母亲的威严,她装正经地回答。

“母亲别这么说我,我是不会欺负新来的人的。”

这个女孩又在撒谎了,她前几天才刚刚赶跑了两个门徒。对于她来说这也不算是欺凌,而是新入师门的“问候”。

第一天,南图奥兹由华桃家的长子,华桃英兰指导自习。可趁着华桃落仪不在、华桃英兰也有事离开,华桃英桂溜到南图奥兹身边狠狠敲他的脑袋。

“嘿,小子,你全名叫什么?”

男孩被大姐大的气场吓到:“我、我以前叫奥兹·贝萨流斯,现在改名叫南图奥兹。师姐,我的名字刚才师母有介绍过吧?”

“切,区区小名不值得我认真听,我刚才没记下来。我说你啊,为什么要改姓南图?贝萨流斯不好听吗?”

“因为新的爸爸姓南图。”

“哦吼,你老妈是改嫁的女人啊?我听说,这种女人最没有福气。”

奥兹因为华桃英桂的话心生怒意:“你、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这样说我妈妈!”

华桃英桂笑了笑,反手一巴掌就把他盖倒在地面。一旁的同学看到霸道女孩又在欺凌别人,全装没看见避开去别处。

“娘娘腔,我就说啊,你能奈我何?”

“啊啊!”

奥兹试着反抗,但刚刚入学的他不可能打得过从小到大都在接受长壶岛术者教育的华桃英桂。在奥兹的脸皮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时,华桃英兰赶过来锁住华桃英桂,把她拖进屋子教训了一顿。

此时的华桃英桂就是这般惹人讨厌的女孩。很明显,南图奥兹和华桃英桂的结识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华桃英桂是被罚了,但她没有半点改进,之后接二连三地找南图奥兹麻烦。

——

三个月过去,华桃英桂和南图奥兹一起外出逛街。

南图奥兹跟着华桃英桂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他被欺负了三个月留有反抗精神,而且从来不向大人打小报告。华桃英桂喜欢这种有“骨气”的人,便让他成为自己的打杂跟班。南图奥兹逐渐习惯了对付华桃英桂,若是不听从准会被揍一顿,他便跟着过来了。

道路的转角人山人海,这是二重天少有的景象。

华桃英桂抽动南图奥兹的衣领叫道:“奥兹,你去看看前方有什么大事情。”

南图奥兹点着头,悬浮起来自习看远处的告示。

“小姐,告示说额,一个叫姜公宁的人想要收一批徒弟。”

“姜公宁……不就是姜神翁吗?我要去看看!”

“我能不去吗?”

华桃英桂皱眉抬手:“跟班怎么能不跟着主人!”

奥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是,小姐。”

长壶岛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拜一家为师。若在一家修习的术者,有另一家愿意同时收为徒弟,术者可以兼顾两家修习。

姜公宁,长壶岛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也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能提炼出“太极”的术者。术者水平高人一等,他却不问世事天天静坐,像个看破世间繁杂的神仙,这就是姜老翁被称为姜神翁的缘由。这样的人物要收徒弟,自然少不了排长龙的人。

姜公宁坐在天湖边,沿着队列每隔一段距离设立一块木牌,而所有的木牌上都写着同一个词。

华桃英桂望着告示:“‘来者不拒’,这什么意思?”

奥兹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小姐,我们不能在这浪费时间。要是被师母发现了我们没有早练,来这种地方排队浪费时间,准会被她劈下头颅。”

“我偏偏要留在这里,看看她能奈我什么。”

“师母为难不了小姐,但能为难我啊……”

华桃英桂没有管悲伤的南图奥兹。她转动眼睛观望着人群,眼光停在了一个高大的少年身上。少年本身就长着很俊气的外来面孔,高大的身躯更让他成为人海茫茫中突出来的路标。就这么一眼,华桃英桂和古罗·埃斯瓦尔结下了一生的梁子。

华桃英桂刹那间春心荡漾。可是人多口杂,她又放不下自己是华桃家大小姐的身份,见到古罗的初期她没敢去面对面交流。

排队了好几天,人们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姜公宁只是挂着要收徒弟的牌子,根本没教过任何人一招一式。有耐心的人没有放弃,天天都过来等姜公宁发表决定。古罗·埃斯瓦尔便是其中一个。

