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刘飞星

“少爷,这可咋办啊?”

出了门,方元才觉后怕,一脸的忐忑。

方川却是笑道;“事情小了,确实不好处理,闹大了,反而更好处置。”

“少爷,你莫不是安慰我的吧,闹大了,怎么更好处理了?”

“表哥。”李鸣宇挥舞着拳头道;“用不用我找我大哥说说,是这人先冷言冷语的,就是欠揍。”

“哈哈哈哈....”

方川笑道;“此事休提,平白扫了雅兴,此事我自会处理,晚上便见结果,我等还是继续赚钱要紧。”

接下来方川又领着两人逛了几家玉器铺,完全没有处理事情的意思,这让李鸣宇雨方元两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毕竟一个是个小屁孩,一个是个不长脑子的怂包,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兴奋的逛起了街来。

方元显然不是第一次逛了,对一切都很熟悉,李鸣宇倒是有点憋疯了的感觉,看啥都新鲜,拉着方元一路介绍,也不忘了掂着猪头。

方川有点怀疑了,那猪头的分量可不轻,李鸣宇一个小屁孩掂这么久,也没点累的感觉,这货看起来有点门道啊,那他师傅成也不是骗子了。

有意思!

“这是面人,这是糖画,这是糖葫芦,这店是当铺,没吃的。”

对于没有吃的的店铺,李鸣宇显然没啥兴趣,闻听此言,顿时便要转身,不过方川倒是很有兴趣。

“刘记当铺?莫非是刘家的产业?”

方川看着当铺的招牌嘀咕着。

方元不但话多,耳朵也很尖,方川的嘀咕便被他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接话道;“这倒不是,据说城里的当铺都是跟都城有关系的,本地的只有数家。”

方元也算是个合格的跟班,方川随声嘀咕他便接话,显然非但说明耳朵尖,还说明他一直在注意着主子的动向,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主子身上,单是如此,都算是合格了,而还能解答主子的疑问,这便算是有些能力了。

“走,进去看看。”

方川道。

方元闻言顿时急道;“少爷,这可是家黑店,上次我在这当的双龙玉佩才给我当二百六十两,要知道咱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五百两,着实黑的很。”

方川闻言笑道;“做当铺的,总要有些赚头,总不能买的多少钱,卖的依然多少钱吧。”

“可那也太黑了,足足少了一半。”方元犹自恼怒。

“哈哈哈哈.....”

此时里面却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笑声爽朗,惹人好感。

只听有人笑道;“说的是,总要有些赚头,而且你们那玉佩虽然质地还算尚可,但是雕工却是差了些,要说被坑,那只能是你们买的时候被人给坑了,买的太贵,那玉佩的市价也无非三百两到顶,我出到二百六十两,已经算是很厚道了。”

只见有人越门而出,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此时正含笑看向方元。

方元脸色一红,显然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到让他极为的不好意思,但还是糯糯的朝着方川嘀咕道;“就是此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是心肠却是歹毒的很,是个趁火打劫的.....”

方川纸扇轻拍方元肩膀;“不许胡说。”

“家仆出言无状,兄台勿怪。”方川致歉。

那公子哥依然风轻云淡;“别的倒也无妨,但是我刘记当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方川抱拳;“我自省的。”

这倒是个生意人,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但是也有底线,你要说我坑人,那就不行了。

方川道了歉,那人才算作罢,拱手道;“不知吕大少此次光临可是要出手何物件。”

这话说的方元脸顿时一黑,不过看那人笑吟吟的请人进去,而方川也一脸风轻云淡才作罢。

当然了,主要是这个可跟岑掌柜不同,他不敢打。

当铺的门脸上插着一个幡子,上书刘记,左书明码标价,右书童叟无欺,横批,生财有道。

进入之后,便是一架屏风,却非石非木,繁花朵朵,增添了不少绿意。

过了屏风,便是高高的柜台,里面有一个带着眼睛的老掌柜,看见公子哥,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这高台屏风都是当铺的标配,都是蕴含道理在里面的。

当东西,自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以屏风挡着外面的目光,能让人生出不少安全感。

而那柜台,也有寓意,意味高人一等,你都穷到当东西了,自然会感觉低人一头,在气势上压倒你。

当然,也防备别人抢东西。

不过方川等人不在此处停留。

像方川这种,那是大客户,在高高的柜台那里,就不合适了,有专门的单间来谈生意。

在外面看这当铺不怎么显眼,地方并不大,而一进去后院,却觉别有洞天。

只见套室回廊,叠石成山,栽花取势,又在大中见小,小中见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或藏或露,或浅或深,周回曲折。

虽然院子并不大,却颇有一番情趣。

“请。”

那公子哥引众人进入一间房屋,闭门推窗,引人入座。

只见窗户处竟然别有景致,只见其掘地成山,间以块石,杂以花草,篱用梅编,墙以藤引,梅以屏之,而众人之前一路竟然却未曾见过。

“一步一景,通门互窗,虚实相间,颇为不俗。”

