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鱼和熊掌我都要

蔡文昌儿媳状告江海的那天,蔡文昌搬进了养老院。

老爷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也一瞬间衰老了很多。他不同意,可儿媳很果决,连同儿子一起说了很多他不得不同意的原因。

蔡文昌儿媳很精明,虽然沈曼答应会承担罚款和修复费用,可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现实:沈曼根本没有钱,想在短时间里凑足一百多万也基本不可能。另外,如果是沈曼,她可能争取不到多少赔偿,可如果被告主体是江海,赔偿款的数额显然要多很多。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怎么可能错过。

另外最关键的是,蔡文昌儿媳已经去江海问过,她提出的赔偿款江海根本不接受。对,你没猜错,接待她的人就是关宏业。

得到消息的沈曼虽然震惊,但其实并不诧异。她早就意料到会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在这之前,沈曼也在自欺欺人,她期待着事情不会越来越糟,可总是事与愿违。

沈曼给张律师打了电话,知道发生了这种大事,张律师特地去了一趟江海,把案件的详细情况跟沈曼说了个清楚。按照张律师的说法,江海败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最终的赔偿款会有多少。换句话说,江海名誉受损已经无法挽回,直接责任人和间接责任人都将会受到江海的处分。

沈曼问张律师:“如果江海以这个为理由开除我和傅家明,法律上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张律师看了沈曼一会,才尴尬的摇了摇头。

张律师第一次看到沈曼被压垮的样子,虽然她表现的并不强烈。

下午,沈曼和侯景明去了养老院看望蔡文昌。沈曼知道老爷子心里有心结,事情已经落地没有了更改的可能,她也不想老爷子一直心怀歉疚。

沈曼本想安慰老爷子,却没想被老爷子安慰了一通。

在沈曼来之前,傅家明已经来过,该说的傅家明都已经说完。事实上,老爷子突然搬进养老院,对江海对沈曼和傅家明的歉疚只是一部分原因,儿子儿媳执意要出尔反尔不顾及老人的感受,蔡文昌已经接受了他一直不肯相信的现实:儿子不孝。

“沈曼,你觉得钱很重要?”蔡文昌突然问道。

沈曼愣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蔡文昌继续说到:“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一定会明白,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一百多万算什么呢?等你老了回首往事的时候,那些曾经的大风大浪、起起伏伏其实都不会让你有所触动。真正会让你触动的,是你曾经做过的那些选择,那些丢失在岁月中的情感和人。有些东西,不失去不会懂得珍惜。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曼知道蔡文昌说的是傅家明。

看沈曼已经有所触动,蔡文昌起身回屋,边走边嘟囔着:“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结婚,有多少是美好的,有多少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唉,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实在是太难喽。”

沈曼有种突然顿悟的感觉,可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要强的沈曼,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毁了傅家明的人生。

距离开庭还有十天,关宏业已经在筹划如何把傅家明赶出江海。关宏业当然清楚,事情闹的越大,对江海名誉造成的损失越大,高层对傅家明的处理就会越严重。所以,这几天关宏业很忙,他忙着四处散钱。有了上次被傅家明抓住把柄的前车之鉴,这次关宏业没有自己出手,他找了得力的亲信安排媒体报道这件事。

甚至于已经和蔡文昌的儿媳联系上,对方答应只要她能配合,在江海的赔偿款之外,对方愿意再出一笔钱。

对于贪婪至极的人来说,钱的魔力显然是无法抵抗的。

事情本身其实并不大,无非是设计失误导致了文保建筑受损,修缮复工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在关宏业的操纵下,事情很快就演变成了,无良设计师拆分和睦家庭让老人独守空房,最终搬进养老院。沈曼当时为了缓解蔡文昌和儿媳的关系,把二楼三楼独立分割出来,还给阁楼安装了室外楼梯,现在竟然成了谣言的佐证。

网友们并没有怀疑媒体为什么没有采访事件的关键人物蔡文昌,就一股脑的对江海的设计师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事情已经发酵到失控的程度,江海的业务量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就下降了三成,客户中途要毁约重新选择设计公司的也不再少数,因为退款纠纷,每天都有很多客户在江海门口闹。

一时间,上海知名的设计公司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一次,关宏业做足了准备。难道他就不担心事情暴露?江海副总亲手策划诋毁江海名誉,这如果让高层知道,他还能留在江海?

