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偶然

热搜第二天就找不见了,不知道是热度太低,还是有人刻意压下去了。

直至第二天中午,陆越惜才刷到一条关于珠阳海洋世界对于绿恒那篇号召的回应。

大意是鲸豚馆里的鲸豚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还配有专门的医生和营养师,希望大家不要过于担心。另外鲸豚亲人,在海洋馆里的鲸豚们都对人类有强烈的情感,回归海洋只会让它们在孤独中渐渐死去。

随后文章末尾便是一条关于珠阳海洋世界游玩攻略的宣传链接。

陆越惜看着,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干脆直接退出了界面。

下午办完事回来,她照例给邹非鸟发了视频通话的请求,奥克兰市此刻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

通话没过多久后就被接通了。

邹非鸟那边是深黑的天,几点若隐若现的星子映在上方。片刻,她的脸才出现在屏幕里,带着点笑意说:“刚从图书馆里回来。”

“真辛苦。”

“就是查点资料,没什么。”她似乎是在阳台,陆越惜看见了白色的栏杆,“你呢?还在北京?”她问。无广告网am~w~w.

“嗯。不过不怎么忙。对了,我还见了余淮。”

邹非鸟一顿:“哦......”

“也没聊什么,就是临走前,她让我关注了下热搜。”陆越惜说,“......我看到了。”

“嗯?”

“就是那个号召。”

她不必细说,邹非鸟已经反应过来,笑了笑:“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她语气微微放缓,叹道,“就只是一篇倡议书而已,没多大影响的。全国现在有鲸豚表演的海洋馆那么多,绿恒关注这件事已经很久了,调查报告做了不少,发声抵制的人也有很多,但还是没取缔不是?”

陆越惜“嗯”了一声。这种事她心里肯定比邹非鸟清楚,想要取缔这种东西,光靠民间组织发声和群众抵制没用,关键还是得看上面人的态度。凡是涉及巨大利益的事,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不过,就算没多大用处,我们也得这么做。”邹非鸟调整了下姿势,手搁在栏杆上,唇轻轻抿起。

那边光线不甚明亮,她背着光,摘下了眼镜慢慢把玩,表情莫测,“会长前几天还跟我说,已经有不明组织在网上买水军污蔑绿恒是极端环保组织,与某些外国政客有秘密往来。我在新西兰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帮忙写几篇科普文章。”

片刻,又有点怅然道,“但网上舆论的事,说小也不小,只能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做的事总有人看在眼里。”

陆越惜静静听完,安慰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邹非鸟笑笑,朝她看来,眉眼很是柔和。

年年冬天越来越冷,今年更甚。十一月刚到,便下了场霜降。陆越惜早上一起来,窗上竟结了层薄薄的冰花。

她冲玻璃上哈了口气,在上面慢吞吞画了只小鸟。

屋内开着暖气,故而不觉得冷。陆衡和陆子墨早就起来了,陆越惜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桌边吃早餐。

今天周一,各有各的事要忙。

“今天你跟我去趟市医院。”陆衡从报纸上抬起眼,“刚接到电话,你刘伯伯生病了。”

“……哦。”陆越惜坐到陆子墨旁边,意态阑珊地用小匙搅动着杯里的豆浆看着里面快速转起来的旋花。

她抽空,给邹非鸟发了消息。没回。这阵子对方消息回的并不勤,应该是在忙课题之类的。

去医院看望的这位是陆衡的多年好友之一,在生意场上帮了他不少忙。

陆越惜是真不愿意在医院久待。陆衡同病床上的老人谈话,她就在旁边微笑看着。

期间免不了被人打探情况,诸如婚嫁之事。陆越惜自那天求婚后就一直戴着戒指,毫不遮掩。其他人见了定要询问一番。

她的回答都是:“已经订婚了。”

问那人是谁。

她又回:“日后你们便知道了。”

这次自然也是。陆越惜照例这么四两拨千斤地一一应答,就是不说订婚的人是谁。

那“刘伯伯”便看向陆衡,笑道:“你看你老陆,女儿订婚了也不跟我们说,女婿是谁也不知道,那到底什么时候吃喜酒啊?”

陆衡轻咳一声,不免觉得尴尬。这事他们家里人都是随陆越惜去的,但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这让他怎么说?女婿是个女人,还是他前女友的女儿……

“她还在国外念硕士呢,吃喜酒的时候当然会叫你们。”陆越惜倒是落落大方,神色坦然,“说起来,您的二女儿现在还在国外工作吧,她有男朋友了吗?”

