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传第116章五色药海医万疾

云游小心翼翼的挪开石板,石板一开,立时一股臭气扑面而出。

他塞了两团香花在鼻中,一面打捞着粪水一面叹道:“哎,想想这些恶臭的东西,在人肚子里面都不嫌脏,一但示之于众便都接受不了,反而嫌弃的要命。可见,美好的东西要展示出来,丑恶的最好还是藏起来。这人啊倒是怪的紧,真正有门藏污纳垢的本事。”

溪辞捏着鼻子立在一旁,催促道:“你瞎嘀咕些什么呢?这时候还有功夫发呆,臭也臭死了。”

云游想的远了,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溪辞狐疑的看着云游,皱眉道:“幕哥哥,你该不会是熏傻了吧?还笑?”

她和云游相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他是一个怪胎,又有些十足的呆子气息,一点也不像传闻的那些,反而幼稚的像个孩子。

云游双手拄着粪勺,嘻嘻笑道:“你想啊,这么多粪水,那定是你们所为。想想你们蹲在茅坑的样子,再看看你们光鲜亮丽的外表,瞬间幻灭。什么美人佳丽统统都是一介凡夫俗子,臭不可堪。

难怪佛经有云:若装饰女人,如画瓮盛粪,但观诸外相,谁知里不净。

又云:汝身如行厕,薄皮以自覆,智者所弃远,如人舍厕去。若人知汝身,如我所厌恶,一切皆远离,如人避粪坑。

哈哈哈……这么一想是不是有趣的紧?”

溪辞听了,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咦”了一声,甚是嫌弃道:“有趣什么?我听你说的好恶心,都后悔死了,交了一个傻子做朋友。你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一面说一面跑的远远的,生恐被这傻子传染一样。

“既然你们都那么怕脏,为何不雇几个人来做这事呢?”

溪辞远远回道:“师父不让外人随便进入后山的,这都是犯了山规的弟子才会做到事。众弟子为了不干这事,都快一年没任何人犯规了。你倒好,一来就撞刀口上,把这一年的活全包了下来。”

岂料云游听了反而喜道:“真好,看来圣姑真没拿我当外人啊。”

溪辞一面跑一面笑道:“那我在前面等你,也当你是自己人。幕哥哥加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云游听罢,打了鸡血似的,不消片刻便健步如飞的挑了满满两大桶到了那五色药海之前。

溪辞捏着鼻子舀了一勺粪水,蹲身往那红色花杆的根下浇去。

云游望着这五片颜色分明的药海,好奇道:“为何这么多药草还分五种颜色来种植?有什么讲究么?”

溪辞起身顿了顿,手指敲了敲下巴道:“你来浇,我才告诉你。”

云游微微一笑:“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这又有何难?”

说着接过勺子往根下慢慢淋过去。

溪辞边走边指了指五色药海,娓娓说道:“这些呢,可是我们普陀山独有的宝贝,山中所有的药引皆源于此。

红色这片叫做哈哈散,味苦与五行火相对,对于人体心和舌的治疗有奇效。花药向南,结果于夏亦与五音的徽音相对。

青色这片叫做生气散,味酸与木相对,对于人体肝和眼睛的治疗有奇效。花药向东结果于春,与角音相对。

黄色这片叫做思想者,味甘与五行土相应,主治脾与口,花药居中,结果于长夏,与五音中的宫音相对。

白色这片叫做伤心散,味辛与五行金相应,主治肺和鼻子,花药向西,结果于秋与五行的商音相对。

最后这片黑色的叫做惊吓者,味是咸的,与五行水相对,主治人的肾和耳朵,花药向北,结果于冬,与五音的羽音相应。五种药引还可以互相作用,分治各类伤病。

好了,都介绍完了,你能听懂么?”

云游蹲在地上呆望着这丫头,一脸仰慕道:“溪辞妹妹,你可真厉害,想不到这片药海还有这么多门道,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溪辞点了点下巴,吃惊道:“《岐黄之书》啊,这可是我们普陀山的入门必修课,常识啊我的好哥哥。”

云游听她说的理所应当,想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常识,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怎么小仙女从来不跟我说这些的?”