古罗在,华桃英桂自然也要到场。第一天排队过后,华桃英桂接着过来偶遇古罗。然后第二天、第三天,确定了古罗是个定期定侯会出现的木偶,华桃英桂每天都会去一趟天湖。奥兹被华桃英桂拉扯着陪她,也跟着在天湖混了一年之久。

半年过去,大多数人的耐心被消磨大半。一年过去,偶尔到场的只剩下7个人。

“这样,好看吗……”

14岁的花凤春闵把采摘的桃花瓣插在乌黑的发丝中间,红着脸询问一旁望着的高大少年。对于此时的花凤春闵而言,姜公宁的地盘只是会见情郎的好地方。

“是不错。”

16岁的古罗·埃斯瓦尔意气风发,正当最为俊俏的时候,他的笑容迷得花凤春闵脑袋发慌。此时的古罗代表伊格伯特在长壶岛上学,他是真心想让姜翁教自己。除了和明门的师傅练剑,其余时间都会窝在这里。

为了讨好古罗,花凤春闵会从家里带来很多新玩意,新式的食物和用具穷出不尽。但古罗是个刻板的人,无功不会受禄,他很少接受花凤春闵的好意。而剩下来的东西花凤春闵也不屑带回家,由此钓过来的便是蹭吃蹭喝的伊格贞蓝。

“嘿同学,你不要吗?”

“我暂时不需要。”

“谢谢。”

伊格贞蓝是个聪明人,她找到不是花凤春闵,而是古罗。而古罗的回答总是很的,让她讨足了便宜。这样聊天像是经过了古罗的同意,花凤春闵也没在意下去。如此不要脸地靠顺溜走食物为生的15岁女孩,便是江政忠溯未来的老师之一。

和古罗一样正儿八经地等着学习的,还有一对黑发墨瞳的男女。13岁陈仙云抱着书本摊到在地面,她身边的是年长她2岁的陈雾云。

“师兄,姜翁什么时候才开始教学啊,我都在这里看了一年书了……”

“耐心一点,总能等到鱼上钩的那天。”

那么华桃英桂在做什么?她当然在做和花凤春闵一样的事情。不过和主动积极的花凤春闵不同,家中小霸王的华桃英桂在感情方面非常保守。她望着古罗·埃斯瓦尔发呆了一年,期间没有多说几句话。

南图奥兹不是蠢货,他知晓自家小姐的心思。华桃英桂的要求他拒绝不了,为了避免白白浪费时间,待在天湖边的时候南图奥兹会进行自主练习。慢慢的,自学成为了他主要的学习方式。见华桃英桂如此犹豫不决,他结束了打坐锻炼,

“小姐,再这么等下去花儿都谢了。我看你得主动一点点。”

“你懂什么,闭嘴!”

华桃英桂不是个喜欢听别人意见的人,南图奥兹实属无奈。

和在场的其他人不同,南图奥兹只是陪着发花痴的华桃英桂才坐在这里。而就是这么个机缘巧合,南图奥兹有了神奇的机遇。

时机已到,坐在湖边的姜翁轻轻挥动手指将木牌撤下。随之竖起的是新的牌子,一面写着一句话:

欢迎各位参加姜氏学堂,有问题请写在木板背后。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告示吓了一跳,甚至还怀疑起了真伪。毕竟,之前不管他们怎么打闹怎么问,姜公宁都没有开口说话。

“要不,我们试试敲敲老翁的脑袋?”

提议的是不知死活怎么写的伊格贞蓝。

“师兄,你干什么啊?”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陈雾云想了想,抄起木枝鞭向姜翁。这个“鞭”和“砍”一样的效果,换做正常人天灵盖也得被批掉。然而木枝没有滑下去,卡在半路动弹不得。

陈雾云试了好几次摇着头:“我动不了手。仙云你试试。”

“啊?师兄让我来啊?”

