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银灰色的星越l油电混合车，开到村委会门前的广场上停下来。
卓毅和老主任看到，便起身从服务大厅走了出来。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周昆曾跟卓毅提过的技术员——王忠斌。
和昨天约好的一样。
“您好，我是卓毅。”卓毅和王忠斌握了握手，又向他介绍了老主任，“这是我村的老主任，吴新贵。”
妇联的吴主任因为和村民在“讨论”小猪仔的帮扶计划，没有出来和王忠斌相见。
因此，卓毅没有向他介绍吴主任。
王忠斌和老主任握完手，便说:“因为周总公司的茶叶基地也需要一批技术员勘测，所以只能让我带上仪器，在您的配合下，先简单的勘测一遍，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卓毅和老主任对视一眼，卓毅笑着说:“王技术员，您实在太客气了。说起来挺不好意思，是我们给你们添了麻烦。”
老主任说:“这里不方便，咱们到办公室里说？”
“好啊。时间还早，不急着去嘛。”王忠斌带着其他任务来的，自然愿意到办公室谈。
老主任走在前面引路，王忠斌跟在后面，卓毅在最后。
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来到老主任的办公室。
老主任和王忠斌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定。
卓毅给王忠斌倒了杯茶，边递给他茶杯边说:“在你来之前，周总和我说过那件事。但是，您看我村里现在没有什么人，老主任和妇联的吴主任既要签帮扶合同，又要发放茶树苗，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也因病在家休养。”
本来老主任和吴主任劝过卓毅，就让他随着周昆他们执行老茶园改造计划，但卓毅看到他们这么辛苦，实在于心不忍，所以还是告诉了王忠斌。
况且，卓毅发现来的人员数量和周伯父昨天说的不符，敏锐的察觉到周伯父可能要长期用他。作为一名村里的干部，卓毅是绝对不可能长期投入到同一件事情上面的。
老主任没想到卓毅居然不听劝，略微惊讶地看着他和王忠斌，知趣的一言不发。
“我村人手的确是不足，所以，我想是不是请您回去的时候，和周总说一声，再派一个人来给您当帮手。您放心，早中晚三顿饭，我一定管。”卓毅说完，静等王忠斌的回话。
王忠斌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失望。可是临行前，周总有过交待，绝对不能同意往这边添加人手。
他不动声色地说:“我也知道贵村很困难，但是我们公司也面临着现实的问题。具体一点就是，周总不止是减少了这边的人手，他那边茶叶基地的勘测人员也大幅减少。”
“周总的人呢？”老主任忍不住开口问。
“都被派去搞河岸沿线勘测了，说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做码头。不止是周总的勘测队，还有州里和县里的勘测队员来了不少，看样子不久后就有大的动作。”
老主任沉默了，他没想到周昆也敢想敢干。十几年前就有人提出过一套方案，就是通过水利设施把石家河蓄水，在水面上既可以行船，又能发展类似“十里画廊”的旅游项目。
现在突然有人说要实现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距离感。
卓毅看老主任沉默了，以为他算是默认同意了。还想争取一下，便说:“我也知道您的难处，还是想请您帮忙说一说。事实上，我可以自己打电话或者找上门说。但我想，一步步来。”
“您是周总直接指派过来全权负责这事的人，咱们至少要朝夕相处一两个月。所以，有些话还是要先和您说清楚。”卓毅很诚恳地说。
王忠斌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勘测队的王队正和我们的周总沟通这件事，以我一个人再加上您短时间内是拿不下来的。现在还没有结果，可能要等几天才有。”
“那好，我们等候您的佳音。”卓毅高兴地说。
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情，老主任要去处理小猪帮扶的事情，王忠斌也要去茶叶基地瞅一眼。
于是，三人出了办公室，一起下楼。
老主任去了服务大厅，卓毅和王忠斌坐车前往茶叶基地。
去的路上，王忠斌边开车边说:“其实，周总在我来之前就和我说过这事。他猜到你们看到我的时候，肯定要提人手不足的事。”
“周总是什么意见？”卓毅问。
“第一，暂时肯定派不来人。我刚才在老主任面前，不好直说。周总对于旅游项目很上心，但段总一直压着不许。段总出了事之后，周总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第二，您要是一直全面参与，也是有好处的。说到底，村里的干部都要做‘带头人’，而不是单纯的只完成上级交代的各项任务。经过这一遭，您说不定能成功接手茶厂。”
“什……什么意思？”卓毅瞪大了双眼。
“周总对我说，他个人的精力有限，又不想全部扑在茶叶上面，所以……您是最合适接手的人选。”
卓毅整个人都蒙了，头一次脑子这么混乱。
根据指导方针，每一个村里的干部都要做本村的“带头人”，通过发展实业带动全村致富。
老主任就曾经建立过一个叫“老农田”的养鸡合作社，但是因为老主任长期在村里，没时间经营和管理。他的爱人和儿子都把心思放在养猪上面，所以最终失败。
后来，老主任有意让丁聪做这个发展致富“带头人”，但丁聪的态度一直很暧昧。前不久，茶厂缺接手的人的时候，丁聪也明确拒绝。
也就是说，隽岗村现在缺这样一个“带头人”。
但，卓毅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做带头人。
汽车在崎岖又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摇晃的车身也没能将完全蒙了的卓毅摇醒。
他始终眉头紧皱，心里不平静如波涛汹涌。
是技术员王忠斌的轻声呼唤，才将卓毅从极度震惊造成的痴呆状态中拉了回来。
卓毅这才发现:自己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王忠斌关心地问:“卓毅，你……你没事吧？”
卓毅掩饰说:“哦，没事！这路真烂，把我骨头都快跌散架。”
听了这话，王忠斌笑而不语。
这条路，卓毅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早就适应了。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震惊。
当然，王忠斌是不会说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