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曲之沐看着外面车来车往的街道，外面一片繁华。
“不知道？为什么？”厉泽言莫名地有些失望。
曲之沐看了他一眼，思绪飘远了。
半天才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定的婚。我妈妈你可能没见过吧，她很漂亮，我说真的，真的漂亮。”
厉泽言没想到曲之沐会和他讲她妈妈的事情，说这些痛苦，于是他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然而我这一切都不知道，甚至我妈妈生病，住院，葬礼都不通知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四五岁的时候我被送到b市，住在我外公家里，我以为是我外公外婆想我。
后来，我又被送到了国外。去国外前无论我有千万般不愿，我……爸坚持要把我送去国外，甚至在我走之前妈妈没出现过一面。
我那时候小，比较重。怨过妈妈，怨她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
后来过了一年，有一天我哥通知我，我妈去世了。他说他想了好久，瞒着他通知我。
你知道吗？当时我的天塌了，我回去后，葬礼已经快结束了。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通知我，从始至终。
他狠心地说让我回去，别回来。
我以为他会有什么苦衷，我问过他。我以为我妈是病死的，后来我查到我妈是被害死的。
你大概也看到了，我今天去找他，他还是骗我，瞒着我，不肯跟我说原因。
就算我离开家，不认他。”
曲之沐早已泪流满面，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袭来，血液快要凝固，心脏也快要窒息，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心里，疼得她有些麻木。
曲之沐甚至哭出了声。
旁边的人大概是听到了，俊男靓女在一块本来就惹人注目，现在女生哭得这么凶，都对厉泽言指指点点。
有个人说得很大声，“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生都这么渣，竟然把女朋友惹哭了，甚至还在看戏，一点不知道安慰。”
厉泽言难得地没黑脸，大概是被曲之沐弄得没有在意其他的人吧。
厉泽言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没见过女生会哭得这么凶。
好久，曲之沐收住了眼泪，只是眼睛仍然通红。
哭完后的曲之沐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在陌生男生面前哭。
曲之沐这时也听见了附近人的指指点点，抱歉地对厉泽言说，“对不起，让你被别人误会了。”
厉泽言挑了挑眉，“没事，做了会儿渣男。”
“让你见笑了，刚刚情绪有些没绷住，对着你说出来，给你造成困扰了。”
厉泽言舔了舔嘴唇，“是造成困扰了。”
“嗯？”
厉泽言笑了笑，而后又严肃且一本正经地说，“沐沐，我知道你父亲瞒着你，你突然失去了母亲，你很伤心。他同样也很伤心，但他还要面对你的职责。
我觉得在那个时候，你父亲一样需要你和你哥哥弟弟的安慰。而你呢，你只是一味地宣泄你自己的感情，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你爱你的母亲，难道你的父亲不爱他自己的妻子吗？
你怨你的父亲，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失去了母亲，但他同样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妻子，和自己最爱的的孩子。
他比你更伤心。
你可以向他宣泄你的感情，但是他又向谁去宣泄。
他是丈夫，他更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是，他是瞒着你，但是你好好想想，你失去了母亲，他为什么会瞒着你。你母亲生病，住院，甚至葬礼这种大事他也不通知你。
你很聪明，应该不会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为了保护你，他会忍着不认自己女儿也不告诉你真相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谁？”
说完，看着曲之沐颓废，呆呆地眼神和有些抖动的肩膀，厉泽言意识到说话可能有点重。
“我可能说得有点重，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曲之沐愣住了，她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似乎从一开始母亲去世自己就怨恨他，潜意识里就认为他故意瞒着她。她被恨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过他不说有可能是在保护她。
最后，曲之沐不知道怎么回了家。
天黑了，她没有开灯，坐在乌黑一片的客厅沙发上。
她脱了鞋，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小腿，头靠在两膝盖的空隙中。
这是她自我保护的动作。
她低着头，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脆。
曲之沐开始，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怨恨了这么多年，她突然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是为了她，为了保护她。
他也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可是他最爱的女儿却不理解他，还在一味地怨恨。
曲之沐从未感觉到过如此难受，心脏紧绷着。
曲之沐想打个电话，给曲文洲。
她想和他道个歉，她想叫他一声爸爸，她想一家团圆。
可是手机刚摁上，又被自己挂断。
她觉得有些突然，又退缩了。
她承认她怂，她怕。虽然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怕啥。
挣扎了好一会儿，曲之沐叹了口气，算了，等我再大胆一点，再好好找他谈谈吧。
曲之沐又笑了一下，最近真是的，总是哭。
好像大概只在厉泽言面前哭过。
曲之沐脸红了一下。
想起还有一些衣服在洗衣机里一下午没拿出来，曲之沐擦了擦眼泪，汲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一件一件的把苏烟冉衣服拿出来，挂好以后，转身见洗衣机里还有自己的一件衣服。
看着自己的这件衣服，曲之沐突然想到自己口袋里好像还有厉泽言上次给她擦血的手绢。
说要洗干净还给人家，结果还没还给人家。
曲之沐蹲着掏了掏衣服的口袋，拿出来的手绢皱在一起，她甩了甩把它展开。
还是有些皱的手绢就这样呈现在她眼前，曲之沐看了它一眼。只一眼，曲之沐便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手绢上的血渍虽然没洗干净，但右下角的字依然能看清了。
曲之沐手有些颤抖，伸出手指摸了摸。
又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