溪辞久居山中,只道天下人都和她一样,她懂的别人也会懂,殊不知各人各好。又有几个姑娘家的像她一样能静心研究药理,立志成为像孙思邈一样的药王。她觉得云游是个怪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说的是羽灵小师妹么?她呀,哪有心思学这个,觉得这书枯燥乏味,天天想着下山玩。我反而觉得这个很有意思啊,幕哥哥,你喜欢么?”

云游于各种未知都充满好奇,听闻此书也甚觉有趣,喜道:“你再多讲点,我喜欢听新奇的东西。”

溪辞抿嘴一笑:“看来咱们有共同爱好,可以成为知己了。”

云游心想我和谁都有话题可聊,天下万事万物无所不好。那样岂不是皆可为知己?这知己可太也廉价了。

不过这《岐黄之书》里面的东西着实太多,一时半会也讲不完。

这两个怀胎凑在一块,边施肥边聊,不知不觉已讲了大半个时辰。

溪辞忽地向云游打量一眼,叫道:“哎,别动,我看看。你耳色泛白,用手压肾的部位试试,是不是有点疼?”

云游依言下压,确实有阵痛之感。

溪辞走到那片白色的伤心散处,从底部拔起一株白色花枝。

只见这白色花枝长余一尺,果结在花根上,圆圆的珍珠大小,呈雪白之色。

溪辞摘了几粒放入掌中,轻轻一抹即成沙粉,倒入云游手掌,叮嘱道:“你服下去试试。”

云游看了两眼,这白色一团揉成了雪花一般,在掌中有冰凉之感,倒入口里,入口即化。

“味道有点辣口,吃下去又一阵冰爽,好特别的味道。”

“你再压下试试。”

云游轻压了两下,大惊道:“咦?这么神奇?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溪辞甜甜笑道:“这还是没到成果的季节,要不效果更好。入口为药,入鼻可为毒,加入各种汤品中还有强身健体之效呢。这可是我们普陀山的宝贝,五色药海对应万种病症,五行阴阳相生相克,药到病除。”

昔日云游中的是驱阳掌,非毒非病,是以普陀山也无从下手。

云游站起身,望着这片五色药海,脑子思念电转,长叹一声道:“这一花一草皆有其用,上天真是神奇,鬼斧神工将自然打造的井井有条,各行其道。

溪辞妹妹,你说这世间万事万物如此巧妙,会不会怀疑是天外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此话一出,溪辞吓得一呆,抬头向天上看了看,惊恐道:“你……你没事吧?什么古怪想法?”

云游嘻笑道:“你看,此时的我们正在这片五色药海中谈天说地,那么是否可以说,此时的世界就是我们两个呢?自上而下的视角看来也是我们两个的画面,我们不就是个自人生的主角么?

而在他人眼中则不尽然,此刻的他人兴许正躺在床上睡觉,那他们眼中的世界便只是一个房间大小了,我们与他们毫无交集,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着。

譬如久闻大名,那也是只闻其名,并未能亲历他人的一生,我们各自能亲历的只有自己的一生。旁人于自己来说都是在装饰这个世界的一种假象,让我们每个人觉得这世界更真而已。

那么此刻这世间发生的是我们的故事还是他人正在读我们的故事呢?”

说罢云游和溪辞都不禁抬头向天上同时仰望。

“说不定,上面也有人正以同样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呢。”

溪辞“咦”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骇然道:“听你讲话怎么觉得这么恐怖呢?你真的是个异类,完全不懂你脑子在瞎想些什么。”

云游嘻嘻一笑:“我权当是溪辞妹妹在夸我呢。在鸡群中鹤自然是异类,在燕雀之中鸿鹄又成了异类,泯泯众人之中又不泯于众人者亦是异类。哎,知我者,天也。”

溪辞吓得花容失色,离他数尺,害怕道:“你……你闭嘴,我后悔了,你这人脑子有问题,疯言疯语的叫人听了可怕,咱们还是绝交吧。”

云游哈哈大笑道:“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人家是过河拆桥,你却是挑完了粪就要绝友,太也现实了。”

“你讲话正常一点,咱们还能做好朋友,我可不想和疯子结交。”

“好了好了,溪辞妹妹,你胆忒也小了吧,我这又不是讲鬼故事,只是怀疑命已天定而已。要不我再讲点鬼故事,缓解一下这尴尬的场面?”