话题又轻飘飘转到别人家去。陆衡乘胜追击,把话越带越远。

见对方终于不再多话自己的事,陆越惜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转头走到角落,看向了病房窗外。

也是随意一眼,住院大楼附近便是个露天停车场。似有熟人路过,陆越惜确定那人是谁后,便淡漠地收回目光。

总算探望完,开车出医院的时候,陆越惜坐在车后座,却又见那熟人从门诊大楼里出来。

不仅如此,对方身边还跟着两人,一人坐着轮椅,一人手上绑着固定外架。

陆越惜看见那两人只觉得惊奇,让司机停了车,开门下车,朝他们走去。

“……叔叔阿姨。”刚和叶槐眼神对上,陆越惜便移开视线,和贺滢父母对视,问,“你们怎么了?”

“骑电瓶车的时候和另一辆逆行的电动三轮车撞上了。”贺母苦笑道,“都受了伤,我摔伤了手,老贺腿部骨折,要坐一阵子的轮椅。”

陆越惜叹口气:“这还真是……那肇事的司机呢?负责了吗?”

“人家也辛苦,也有一家子要养活,让他赔了两千就算了。”

“但叔叔的腿……”陆越惜看了眼贺父,皱起眉,“这不是小两千就能医好的吧?你们退休金也不多,钱的事……”

贺母有点羞赧:“钱有的,你忘了,当初阿滢留下的卡……”

提起这茬,陆越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们许久没见面。贺滢病逝那段日子里陆越惜一直忙前忙后,贺家父母对她印象很好。

这会难得碰上,不免多聊几句。陆越惜漫不经心应着,眼神却不禁往站在一边的叶槐看去。

她记得自贺滢病逝后,贺家父母虽对贺滢和叶槐的事情已经释然,但仍是能避则避的态度,怎么现在叶槐都能陪护着看病了?

不过毕竟与她无关,再好奇,陆越惜也不会贸然问出口。聊了片刻,陆衡等得已经不耐烦,打了电话过来催她。

陆越惜讲完电话后,对他们说:“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但谁都知道这“下次”只是个推辞。贺母有点不舍,邀请道:“难得见上面,要不去我家坐坐?”

贺父应和:“是啊小邹,当时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都没请你吃过几顿饭呢。”

叶槐站在一边,一直不开口。陆越惜心情有点沉重。

她眼前一会儿是贺滢的葬礼,一会儿是滚落长阶后望见的那张冰冷的脸。

“……我还是先回家吧,我爸还在车里等呢。”陆越惜颔首微笑,“真的下次吧。”

贺家父母很是惋惜,但也不好再留。

回到车上后,陆衡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看见几个熟人,去打下招呼。”陆越惜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闭了闭眼,“唉。”

不知何时起,她竟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这事不痛不痒,陆越惜并未惦记在心上。翌日下午她准备下班回去,刚关了电脑,却见手机屏幕一亮,收到一条短信。

来信的号码太过熟悉。虽然早就删除,但光看前五个数字,她都能立刻记起,这是谁的号码。

有些事铭记太久,便是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连同在记忆里,都是本能而深刻的。

对方说:“叔叔阿姨一直念叨着亏欠你,想再见见你。他们也挺孤独的,你要是有空,就来看看他们吧。”

底下署名,叶槐。

陆越惜定定看着,脸上一时半会没什么表情。她不动声色地关了手机,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戒指面上。

老公寓附近到处在拆迁,绿化带上的树都被挖去,留下一个个大坑。这地儿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但已经萧条不少。

市容整改,瓯城改了那么多年,还是这副半旧不新的模样。

陆越惜收回目光,把车停在路边,拎着两盒补品上了楼。

刚好是午饭时刻,在楼道上都能闻见鸡汤的香气,夹着浓浓党参的味道,微苦沉郁。

陆越惜已经不太确定是哪间屋子了,还敲错了门,问过才知道,贺滢家就在楼上。

敲了屋门,静等片刻。开门的果然是贺母。她一只手伤着,另一只手握着门锁,有点别扭地站在门后。

但看见陆越惜后,她还是很高兴地开口:“啊呀,小邹,你来啦!”

陆越惜笑笑:“来看看您和贺叔叔。”

贺母招待着陆越惜进屋,贺父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下子也看过来,道:“是小邹啊!”

“叔叔好,给你们买的补品。”

“哎,带什么补品,人来就好了,你看这……”

陆越惜微笑着把东西放到一边,突然听见厨房的铛铛切菜声。

她一愣,自己特意挑的工作日中午来,叶槐总不至于在吧?

但厨房里的明显是别人,陆越惜心不在焉地被贺母招呼着坐在沙发上。在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后,还是忍不住问:“是谁在厨房里啊……”

“哦,是叶槐。”

果然。陆越惜叹口气:“阿姨,你们和叶槐……”

她未详问,但疑惑已经很明显了。

贺母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向一边,涩然解释道:“本来我们和她也没什么联系的……就是这次撞车后过来协调的交警是她,所以才又碰上面。她还挺担心我们的,可能是因为阿滢,才对我们多有照顾吧。”

听完后,陆越惜也了然,不再多问。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一低头,是邹非鸟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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