“就试一试。不用怕伤到他老人家,若是这么容易被打中,姜翁不可能活到这岁数。”

陈雾云的话不无道理,但陈仙云没有被陈雾云说服。转之抢过树枝的是华桃英桂。她横手蓄力使劲横批,但也是停在了半路,身体像缺了零件一样动弹不得。

“我也不行。”

古罗也抓向木枝想试一试。被碰到手的华桃英桂吓得松开了手,枝条和她的注意力一起散落在地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以为自己弄到了华桃英桂,古罗做出标准的绅士屈身。

华桃英桂脸红到耳根:“我、我没事。”

花凤春闵看着很不乐意,她拾起小石子想丢向华桃英桂,但也卡在了半路。

奥兹察觉到她的行动:“花凤小姐在干什么呀?请放下石头。”

花凤春闵憋着嘴:“我没有干什么,就是像试一试是不是所有攻击都使不出去。”

如此一提醒,众人对术式的效果有点眉目了。

陈雾云合掌寻思:“还有这种术式?”

华桃英桂蹲着询问:“姜翁,这是什么术式啊?”

良久,木头一般的姜翁还是没有回答。

花凤春闵第一个失去耐心:“白问。古罗,和我一起去一重天逛街吧。”

古罗笑着摇头:“不,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术式。”

眼看进入僵局,华桃英桂转动着眼珠子联想到了关键。她转身走向牌子,在背后写上一行文字:

华桃英桂请问姜翁,这是何种术式?

花凤春闵看不惯华桃英桂:“嘿,你干什么啊?人在那不问,写牌子上给谁看?”

华桃英桂淡淡一笑,用手拍了拍木板:“这么写着的呀,‘有问题请写在木板背后’。”

如华桃英桂所想,木牌上的文字消失,新的文字浮现出来:

祝福术式,免战的庇护。

华桃英桂翘起手:“看吧,多动点脑筋总没错。”

古罗·埃斯瓦尔笑得比收到礼物的时候还灿烂,这让花凤春闵难忍闷气。她丢下手上的木蓝子,气冲冲地离开了现场。伊格贞蓝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凑上去收走地上的东西。

南图奥兹瞧着古罗和两位女生的关系,既觉得搞笑又觉得麻烦。

打死我也不会参入这些道网子里面。——南图奥兹如此心想。

南图奥兹是个实在的人。他转头回到如何利用与姜翁的交流,提升自己的术式水平上。

如此,众人获得了与姜公宁对话的手段。

——

天湖七人被姜公宁收为徒弟之后数月,七个人的人际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同学,今天还没有东西吃吗?”

“没有!滚开!”

“那同学一场,施舍点钱可以吗?”

花凤春闵往后撒了一手铜币,伊格贞蓝像只狗一样爬在草地上搜索金属的气味。姜氏学堂开启三个月,花凤春闵没有一天不是坐着冒火气。自己带来的木头人和另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好上了。想到这里,花凤春闵为做出这种没经脑子的行动的自己感到气愤。

直至如今,何必当初。

后悔到极致的时候,人总会想起这句话。

“早安,英桂小姐。”

“早上好,古罗、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对啊,真巧啊。”

南图奥兹打断了含羞互问的两人:“昨天我们临时接到老师的任务,下一重天买导具的路上能碰上古罗大人。大前天去港口取信件,也碰上了古罗大人。如此机缘巧合,两位像是有某种缘分在作用着。”

古罗露出白齿:“对啊,很有缘分。”

华桃英桂红着脸咬着嘴唇没说话。

其实,南图奥兹的话里另有一层意思。

随便出个门都能碰上,除非有神灵庇护,否则是不存在这样的缘分的。南图奥兹知道,华桃英桂为了“偶遇”古罗,派了不少的华桃弟子跑腿调查古罗的踪迹。这里的“缘分”,实际上是一种人造的必然。然而情人眼里不存在这么多问题。古罗和华桃英桂对两人的缘分深信不疑,即使浪费再多口水也浇灭不了两人的热恋。

南图奥兹不再说话。不想成为电灯泡,也不想被狗粮撑死。他缓慢地挪动步伐,与华桃英桂和古罗保持距离。

“嘿,嘿!”

