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云泥之别(6)

她腰肢款摆,拾级而上,脑袋后倒像是长了眼睛。

我抬脚她就走,我停住打量四周她就慢下来等着。

也不知道这女鬼和之前山寨盛宴的妖法有没有关系,我可得小心点,虽说刚刚没被吸走灵力,但保不齐这舞娘就是杀猪盘的一个前站。

这时候后悔不去还来得及吗?然而喉咙里丝丝的甜还在,被灵气滋润肺腑,胆气也足了许多,来冥界不就是为了长见识,若还像是在现世界卑微苟且,又有什么意思。

再说,怀里揣把至少活了一千多年的剑,手腕上还绑着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王者,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这儿,豪气顿生,放飞自我迈开脚步。

姐姐我倒要看看,有没有还作妖的,一顿给它消消乐。

小楼从外面看不过是两层结构,内里却大不同。

楼梯弯弯曲折,竟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地方。一路上见到那些个房间飘在半空,有围坐一桌喝酒的,有斗虫鸟的,有看歌舞的,有听小曲的,自成一体,互不相干。

更妙的是,这楼没有屋顶,有游乐完的直接就从上面飘出去。

怪不得刚刚进来没碰到出门的,合着大家都是走天窗。

真好,冥界也没有禁空令,可以随便飞,不用申请航线。

刚想到这儿,半空就有俩撞到一起,一声闷闷的‘嘭’传来,他俩下巴掉没掉不知道,我的快了。

这状况发生也没有鬼来围观,可见冥界喜欢吃瓜的不多,或者是司空见惯。那俩货撞了之后立马摆好身形,互相几个眼刀之后各走各的小道道,连半句废话都没有。

相当洒脱。

现世界里,碰瓷的,插队互相辱骂的,开车加塞的,到了这方天地居然都没了,还真是神奇。

“客人是头一次来伊吾吗?”碧珠见我一路好奇,问道。

“对啊,这里的一切可真新鲜!”

“客人可知我家主上?”

“不知道啊,今儿是头一次听说,为什么要见我呢?”

“主上素来好客,待会儿见了就知道,客人不必担忧。”到了走廊,碧珠一直飘在距我身前半米的地方,很是优雅。

这还是是一艘船舫,踩上去中空,行走的时候,坚硬的鞋子发出咯咚咯咚的声响。

声音听着有些突兀,赶紧把自己飘起来,以免惹来多余的目光。

没想到这里的木板居然是真正的木头,不是灵力虚幻而成。可见主子至少是个有钱鬼。

老爸的日记上写过,在冥界,想要得到一碗破泥土都费巨资,更何况这些长在冥界的树木呢!何等珍贵,简直就是二代们买艘航母开派对的做派。

船舫的扶手精雕细琢,有常见的乳白色祥云纹,中国红的回形纹和金色的蚕纹,更为玄妙的是,这些纹印隐约作龙腾飞天姿势,一闪而过的流光仿佛一双玉手不断抚摸着船体。

船舱入口是竹帘吊垂,进门就是清香扑鼻的一品君子兰,开得格外浓烈的花魁牡丹也作壁上观,这两种花,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房间,装修风格也是相当大胆。

主桌正对的地方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轻衣薄衫的女子,背对着看不清脸面,此刻扬着手仿佛在指点荷塘景色。

“相王,客人已经带到。”碧珠微微颌首,声音清脆的说了一句。

没看到鬼影,听到一句柔柔的:“下去吧,留客人说话。”

碧珠走了,我找寻声音的出处,直觉是在眼前,可眼前又只有桌子,椅子,两盆花。

“客人,在找什么?”那声音又起来,带着点纳闷,听着仍然软软的,是我一辈子学不会的腔调。

只是仍然看不到她的影儿。

莫非也是个会隐身的。

对着空气说话,也不是不行。

“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尊驾在哪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客人稍等,我正在这里捞东西,丽姐刚下了水,得帮她看着点,万一来场风把她刮走可就不妙!”

