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相对的一瞬间，穆婉宁倒吸一口气，抬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身形一闪，穆婉宁迅速缩回身子来，将自己隐没在幽暗的小路中。
胸腔中的一颗心脏剧烈鼓噪着，穆婉宁瞳孔骤缩，方才瞥到的那一眼，那双阴鸷的眸子还徘徊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纵然那张脸经过易容，并非是穆婉宁熟悉的模样，但那般冷然淡漠到极致的目光，她实在太过印象深刻。
那是她前世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见到的一双眸子。
就是打死她都不会认错，那人是——
殷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无数的疑惑在穆婉宁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殷离为何会被关在这里？他又是怎么成了祁景川和骠骑将军口中的“细作”？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穆婉宁顾不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清，就已然本能地察觉到这其中的危机四伏。
她已经后悔下来了！
穆婉宁咬了咬牙，她深吸口气，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万般思绪都放到一边，悄然转身就要顺着来时的小路离开。
身后就是数不尽的麻烦，她实在是不想招惹。
但走了没几步，穆婉宁的脚步便顿住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迈不动步子。
方才在窗外听到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响起——
“这细作的嘴硬得很，我看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
“若是明日之前，还不能从他口中问出幕后之人，就按将军说的办吧。”
……
明日之前，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这密室中的人只怕就会小命不保！
方才她为了找机会潜进密室，还打草惊了蛇，祁景川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到他回府之后将事情串联起来，定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届时，只怕他更不会留下殷离的性命了。
思及此，穆婉宁的心头便是一紧。
救，还是不救？
穆婉宁将牙根咬得死紧，只犹豫了一瞬，便猛地转身快步折返回去，直接绕过幽暗小路尽头的拐角，站定在弥散着血腥味的密室之中。
殷离淡漠阴鸷的眸子始终定定地望着小路的方向，在见到那道纤细身影出现的一瞬间，他的眸光微闪，划过一丝意外，随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及不可查的弧度。
穆婉宁被他这样如同盯着猎物似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慌，索性垂下头去，将藏在靴子中的匕首一把拔出，紧紧握在手中，低声急问道：“这个要怎么解开？”
“这里。”
殷离动了动被两柄弯刀贯穿的肩胛骨，带动所在墙壁上的铁链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
“帮我拔出来。”
可能是很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沙哑。
穆婉宁一怔，目光落在他肩头染着干涸血渍的惨白刀柄上，面色白了白，一时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殷离的眸光向上扫了眼，眸中冷厉之色一闪而逝，哑声道：“快些，上面来人了。”
穆婉宁惊了一跳，“什么！怎么这么快！”
按照她计算的时间，就算有人发现不对折返回来，她留在上面的人也应该能抵挡一段时间，不该这么快就有人过来的。
“快！”殷离冷声催促。
穆婉宁被这一声唤回神来，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时间不等人，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双手颤抖着握住一侧的弯刀刀柄，深吸一口气，望向殷离，艰难地道：“我要动手了，你忍着些。”
殷离眼眸微阖，轻轻点了点头。
穆婉宁屏住呼吸，握住刀柄的手一紧，猛地使力。
刀刃在皮肉间拉扯的感觉让她头皮一阵发麻，血渍迸溅，落在穆婉宁的面颊上，让原本清冷的容颜染上几分妖曳。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其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握住另一侧的刀柄，一股作气地将另一侧的刀柄也拔出来。
当啷一声，穆婉宁手中一松，弯刀落地。
“现在……”穆婉宁开口，声音中还带着几分颤抖，她顿了顿，勉强稳住心神，问道“现在怎么办？”
整个过程中，殷离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动容，若不是粗重了几分呼吸和满头的冷汗，几乎让穆婉宁以为方才的一幕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呵。”殷离的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被束缚的身子缓缓动了动，周身气势寸寸暴涨，仿若即将出笼的猛兽。
他蓦地睁开眸子，冷冷望向穆婉宁，低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退后。”
穆婉宁这才从他那种迫人的气势中回过神来，听话地后退几步，离此刻看上去分外危险的男人远远的。
她刚刚站定，便听到几声金石碰撞之声炸响，惊得忙抬眸望过去。
她的面前，四根断裂的铁索散乱地落在各处，黑衣男子自半空一个旋身，稳稳落地，黑发披散下来，遮掩住男子的半边容颜，看不清男子的神情。
似是察觉到穆婉宁的目光，殷离淡淡抬眸扫过来，唇角勾了勾，启唇欲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神情陡变，目光凌厉地扫向上方。
“来了。”
“什么……啊！”
穆婉宁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环住了腰身一把揽在身旁。
“走。”
淡淡一个字落下，殷离便一手揽住穆婉宁，带着她飞速往密道的出口掠去。
两人刚刚靠近床榻下方的出口，便听到外间传来骠骑将军的声音：“快！给我将这出口封了！”
穆婉宁惊了一跳，若不是殷离反应快，他们只怕就要被人困在下面等死了。
殷离显然也听到了上面的声音，他目光冷静，没有丝毫慌乱，一手将穆婉宁拦得紧了几分，令一手击出，一掌将床榻前站着的几人震得倒飞出去。
“不好！他要闯出来了！”
出口处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想要调动人手来，但他们错过了一次机会，殷离便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
殷离速度极快，不等下一批人上前，已然带着穆婉宁从床榻下的出口处闯了出来，翻身落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