南图奥兹转过头,发现花凤春闵正挥手看着自己。

南图奥兹顺便做了个手势:“叫我?”

“对啊,过来。”

南图奥兹迟疑了一阵子才走向花凤春闵。老实说,花凤春闵比华桃英桂的脾气还大,南图奥兹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孩。不过他知道花凤春闵是继任花凤家的第一候补,普通术者的他必须给予敬意。

南图奥兹拱手鞠躬:“南图奥兹见过花凤小姐,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花凤春闵坐在地上双腿并起,歪着头许久才问出口。

“你喜欢华桃英桂吧?”

南图奥兹差点没笑出声:“不,我不喜欢我家小姐。”

“得了,我知道这种感受,这种耻辱感。所以你不想承认也罢。”

“不不,我真的——”

花凤春闵举起手:“来到主题,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拆散两人吧。”

南图奥兹颇感无语,他知道花凤春闵是真把自己当作是同病相怜的人看待了。

“我是华桃家的徒弟,是小姐的跟班,不能这么干……”

“我说你啊,就是因为以第人一等的视角看世界,才会白白让那个华桃英桂溜走!屈于权贵只会让你继续白给!”

“不,小姐你听我说——”

然而,花凤春闵压根没给南图奥兹说话的机会。

“你不愿意拆散他们是吧?”

南图奥兹点着头:“我不能这么做。”

“那就这样,你来帮我出谋划策追古罗·埃斯瓦尔。”

南图奥兹想了想:“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重点不是拆散鸳鸯,而是凑合新的鸳鸯。”

“不了,还是不好。”

南图奥兹极力拒绝之后离开了原地,但花凤春闵没有放弃。难得找上一个用得上的人,她会死死抓在自己的爪子上不放。

第一次不行,花凤春闵发起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邀请。久而久之,她逐渐和南图奥兹成为了较好的朋友。

——伊格伯特117年

姜氏学堂开设四年过去,天湖七人在姜神翁的指导下大有长进,各项水平都比其他同龄人要高上一截。不需要顾着谈恋爱,也不需要骗吃骗喝,南图奥兹和陈雾云是几个人里进步最大的两人。可南图奥兹不怎么高兴,因为自己努力的时候身边皆是狗粮和麻烦。

“英桂!”古罗满面春风地跑过来,“我按着你所说了,让小奇反复看术阵形成,真的教会了它腾空的技术。”

华桃英桂很是自豪:“对吧。我都说了,长壶岛手卷学习只限制不传给人,没限制不传给灵兽,这是大大的漏洞。任何术阵,只要看久了,傻猪都能用上。这么一来,你便可以不发动‘浮空术’也能飞天了。你想做一名骑士,这样对你将来的作战大有帮助。”

古罗笑出了白齿:“对啊,我、确实大有帮助。哦对了,这是我、我买给你的,你或许喜欢这东西。”

华桃英桂接过古罗制作的桃花簪子,笑得很是甜蜜。

不远的地方,黑发的少女坐着看这酸掉牙的戏剧火冒三丈。

花凤春闵咬牙切齿:“啧,明明是花凤家赠予的灵兽!居然不给我簪子!”

奥兹一边练习结界术一边长叹道:“花凤大小姐。我就说了别送东西了,送也没用。你偏不信。现在好了,赔了灵兽又折心了。”

“奥兹,信不信我烧了你的狗嘴!”

“这里有姜老师的术式,你动不了手的。”南图奥兹浅浅一笑,“何况,没了我替你出谋划策,分担一下你的神经病,你没几天又要跳海自尽。”

“我没有,之前只是想去试一试海温正不正常。古罗那傻子不来找我,贞蓝那个混蛋到处乱说,搞得我现在走到哪都尴尬!”

花凤春闵前不久为情自杀,跳海之后飘在海面好几天没受半点伤害,随后耐不住寂寞走回长壶岛。这事情被伊格贞蓝当做笑话到处说,所以几乎半个岛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傻事。

“呵呵呵,南图奥兹笑而不语啊。”

花凤春闵憋着嘴:“奥兹,我发现你最近真的胆子大了不少,说话都不带拐弯了。你该不会忘记自己是谁,我又是谁了吧?”