溪辞瞪大了眼睛,忙堵上耳朵,大叫道:“我不听,我不听……”

云游就喜欢这么看她害怕的样子,贱兮兮的笑了笑。

望着北面数里之遥似有一座大山,心中好奇,径自走去。

溪辞见他朝着那大山走,忙拦阻道:“喂,你不要命了,都叫你不要到处乱闯,又不听话,你想到哪去?”

云游看了看她脸上的剑伤,似乎已好的差不多,心中狐疑已久,笑问道:“溪辞妹妹,何以剑伤不深?想来那日魔头来意并非是要什么血洗普陀山吧?你们弟子并无一人死亡,只是轻伤而已,他们目的何在?”

溪辞一怔,支吾道:“不……不是想让我们误会你么?师父不都和我们解释清楚了么?还能有什么目的?”

“不对,我看他们倒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无意伤人。”

溪辞一听,神色惊慌道:“你……你何以见得?”

云游凑脸到她面前,挑了挑眉,嘻笑道:“我那弟弟南山,鬼鬼祟祟的在大小左房间找什么?”

溪辞身子向后一缩,拨浪鼓似的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当日,我在你们山中看得仔细,除了打斗的痕迹外,还到处都是翻找东西时留下的痕迹。显是你们敌不过又没能屈服那魔头,他们自行翻寻无果才会如此。”

云游那日为南山连伤了三剑毫无招架之力,不全是没有功夫的缘故,最主要的便是他一直在留意观察院中的残局,欲要寻出门路。

“你……你怎么确定不是在和我们打斗时,东西时被无意打乱的呢?”

云游哈哈一笑:“凭你们的功夫也配和那魔头斗的如此惨烈?而且你们脸上的剑伤,显是被制服后,平平整整规规矩矩划上去的。像是逼供时的手段,若然是打斗所致,又怎会如此均衡,不深不浅,连划痕大小伤口位置都一模一样?

若然我没猜错的话,门前那些弟子,脸上虽无伤痕,然相貌平平,定当是出言不逊惹恼了魔头,才会身上多处骨节错位,被打倒在地的。”

云游慧眼如炬,如是亲临现场一般,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溪辞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嗫喏道:“这……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胡乱猜测。”

云游再次凑到她面前,盯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鼻息可闻到她身上淡淡体香,小声道:“你不对劲。”

溪辞弯着身子,向后倾,不让他靠近,心虚道:“我……什么不对劲?”

“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你在瞒着我什么?”

溪辞一把将他推开,生气道:“你别靠我这么近,也别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朋友,你干嘛将我当犯人一样审问?”

说着又是一脸委屈道:“你若是信不过我,那就别来找我做朋友好了。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和你这样的大人物做朋友,你也瞧不起我对不对……”

溪辞越说越声微,最后竟凝语抽泣起来,声音也越哭越大。

云游立时慌了,心头一软也不再逼问她,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最怕见到姑娘家在我面前哭了,尤其是这么美的姑娘,那种负罪感真是比杀人还重。

问几句话问到泣不成声的,古今中外也是少有,你是第一人,我服了你了。溪辞妹妹,你大人大量,求你别再哭了,晚生在此赔礼谢罪了。”

说完,云游向着她一揖到地,认错态度甚是诚恳。

溪辞本是哭得梨花带雨,见他能放下身段对一位普通弟子都这般施礼,呆头呆脑的模样颇为有趣,不禁破涕为笑,“呲”的一声又赶紧捂嘴道:“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也不来怪你,你以后也不许再问我这样的话了。”

“不问不问,这后山有什么?为何你师父如此忌讳别人靠近?”

溪辞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没有谁敢去那里,问也不敢。记得师父为了打消我们的好奇心还特意带我们去过一次。但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你该不会是想去那面壁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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