“哦,”原来这位喜欢玩游戏,这儿分明是在半空,哪里来的水,说得和真的一样,是剧本杀看多了吗?

“可以坐会儿吗?”我问,“一晚上跑东跑西有点累,您忙您的,我正好歇会儿,不着急。”

“客人随意就好呢。”

这女鬼的声音真是要了亲命,柔软的能掐出水,又温吞吞浮在耳边,撩拨的我这女汉子浑身软绵绵。

再不坐下,膝盖打弯就要跪了。

这椅子对于如今短小的身量略高,坐上去,两脚悬空呆着。

屋里很清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

诡异!

主人邀我来做客,却迟迟不见踪影。

“客人能否帮个忙?”耳边又是这温柔的声音。

好想拒绝,然而出口却是:“您说说看?”

“丽娘已经下水许久,还没上岸,你能过来看看吗?”她说,声音里有点焦急。

“可是,”根本都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是用意念帮忙吗?只能问道:“我能力低微,根本看不见你们啊!”

她说:“客人可否转身,看这里!”

听话的我,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无啊!

“客人回头!”

啊!那墙上,四尺长的人物写意画里,面如桃花,眉间一朵花钿的女子正朝我招手。

她居然在画里。

在画里也就算了,说话也就算了,她居然是大熟人‘杨相’,那位自称‘环环’,与霍将军情深意长的主儿。

怎么是她?

她想干嘛?秋后算账吗?

见我脸色不佳,相王/环环扶了扶发丝,轻声说:“客人莫害怕,只是见你如此年轻,灵气却如此稳定,想找你帮忙拿样东西。”

“拿什么?”

话刚落定,人就被卷到一处地方。

好一片湖泊,全是水,青蓝的水一望不到边。这里天光正亮,湖面倒映着白云朵朵,如镜,而流云却变化不似往常,像是八仙女在织同一片云锦,不停的翻弄着云棉,一会儿堆出一朵泡泡,一会儿堆出几匹奔腾西去的白龙马,一会儿又化作天狗嬉戏。

是2倍速快进。

招我进来的相王,单手滑动着湖面,就像是在ipad上划拉幻灯片,一张下一张,怪不得这湖面的倒影变化如此之快,原来是她。

果然是在找东西。

近处沿岸的水域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的荷塘,几艘破旧的老船搁浅在岸边,木浆早没了踪影,风平浪静,木船像被丢弃的骨头一样无人问津。

“镜花水月,似水流年,客人听过吗?”相王一边划拉湖面,一边问我。

这俩成语,自然耳熟能详,关键是我理解的和您想说的,是一回事吗?

摇头反馈,“不知道!”

“客人慧眼如炬,帮忙看看这水里何时会有鱼。”她说着话,手里不停。

睁大眼睛,看那水里,鱼?鱼?什么鱼?水里明明只有,等等,还真有,锦鲤!

“那儿,那儿,”我指着不远处的荷叶,“有好大一条锦鲤。”

橙红的身体,只是头部还有一坨白,摆动着尾鳍,可惜它被一翻而过的湖面波及,有点晕头涨脑的呆愣,游动起来吃力。

“丽娘快要力竭,客人说,该不该让它上岸歇歇?”相王感叹一句,问我。

我也就糊弄回答:“歇着吧,你要找什么,告诉我。”依这条鱼的光景,再让她这么翻水面翻下去,迟早翻肚皮。

唤做丽娘的锦鲤爬上岸边,显出浓密的长发,那张苍白的脸露出来忽然就撞进了记忆里。

这可不就是送我‘垂髫’的仙女姐姐。

她已经筋疲力尽,伏在地上,哆嗦不停,湿透了的衣衫裹着她,像是被束缚在通了电的网里,看得人一阵冷一阵麻酥酥的难受。

“你是丽娘?”我个子本就不高,现在又变了个孩童模样,这么蹲着看她,或许她已经不记得我。

丽娘这个名字总算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是老爸的日记本说起过,丽娘很奈斯,曾经帮助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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