“春闵大小姐,从以前就是你单方面撩我说话。你不喜欢,别拉我过来聊天就是了。而且我天天对着一只名为华桃英桂的恶犬,还会怕你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吗?”

“你这比方错了,我是恶犬,她是猫咪!”

奥兹想了想:“对,华桃小姐不是恶犬,那是只任性又会装纯的猫咪。但春闵你也不是恶犬,你是喜欢无事献殷勤的小白鼠。”

花凤春闵眯着眼:“奥兹,你说我和华桃英桂哪个好看一点?”

奥兹摇着头:“我不做送命题。”

“那这样问吧。你觉得古罗为什么更喜欢跟着那只猫咪,而不喜欢这只小白鼠?”

奥兹再仔细想了想:“个人意见。因为那只猫咪会看主人的人和事,与主人内心产生互动。而小白鼠仅仅看着主人,没有让主人认识自己的存在,无法步入主人的内心。”

一向聪慧的花凤春闵懵逼了,只有感情问题是她难理解的。躺在地上寻思了一会,花凤春闵望着稀少下来的人群。

“贞蓝、仙云和雾云,他们三个今天都没来了。”

“我听说,是雾云准备出岛游行了,仙云正在家里闹脾气。至于贞蓝嘛,自从得罪了你,这里讨不到好处之后,她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混吃了。”

“游行……奥兹,你说我们同学之间会不会离别之后不再见面?”

“肯定会啊。”

奥兹的回答让花凤春闵很不满:“为什么!”

“哎呀,大小姐啊。人长大了各奔东西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像古罗,他迟早要出岛回伊格伯特。若是英桂小姐和你都想不开,有可能一起跟着过去。雾云是要出游了,仙云也不知道会怎么想。我们几个人当中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贞蓝。她穷,肯定留在岛上。”

“那你呢?”

“我,呵呵。”奥兹抬起头,“我想和雾云一样,游行看看大千世界。”

“按你这么说,肯定是得四散的咯?”

“这就是现实啊。”

花凤春闵鼓着脸,对“现实”二字充满愤懑。

——

像是奥兹脱口而出的话显灵了一样,事情立即迎来了翻转。

几天后,伊格伯特的通信到达岛上。得知国内出现内乱和父亲被杀害的消息,古罗当机立断准备离岛。离岛的前一日,古罗找上了华桃英桂。

“有句话我必须说出口。”

古罗非常认真,华桃英桂也站直了身子。

“巧了,我也是。”

古罗迷惑不解:“你也是?英桂,你想说什么?”

“你要我先说吗?”

“那,要不我先说?”

华桃英桂想了想:“大家一起说,怎么样?”

“好、好啊。”

“那么一二三——”

“我喜欢你,但是我必须离开,对不起。”

这是古罗说的话。

“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走。”

这是华桃英桂说的话。

“啊??”

这是两人之后的反应。

古罗按着眉间:“不不,英桂。你的想法我很开心,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跟着我去伊格伯特,华桃家的人不会同意吧?”

“我管他们做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好。从小到大他们都管不住我,我想要离开的话,我那母亲约莫会高兴地绕着二重天飞几圈。”

“不行吧,要是华桃家一气之下将你除名,你以后就回不来长壶岛了。”

华桃英桂忍住作笑:“有人可以负责任,给我个能待到天荒地老的地方啊。”

“但是——”

华桃英桂敲了敲古罗的胸肌:“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推翻。这点你是知道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会过去的了。但要是我跟着去了伊格伯特,你不收留我,我可怜兮兮地当个小乞丐好了。”

“这倒不用,我肯定会负责。”

华桃英桂一把抱住了古罗的腰:“那一言为定。”

古罗犹豫了几下,还是紧紧地搂住眼前的爱人。

——

当晚,华桃英桂顺进南图奥兹的房间,跟他提起自己的决定。

南图奥兹差点没吓傻:“啥啊?你要跟着古罗一起去伊格伯特?”

“嘘!这么大声叫鬼啊!”

南图奥兹擦去满额大汗:“我怕你走了,我就真的要做鬼了。你的话倒好,我留在这里,华桃老师不可能放过我……”

“要不你也一起走?”