事实上,关宏业已经和江海企划部的负责人有过沟通。对方是关茂林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对关宏业算的上忠诚,对关宏业的计划说得上俯首帖耳。

这一次不仅是赶走傅家明的机会,也是江海突破瓶颈的良机。关宏业其实做了两件事,首先让亲信联系蔡文昌的儿媳,对事件进行“深入且有效”的报道,把江海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另外,关宏业知道蔡文昌知道后一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说明真相,所以他还安排了另一波媒体人对蔡文昌进行了采访,内容显然是对江海有利的。

一落一起,在真相揭开之后,那些曾经诋毁江海的人一定会心怀愧疚,而江海也能借助这一次风潮顺利刷足热度。

到时候,只要企宣部配合媒体做几个江海设计师“感人至深”的事件报道,江海的知名度一定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阶段。

是杀人的利器也是宣传的良机,用关宏业自己的话说:“这次,鱼和熊掌,我都要。”

当然,关宏业的打算能不能实现,最重要的就在于江海高层的反馈,如果在蔡文昌站出来之前江海高层没有开除傅家明,那关宏业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关宏业一方面派人联系媒体,严格控制着报道事件真相的时间,另一方面则对如今的负面报道推波助澜。

关宏业的做法显然是有效果的,在视频曝光后的第二天,江海高层震怒,傅家明和沈曼都被停职。

除了信托机构手中的股份,剩下的几个大股东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一定要严惩涉事的设计师和部门负责人,消除对江海名誉的影响。

高层的意思很快就在江海蔓延起来,公司内部已经开始流传傅家明要离开江海。

史进的母亲病了。

上次史进母亲生病,在当地的小医院检查并没什么大问题。可很快,病情就严重了。Nile爷爷知道史进母亲生病,立马找到了史进,让她把老两口接到上海治病,还说他认识上海有名的心脏病专家可以帮史进联系。

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史进把老两口接到了上海。

因为正副总监都在停职状态,史进的病假申请直接递到了人事部人,认识负责人一看是三部递来的申请,就立马送去给了关宏业。关宏业自然很开心,人事部负责人能有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他在江海的人际能力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平。

谁也没想到病假批准单是关宏业亲手交给史进的,史进自然是没有多想,赶忙去了医院。只有侯景明看出了关宏业的打算:他不仅要让傅家明离开江海,还要收拢三部的人心。

侯景明知道,以关宏业的性格,他已经做好了排除异己的打算。顺从他的将继续留在三部,违背他的……

就是在回去的路上,经过档案科办公室的时候,关宏业见一个工作人员正推着一堆档案准备送去销毁。关宏业问明情况,知道是超时的档案已经到了销毁的年限,关宏业一时兴起让他把档案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些档案的年份都比较久远,有的甚至已经超过了二十年,曾经是江海设计公司机密程度最高的设计档案,其中还不乏关茂山和关茂林两兄弟亲自操刀的设计项目,现阶段只有江海的高层能够接触的到。

关宏业很有兴致的翻看着档案,回味着父亲当年的辉煌历史。

很快,关宏业的视线就落在了一份陈旧的档案上。

这份设计稿是江海刚刚成立还是山海设计公司的时候,傅家明的父亲关茂山亲手操刀主持的一个旧房改造项目。这栋房子两层,不大,外观是在当时也并不多见的青红砖墙外加青瓦的仿古式建筑。看到这栋房子的照片之后,关宏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客户”是一个名叫赵小虎的人,听上去也并不耳熟。

可突然间,关宏业愣住了。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栋房子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关宏业记得,沈曼之前就一直在帮爷爷沈万山找丢失的老房子,他之前见过沈曼手绘的外景图,跟这栋房子简直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栋房子墙壁上的圆形裂痕,在沈曼的画上清晰可见。

关宏业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沈曼一直在找的那栋房子,一时间,关宏业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跟关宏业预料的一样,虽然他已经把视频的热度炒的很高,江海的名誉也的确受到了冲击,可高层的决定却迟迟没有下达。傅家明知道,是关茂山死前委托的信托机构在使劲,虽然江海很少有人知道关茂山股份的继承者就是傅家明,委托机构也签了保密协议,但涉及到委托股份的归属权问题,信托机构明显十分谨慎。

另一方面,从亲信回报的信息上看,蔡文昌已经有些耐不住了,如果再拖延下去事情很可能会超出关宏业的控制范围,所以,关宏业觉得他得再上一剂猛药。

当天中午,关宏业就把沈曼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的把照片递给了沈曼。

看到照片,沈曼控制不住的惊喜了起来,她一眼就看出这就是爷爷心心念念的老房子,但还是问道:“这是……爷爷的房子?”

关洪业并不着急,笑着说:“我知道你去三部的目的也是为了找爷爷的房子,你的方向没错,江海的确有爷爷老房子的资料,不过不再档案室,在档案科的保密柜里,今天如果不是我突然想到,这些档案就真的被销毁了,到时候……”

关宏业还在用人情这招,但显然沈曼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房子在哪?”沈曼迫不及待的问道。

关宏业拿出那份设计档案的资料,里面不仅有赵小虎的个人信息,房子的具体位置,甚至还有赵小虎的一些人际关系,这些都会让找房子这件事变得简单很多。

然而,关宏业却当着沈曼的面把档案和那张照片丢进了粉碎机里。

“现在,这些信息都在这了,”关宏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就是要用这些信息要挟沈曼:“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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