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臣服

挨着日子到了中秋,和方阿姨一打听,邹非鸟竟是不回来,不仅如此,国庆也不打算回来。

“她说十月中旬有个数学竞赛,想要好好准备下。”方阿姨倒没什么不悦,“这个年龄段忙点好,没关系,反正过年总会回来。”

陆越惜没说什么,笑着附和两句“确实”,便挂了电话。

在英国求学的那七年,路途遥远,过年她都不回来,故而这些传统节日几乎没怎么过。回国后,这两年的中秋,倒都是和邹非鸟一起过的。

下飞机的那一刻,她还有点恍惚,但一抬头,看见那万里无云的天,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邹非鸟刚从食堂吃完晚饭出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低头一看,是陆越惜。

她静静看着,没接也没挂。

片刻后,一条消息发来:“我在校门口等你。”

邹非鸟抿抿唇,径自把手机屏幕关掉,揣进外套兜里后就不再理会。

人在异地,节日便没了多少意义。郝雨双晚上要和其他室友出去玩,而邹非鸟则打算在图书馆里刷题。

她们笑她不知道累,放假了最起码让自己放松点。她并不这么觉得,比起无所事事的空渡一天,学点东西进去倒更能让她感觉轻松。

在图书馆一坐坐到晚上七点左右,郝雨双突然发来消息,说回学校的时候,在大门口看见了她前女友,还发来了照片。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邹非鸟没点开看,只在聊天框那匆匆扫了一眼。照片拍的并不清晰,校门口大灯的光线不甚明亮,晕开的一团,模糊朦胧。

陆越惜就站在角落,手里似乎提着东西,正抬头看天。

郝雨双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邹非鸟没理,又继续写起了题。

不知过了多久,她往这层的落地窗外随意看了眼。月上中天,云疏星稀,那轮圆月似银盆盛水,光线柔凉,一如往些年看到的仲秋景色。

她看了看腕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图书馆里的人走了大半,还有的趴在桌上睡,睡了大半个晚上。

邹非鸟叹口气,合上书,收拾完东西后慢慢往宿舍走。学校里四处拉着横幅,写些节日祝福的话,偶有情侣骑着单车从身侧一晃而过。

她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校园里没什么人,抬头一望,孤月高照。秋风瑟瑟而过,她拢拢外衣,突然站住。

倒不是心软,就是觉得麻烦。这么深的夜,依对方的性子,恐怕会一直站在那等。

邹非鸟莫名的,想起了那本厚厚一沓,记录一个人整整十年变化的相册。那不仅代表着相册主人偏执的爱恋,也昭示着她超乎常人的坚持和耐心。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脚步换了方向,朝最近的校门口走去。步伐不徐不疾,等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校门口此刻人影稀疏,保安正在等下看报打发时间。邹非鸟站在花岗岩浮雕大门下面,随意地往外看了两眼。

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她应该是离开了。

邹非鸟静静站了片刻,直接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沉寂的秋夜,清晰可闻。

仲秋的夜,降了温,冷风一吹,脸两颊就跟着发冷。她回头,陆越惜搓了搓手,笑笑:“好冷啊,站风口了,风一直吹。”

她一身棕黑收腰Burberry风衣,款式修身的驼色衬衣黑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瘦骄丽。发丝虽微微凌乱,但妆容精致,眉眼带笑,显然是准备齐全前来见她。

邹非鸟默不作声看她,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对视少顷,陆越惜提起手里的礼盒:

“给你的,月饼。”

“……我吃过了。”

“我做的。”陆越惜笑着说声,走近硬是把礼盒塞进她手里,“好难啊,学了好久,还被阿姆笑,里面放了干燥剂,可以放两天,但尽快吃掉吧。”

邹非鸟点了下头,目光略过那包装精致的盒子,沉默片刻,淡淡道:“谢谢。我走了。”

“你还没和我说中秋快乐呢。”

“……中秋快乐。”

陆越惜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邹非鸟没躲,任她力道微重的揉了揉。

“我该走了。”邹非鸟说。

陆越惜却是看了眼天,接着看她,依旧笑吟吟的:“天好黑了,订的酒店好远啊。”

“……”

“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微微垂眼,“明天还是假期,你应该没课。”

“……”

两厢对望许久,邹非鸟面无表情地直直打量着她,若有所思。好半天,她才把手往兜里一揣,“嗯”了一声。

等到了酒店,才发现不到两公里。下了出租车后,邹非鸟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

陆越惜笑得无辜:“好冷,你要不要吃夜宵,我叫个外卖?”

“不用。”她径自往酒店里走,陆越惜赶紧追上:“十六楼,你别走那么快。”

邹非鸟肩上还背着包,进了酒店房间,她把包放下,大概是不想开口,竟然从包里拿出一本打印出来的习题册,坐在床对面的沙发椅上慢慢翻看。

陆越惜叫完外卖,见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不由得失笑:“学霸,都凌晨了,休息会儿行不行?”

邹非鸟微微皱眉:“你睡嘛,别管我。”

她说完,目光又放在某道题上,但心不在焉,其实没看进去什么。

面前人没了动静,只听见几声脚步声响起,随后房间的大灯被关上,只留有床头一盏壁灯,暖黄色的光脉脉流动,手里的练习题顿时看不太清楚。

邹非鸟抬起头,陆越惜正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随意地把高跟鞋脱下来,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她停一停动作,朝她看过来。

眼神悠悠,如水晃漾。她已经褪下风衣,衬衣单薄,皮肤是雪一样的干净。

陆越惜把高跟鞋踢到一边,穿了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向她慢慢走过来。这副模样家常自在,邹非鸟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越走越近。

壁灯也被关上,“啪”的清脆一声,窗帘未开,厚厚两层遮掩着,月辉也无法探入。

勉强可辨人影的黑暗里,陆越惜竟慢慢跪坐下来,把头靠在了她膝上。

能让这么一个骄傲耀眼的人,做出这种类似于臣服的动作,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没人见到以后能做到心如止水,最起码,也会有片刻的动容。

邹非鸟默然看着,未有动作,并没拒绝。陆越惜伸手,将她的眼镜轻轻摘了下来:“怎么不注意点眼睛呢?戴着眼镜多不方便?”

对方不吭声,她也不觉得尴尬。握着那眼镜,上面还带着余温。陆越惜又把头枕在她膝上,喟叹一声。

黑暗里,两人动作亲昵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在想什么?”陆越惜低低开口,“不要什么都不说,好不好?”

邹非鸟仍是未有动作,石化一般,像是陷入了沉思。她低着头,似乎在看陆越惜,但目光飘忽,没有实质。

陆越惜笑一笑,突然抬起头。两人将将吻到之时,邹非鸟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用力一挡,还是拒绝了:“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陆越惜并未动怒,在这个孩子面前,她总有种微妙的纵容感,很少较真,更多的是逗弄,“你的心脏跳的很快。”

“……”

她把头贴在她胸口,又是一笑:“它跟我说,它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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