“当你们的灯泡,天天看你们秀吗?我才不干呢!”

“这是你自己选的哦,别后悔。”

南图奥兹想了想笑道:“我怕后悔的是你。”

华桃英桂皱着眉:“什么意思?”

“个人意见啊。我看过大大小小的情感小说,大多数私奔的都没有好下场。毕竟是脑子一热做出来的事情,后面必定伴随着后悔。”

华桃墨素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肯定不会。”

“书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总之小姐,这是我最后的劝告了,你真的要跟着去吗?”

华桃英桂笑了笑,用无声回答了问题。南图奥兹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柜子里翻出一袋金币丢给华桃英桂。

“我的全副家产。坐船你可以跟着古罗的安排,但未来总有吃喝拉撒睡要用上钱的时候。拿着吧。”

“奥兹,想不到你挺体贴的。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能直接问出口,不愧是华桃英桂。

南图奥兹捏着脑壳:“要是我喜欢你,我觉得我早就吊梁自杀了。虽然你是我师姐,小时候还一直欺负我,但年纪是我大,心境也比你成熟,所以我一直当你妹妹养。这算是我给你的义兄妹情谊金。”

华桃英桂甜甜地鼓起嘴:“谢谢你,奥兹哥哥。”

“别这么叫,怪别扭的。”

华桃英桂恢复平常的面孔:“我也觉得。”

南图奥兹也认真起来,拱手屈身:“英桂小姐,小心加保重。”

华桃英桂也恭敬地回礼:“谢谢,有缘再会。”

完成了道别和出行准备,华桃英桂于半夜离开了华桃家。

——

前往伊格伯特的包船凌晨开启。

长壶岛是个难进易出的地方,进来需要非常严苛的审查条件,但出去没有人会管你。只要给得起船费,无论是谁都能出岛。不过一旦出去了,想要回来很有难度。

华桃英桂毫不在意能不能回来。她把行李丢上船之后,站在甲板等候古罗上船。古罗拉着灵兽前来之际,火红色衣裳的少女抱住了古罗的腰不肯放手,这让华桃英桂不得不飞身下船前去一查究竟。

古罗是个绅士,不会对女士动粗,只能好言相劝。

“春闵,你在干什么?我要离开了,请放手。”

花凤春闵带着哭腔:“你还会回来吗?”

古罗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我的父亲亡故了,我需要留在埃斯瓦尔照顾我的弟弟和子民。”

花凤春闵哭红了眼睛:“那等我一天,一天就好。我去和母亲交接跟着你一起去。”

“太迟了,船马上就要离开。”

“我会备别的船!”

古罗皱着眉,狠下心肠:“春闵,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是真心想对我好。但是我的心已经交给了另一个人,里面没有位子了。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跟着你。此行对于你来说,注定是孽缘。”

花凤春闵哽咽着,喘着气咬破了嘴唇:“好笑啊,古罗。我给你了多少东西,花了多少时间,你现在连收纳我一个人的位子都没有吗!”

“没有。”

代替古罗回答的是华桃英桂。

“华桃英桂!华桃英桂!”

“春闵,别这样。”

花凤春闵想向前抓住华桃英桂,却被古罗张开手臂隔开。华桃英桂扯开古罗的手,缓缓走到花凤春闵面前。

“春闵,世间万物变化多端,机遇转眼即逝乃是常情。你今天来不及上船,是你没有把握住,过了这条路就没有这个村。时不待我,木已成舟,放手吧。”

花凤春闵面目狰狞了许久,由柔情到感伤,由感伤化作狠劲。

“好啊,华桃英桂。老师说过,危中有机,机中藏危,世事是好是坏未尝不可得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结局,我会衷心‘祝福’你们!”