方川赞叹。

方元却是嘀咕道;“就这么大点地方,偏要这么多弯弯绕绕,绕的人头晕。”

方川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扇子。

方元有些委屈;“我又没说错。”

此时有人奉上香茶,那公子哥举杯示意笑曰;“说的也没错,小道而,终归是地方多有局促,不得已只得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终归非豪家格局也。”

方川道;“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此大智慧也。方位精妙,景致越绝,此大雅趣也。”

方元无语的看着两人互吹,不由郁闷,这那里有自己家的大院舒服,虽然看似亭台楼阁无不精妙,但终归少了空旷,也太小家子气了点。

李鸣宇倒是颇有兴致,对这种袖珍格局挺感兴趣,站在窗边眺望。

“在下姓刘名光字飞星,吕兄叫我飞星即可。”刘飞星自我介绍。

方川点点头,拱手道;“刘兄请,在下此来却是为淘换些物件,不知道刘兄这里可有些入眼的。”

当铺虽然是当东西的,但既然收,那就肯定得卖,所以去当铺淘换物件,这却是很平常的事。

不过刘飞星闻言却是有些吃惊,显然也知道,吕子川把吕家折腾的吕家大院都给当了,竟然还有钱买东西?

不过想来也是,这大院都当出去了,手里应该有些钱财,似这般的败家子,有钱不花还不难受?

“吕兄若是想入手些东西,我可以做主,把吕兄的双龙玉佩还于吕兄,虽然是死当,不过我可以做主加价一成便可。”

刘飞星说着,还朝着方元看了一眼笑道;“毕竟那可是五百两入手的。”

这话让方元气急,还是个小心眼的。

方川笑道;“想不到刘兄如此雅趣之人却也执着于这俗物,钱不重要,合心意才重要,再好的东西,不和心意,便也一文不值,出手的东西,那便再无入手价值,刘兄认为然否?”

刘飞星闻言一愣,笑道;“吕兄所言甚是。”

挥手命一小厮去取,刘飞星则继续招待众人。

这刘飞星相比之前觉得方川就是个纨绔,却不想吕子川已经换人了,此时感觉颇为不凡,当下两人一番互捧。

这便是江湖规矩,即便不是江湖中人,也都是一样的,花花轿子人抬人,花花轿子人人抬。

你要是不抬,那就是不识抬举,就是不讲江湖规矩,当然,你要是够牛,就算你不抬也没关系,因为你会变成轿子,自然有人来抬你。

江湖,即是人情往来,跟人相处之道,在哪里,都一样。

方川一边吹捧,一边等着小厮取物。

俟有时,乃归。

取其玉器陶瓷若干,瓶罐佩饰,无一不全。

刘飞星挥手示意,任选。

方元有点懵,这么多东西!

方川脸有点黑,逗我呢?

李鸣宇倒是兴致勃勃,翻看了几下,撇嘴挥袖而去。

“此非待客之道。”方川怒。

刘飞星愣神,一个把价值三百两的玉佩出到五百两的败家子,竟然还识得好坏?

“莫拿次货戏我,非是此地无宝欤?”方川道。

刘飞星尬笑,对小厮叱曰;“吕兄何许人也,如此物品岂能入其法眼,手脚不利,心思不通,还不快快换过。”

心里想的却是,莫要让这败家子给嚷嚷出去了,若是说这里没好东西,那这招牌算是砸了,虽然开当铺的看似跟这东西没关系,但事实却非如此,开当铺的总是能收些好物件的,有那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去当铺里寻摸些好物件,这都是常识,若是嚷嚷出去让人知道一个连败家子都说没好东西的地方,那恐怕许多人就算不信,也不敢来了。

一个败家子都瞧不上的地方,你还去,那你不是连个败家子都不如?

收来的东西总是要卖的,而玉器瓷器的价值与金银不同,随意性比较大,来的权贵少了,自然卖不上价,那损失可不小。

而后又连冲方川笑道;“吕兄莫恼,此小厮初入店铺,眼色自然差了许多,磨炼欠矣,似吕兄此等身份,自然以精品视之。”

方川对于方才刘飞星对那小厮使眼色的举动并不在意,也不说破,笑曰;“然,初入了了者几人?后天培养乎!”

“莫不如是。”刘飞星笑。

方元听的一头雾水,便凑到观景的李鸣宇跟前道;“三少爷,这说的啥啊?莫非就是江湖上的黑话?”

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李鸣宇撇嘴道;“这是读书人之间的黑话,你碰见读书人要不这么整两句,那些读书人死活看不起你。”

“啊!!”方元有点懵;“那刚才说的那些是啥意思?”

“那人瞧着挺阔气,但是却想拿次品糊弄我们哩。”李鸣宇不屑道;“瞧见没,那东西摆上来表哥一眼都瞧不上,都是些低等货色,我刚才翻了下,没一件好东西。”

方元点头附和;“我说刚才那么多东西我怎么瞧着也不怎么地,原来都是次品。”

李鸣宇闻言顿时鄙视道;“你还瞧的懂这个?”