“谢谢。”

对花凤春闵的话,华桃英桂以恭敬地拱手礼回话。二话不说,华桃英桂拉着古罗和穷奇上船,正式踏上了离开长壶岛的行程。

花凤春闵被弄得没招,抬手像一把火将木船和人都烧干净。但红着眼睛眨了又眨,她最后还是没能下手,只是目送木船一点点离开长壶岛。以她的能力,独自横渡大海易如反掌。但古罗明确拒绝她的那一刻起,这道门便被上了解不开的锁。

——伊格伯特12年

时光飞逝,华桃英桂跟随古罗前往埃斯瓦尔解决了各种繁琐的事情,生活逐渐安顿下来。来到埃斯瓦尔半年,古罗·埃斯瓦尔和华桃英桂正式成婚。可两人虽恩爱无比,却久久得不到爱情的结晶。华桃英桂在三年里连续流产了两次,古罗担忧妻子的身体,请来了长壶岛的术者医师诊断。

听到医师的话,华桃英桂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我生不出孩子?”

女医师点着头:“回夫人,夫人的身体确实不适合怀孕。即便怀孕了,也很容易流产。所以我建议夫人不能再怀孕了,只会伤到身体而没有结果。”

“你是‘姬’字术师?”

“是的。”

躺在床上的华桃英桂爬起,掏起木椅直接砸向女医师,被古罗一把接住。

“英桂,冷静点!”

“连调整身体都做不到!她是个屁的‘姬’字术师!”

古罗向着女医师目视道歉:“对不起,医师。不过我也记得,‘姬’字术师很擅长调整身体,连断臂都能恢复。为什么治不好内人的病?”

女医师后退了几步:“用术式治疗,得基于自身的遗传信息进行,我只能按照遗传信息蓝本进行调整。要自由地调整身体,需要习得蛟龙族持有的秘术‘千变万化’。但习得的医师不多,我也不会这种秘术。”

“等等,按医师的意思,是说内人这不是病,是天生的问题?”

“正是。如我一直强调的,夫人不是生病,而是身体不适合怀孕。”

“古罗,别听她废话,让她滚出去!滚出去!”

华桃英桂拼了命地丢东西,古罗替女医师挡着各种飞来的道具,和女医师一起退出房间。听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古罗按着太阳穴很是疲惫。

女医师拱手继续说:“古罗大人,我有一劝言需要告诉大人。”

“说吧。”

“从夫人的状态看,她的两度流产对精神打击相当严重。一般女性正常生产,也难免会产生产后的精神忧虑。而夫人是流产,对精神的负担更是严重。恕我直言,若有第三次,夫人很可能会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精神崩溃。还请古罗大人注意。”

“谢医师提醒。”

待女医师离去,古罗累到在墙壁很是苦痛。

“古罗?你怎么了?还是说英桂姐姐出了什么问题?”

前来的是梅林·罗蒂,梅里斯和诺修斯的亲生母亲,不过此时她还没有怀上双胞胎。

“啊,梅林。额,不是,我们很好。”

古罗把城主的位子丢给了刚满15岁的古雷,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传到古雷耳边,烦扰到经受着各方问题的弟弟。但这骗不过女人的直觉。

“如果很好的话,就不会一幅欲哭无处的脸了。”梅林蹲下来,“来吧,告诉我,我或许有帮助你们的方法。”

古罗闷得久了,长长地叹气:“那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古雷。”

“这当然啦,古雷已经够烦了。我最近为了让他轻松一点,还故意惹怒玛丽莎姐姐,让她追着我不去找古雷呢。”

“呵呵,还真勇敢。好吧——”

古罗鼓足勇气把华桃英桂的事情告诉了梅林。

“原来如此,英桂姐姐怕是非常不好受。”梅林抬起眼睛,“古罗,你想和英桂姐有孩子吗?”

“坦白说,我很想。但若英桂做不到,我绝不会为难她。哪怕这辈子没有子嗣,我也不介意。”

“没想过添个能生孩子的侧室?”

古罗笑着摇头:“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所以你只能接受与英桂姐姐又的孩子,真有决心。”梅林转动眼睛作想,“其实,我认识一个高明的术者,她或许能治好英桂姐姐。”

“何人!在哪!”

“你别激动,我都会告诉你。”待古罗冷静下来,梅林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在奈休比尔遇到过一个叫伊达诺丝的大导师,她是传奇人物伊卡洛斯大导师的嫡传弟子,医疗技术极为高超。这个大导师每隔一段时间会来伊格伯特一趟,得发散人群找才行。”

“我马上派人——”

梅林举起手:“古罗你忙公务去,找人的事情交给我就好。相信我。”

“真的不用我帮忙?”

“你能帮古雷的忙,便是帮了我大忙。”

古罗点着头:“好,我先行谢过了。”

事后,梅林一边和华桃英桂聊天解心,一边打听能治疗的术者的下落,最终成功找到了流浪在外的大导师伊达诺丝。

——伊格伯特124年

几年过去,经过伊达诺丝的调整,华桃英桂又一次怀孕。这一次古罗绷紧神经,十个月如一日地陪伴自己的妻子,连公务也悉数放下。

古雷是城主,古罗和华桃英桂的事情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他一世。他体恤大哥的痴情,把古罗持有的所有公务分配给其他人,给予古罗十个月的清修。

然而,事情还是峰回路转。像是上天诅咒着这对夫妻,华桃英桂的婴儿八月早产,出声便没有心跳。

接生的人在没有听到婴儿哭声的时候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知道华桃英桂的情况,没敢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抱着死婴找上在外等候的古罗。古罗不敢把实话告诉华桃英桂,他不能看着妻子发疯。

生产后苏醒的华桃英桂大声地呐喊要见自己的孩子。古罗拦住所有医师,不让何人一个人靠近病房。把所有的医师调走,古罗滑倒在原地无声地落泪。

纸包不住火,消息总会传到华桃英桂耳中。而正如如多年前的女医师所说,华桃英桂崩溃了。她抱着死婴不眠不休,不寝不食,让古罗很是心痛。

“英桂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孩子给我,我会好好替他找个位置。”

古罗不断地劝说,但华桃英桂无法再看开。

“对,总会有办法的。”

如死灰复燃,坏掉的华桃英桂浅浅作笑。当天晚上,华桃英桂带着死婴从埃斯瓦尔城销声匿迹。

——伊格伯特124年

埃斯瓦尔西部海岸,这是少数有通往长壶岛的船的港口之一,也是伊格伯特唯一一个港口。港口城镇的规模非常大,占地面积和埃斯瓦尔成比肩。就在这么一个地方,南图奥兹来回奔跑寻找着失踪的人。

南图奥兹接到了古罗的消息,从游行所在的德蒙格尔日夜兼程赶到此处。南图奥兹从小认识华桃英桂多年,他能猜得到华桃英桂想做的傻事。

兜兜转转了半个月,南图奥兹放出长壶岛通信的消息,在侯船的地方等到了抱着一团布的华桃英桂。

“这位夫人,这船是通往长壶岛的,你不能上来。”

华桃英桂抬眼看着船员,隐隐动了杀心。正当她构造术式准备动手,奥兹一把抓着了她的手。

“英桂,你要干什么?”

华桃英桂凶狠地挥掌,南图奥兹制造出一个球形的布丁结界嵌住她的手。正当她想继续攻击,她逐渐想起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奥兹……”

南图奥兹望着华桃英桂死人般的眼睛,缓缓低下眼皮。

“当年我真不该乌鸦嘴。”

“奥兹,我后悔了……”

华桃英桂憋着嘴,两行眼泪滴落到手上的白布。

南图奥兹挥手叫来了船长:“我是此次通行的负责人南图奥兹,我要带这个女人一起回岛。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你无需担心。”

“但是南图导师——”

“麻烦你了。”

奥兹把一袋金币交给船长,一下子说服了他。

华桃英桂抱着死婴到处走,一般来说不出半个月就会有异味。但当南图奥兹看到死婴时,死婴没有半点变化,仿佛还活着一样。这是因为母亲的华桃英桂无时无刻使用着“促生”和注入灵气,维持着肉体的鲜度。

但不管怎么维持,人死不能复生都是世间真理。

之后,奥兹协助华桃英桂躲开长壶岛的结界潜入一重天。来到岛上,奥兹联系上伊格贞蓝获取了旧伊格分家留在一重天的破地方。房屋的持有人已经去世,房屋荒废了一百多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华桃英桂改名桃花,陪着玻璃瓶里的孩子等候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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