一个破跟班的,你要是懂这玩意那也太出息了点。

“连我家老爷以前的夜壶漂亮都没有。”方元鄙视道。

李鸣宇大汗,无语而归。

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话还是有道理的,放到哪里都通用。

就好似这方元,其实对玉器瓷器那是一窍不通的,但是你架不住人家见识过的好东西多啊。

吕家那也是高门大户,家里的摆件那自然都是精品,见多了精品,你再瞧那些次品,完全不用你懂,靠感觉也能感觉的出来了。

方元却是奇道;“少爷以前不这样啊,这次撞了脑袋怎么说的话都听不懂了?哎呀,不会是撞坏了脑袋吧!”

方元大急。

李鸣宇气笑道;“这话都是对着那些酸秀才说的,你看表哥平时对我们说话也这样吗?对着什么人说什么话你懂不懂。”

方元踌躇;“不懂,但是少爷以前也没学过这些话啊,我从小跟着也没见学过这么说啊。”

“多看书。”李鸣宇鄙视道;“看的多了,自然就碰上什么人说什么话了。”

方元深以为然,虽然他以前也没怎么见过吕子川读书,但是好歹是请过私塾先生的,自然比他强上许多。

读书人的事,再厉害貌似也不为过。

此乃常理。

少倾,小厮乃归。

携玉器七件,瓷器两对而入。

方川瞧了下,这次满意的点点头,“善。”

着方元翻验,没拿一件,方川曰;“善。”便放置一堆,曰;“否。”便弃之一旁。

最后仅余一玉砚,一玉佩,一瓷瓶还算入眼。

接下来便是价钱了。

方川转了一圈店铺,对于大概的物价也算有了些了解,店里的价钱去掉大半,余下半半之数,便大致是市价了。

刘飞星对于方川竟然真的要买,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试探性的报了价,却是惹来方川不满。

方川也是混江湖许久的老混子,虽然跑的地方不多,但是大不差异,每个地方虽然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但是大概的规矩都是基本无差的。

比如这当铺收东西,基本上都是半价而折,死当六到七成,若是落魄贵族那些,知道其家里还有物件早晚要当,便会多加半成,就好比之前方元拿的玉佩,市价三百作价二百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达到成还多,不过那玉佩方川没见着,估摸着应该值三百多才对。

但是这毕竟是少数,九成九都不超过七成,大部分都是四成到五成,但是刘飞星此人却是开出了成的高价。

一般的当铺都是有老主顾的,有些有钱人就喜欢在当铺寻摸点东西,慢慢的,当铺就跟这些人形成合作,有点好东西第一时间便送过去,一般不超过市价七成。

虽然看似老主顾七成,给方川这不是老主顾的开成貌似只是高了一丁半点,但是事实上却不是这般算的。

因为那些好点的东西早就被人挑选完了,剩下的都是那些老主顾不要的,想出手,那就费事了些。

这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所以方川还价只开出市价六成的价钱,而且只出这么多,能则入手,不能则走。

当铺的路子还是很广的,可以选择的路子很多,运送到别处城市出手,留待手中慢慢出手,或者低价抛售。

一般来说,六成的价钱还是有钱赚的,但是赚的实在有限,若是算上店铺开支,实在赚不到多少,但是这本来就是被人挑剩下的,想出手要么慢慢遇,要么运去别城,总归是要增加成本的,所以有时候店铺也宁可低价处理也懒得费事。

比如那瓷瓶,倒是好物件,但是若要运,那也麻烦极多,若是半路碎了,那只能白白亏损,所以这玩意只要有的赚就卖掉的可能性很大。

最主要的是,有些商人本着交朋友的思想,在价格上也会让步,虽然吕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还是值得别人交朋友的嘛。

是以方川开六成的价格,本身的目标便是定在那瓷瓶身上。

感觉成交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至于那玉佩砚台,方川就不做他想了。

那玩意不占地方,也不容易碎,好运输,运到有些城市可能市价比洪吕城还贵,自然利润多多。

方川的低价开了出来,就不再说话了。

这价开的别人也有钱赚,但是赚的实在不多。

当然,若是其当铺黑心一点,入手的时候仅三四成的价格,那其实也有不少利润了。

得益于吕家名头的响亮,方川倒是没想到,开出六成的价格,那刘飞星也只是略微思考便径自同意,非但是那瓷瓶,便连那砚台,也一并出手,只是那砚台却是需多加二十两才行。

十两二十两的,方川也没放在心上,别人爽快,他也不含糊,直接答应,最后作价五百六十。

方元心中悲乎,身上就一百两,不够啊。

方川倒是老神在在,签了票据便对刘飞星道;“晚上径去李府寻我拿钱便可。”

不给现钱?

这让刘飞星有些懵。

不带这样的啊!

不过想着吕家虽然没落,但是李家这可是没跑的,不管这姓吕的是不是坑李家,但是该自己的钱那是一毛钱也少不了的,就算吕子川拿不出来,但是有这签字的票据在手,找李家也照样拿得到钱,就是比较麻烦啊。

心中有所思,脸上却不动声色,双方拱手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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