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不豫

叶槐的这句话,陆越惜回去后琢磨了许久。

意思大概就是贺滢现在把她们当朋友,她不想打破如今的局面。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忍了七年才回来,可不是回来和她们做朋友的。

然而回家以后,陆越惜也没做什么,大概是觉得有点心累,所以一连几天都没主动去找叶槐,甚至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她都懒得看。

她每天只照常上班下班,只是有一天谈完生意坐车路过片区的交警大队时,她让文助理停了车,过了许久,才吩咐:

“明天你送面锦旗过来,给里头叫叶槐的警官。”

文助理表情有些怪异,问:“锦旗上写什么呢?”

陆越惜想了想,笑道:“就写,‘赠潞成区交警大队叶槐,公正执法,为民服务’,最后署上我的名。叶槐,槐树的槐。”

文助理似乎想询问理由,但沉默片刻,还是未多话,只顺应地说了句“我明白了”。

陆越惜坐在车里又盯着警局门口看了许久,也没看见叶槐的身影,不免觉得无聊,便让文助理开车走了。

翌日文助理果真送了面锦旗过去,陆越惜问叶槐反应,对方老老实实回答:

“她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只表达了对我的感谢,然后让我回去。”

陆越惜只觉索然无味:“那锦旗呢?”

“收进抽屉里了。”

陆越惜有点好笑。说不定文助理一走,叶槐就把锦旗扔了。不过这也无所谓。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看叶槐有什么反应,她只是借这种方式提醒叶槐,自己还在盯着她罢了。

“对了,我们其实还拍了照,是她同事给拍的。”

陆越惜接过手机看了看,照片上的叶槐面容冷淡,微微低着头,有些不耐似的。不过看到她这副被迫营业的模样,陆越惜就觉得心情大好。

“把照片发我一份。”

这张照片很快被打印出来,被放进了陆越惜的珍藏相册里。

照片上的叶槐表情不耐也好,厌恶也好,她不在意,只要那是叶槐,就有让她趋之如骛的狂热本能。

她就像有集邮癖一样,热衷于将叶槐的所有姿态都收集起来,然后在午夜时分,点着烟沉醉又专注地欣赏。

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让她感到愉悦的一件事了。

周五的时候陆越惜打算开车去接邹非鸟回来,只可惜前一天空调开太低,病来如山倒。

早上起来一量体温,38.2c。大概许久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灾难。

陆越惜量完体温后只觉得手脚发软,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打电话给文助理,叫她买来药。

估计是她面色太过苍白,一副气若游丝即将驾鹤仙去的模样,文助理难得被吓到,直接带她去了医院,排队挂号降温吃药,一番折腾下来,回来都已经是下午了。

邹非鸟回来的时候,文助理正在厨房煮粥。两人一碰面,她皱起眉,警惕问道:

“你是谁?”

“你好,我是陆总的助理,我叫文鑫。”文助理分外淡定地推推眼镜,高速运转的大脑很快就猜出了少女的身份,“你是邹非鸟小姐吧?”

邹非鸟被她的尊称弄得有些不适,但听了她的身份后不免松了口气,只淡淡点头:

“你好。”

“Boss今早上感冒发烧了,现在已经看完病在楼上休息,我在给她煮粥。”

“发烧?严重吗?”邹非鸟把书包放下,往楼上看去,“现在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她应该还没睡着,你可以去看看她。”

邹非鸟叹口气,又看眼灶台上嘟嘟作响的粥,忍不住叮嘱:

“那我去看看她。那个,助理姐姐,越惜姐她不喜欢吃淡的,你不要煮白米粥,往里面放点黑豆红枣或者瘦肉,最好再炒点小菜,材料在冰箱里。”

文助理回头看看自己煮的一锅白粥,轻咳一声,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你。”少女诚恳地颔首道谢,说完,她快步朝楼上走去。

因为头昏脑胀,眼皮酸涩的缘故,陆越惜屋内还点了安神香。

邹非鸟轻轻推开门,里头弥漫着浓郁深远的檀香味,夹杂着淡淡龙脑和霍香叶的味道。

乍一闻清冽幽厚,可闻久了,却觉得纯净通透,如漫步森木其间,亲临白水之下,让人心神宁静。

她脚步放得很轻,只看一眼床上,想要确认陆越惜是否睡着,但后者正清醒着,听见动静后抬了抬头:

“回来了?”

“嗯。”邹非鸟转手把门关上,“你助理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还成,就是睡不着。”陆越惜坐起身来,她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红色的长卷发凌乱蓬松,整个人跟个疲惫倦懒的狮子一样,无精打采的,“站那里干嘛?过来坐。”

邹非鸟走过去乖乖坐下,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陆越惜的额头:

“烫,你这个也该换了。”

陆越惜话都懒得说,只哼道:

“在桌上袋子里。”

邹非鸟过去从袋子里头拿出一张退烧贴,撕开给她认真换上。她体寒,这么热的天手指也冰冰凉凉的,碰着还挺舒服。

陆越惜忍不住蹭了蹭,见邹非鸟愕然地要把手抽回去,她“啧”一声,直接拽住她的一只手往自己脸上贴:

“给我冰冰。”

邹非鸟闻言,轻轻偏过头去。虽然幅度不大,但陆越惜还是捕捉到了她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浅笑。

“难受死了,浑身发烫,空调也不敢开太低了,好热。”陆越惜很是不爽地抱怨,“你另一只手呢?也拿过来。”无广告网am~w~w.

邹非鸟把手乖乖伸过去,陆越惜握着她两只手贴在脸颊两边,模样有点滑稽。

少女的手纤长滑嫩,还带着点清淡的墨香。

陆越惜低头看了看,突然发现邹非鸟竟然比她还白。那两截手腕白嫩细腻,隐隐可见下面青色的血管。

“怎么突然生病了?工作压力大?”对方轻声细语的询问让她回了神,陆越惜往床头一靠,随口道:

“差不多吧。”

毕竟空调开太低把自己冻感冒这事,只有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孩子才做得出来。陆越惜还是要点面子的,尤其在这个半大的少女面前。

手捂久了,也变得温热起来。陆越惜感受着温度的变化,也不好意思继续拽她手,松开的同时问道:

“我助理呢?还在煮粥?”

“嗯。”

陆越惜没事做,拿床头柜上的电子测温枪又量了□□温,得,37.8c,还是没降下去。

她把测温结果给邹非鸟看了看,见她皱起眉有些担忧的样子,顺势颐指气使道:

“今晚你得请假了,留在家照顾下我吧。”

她可没忘记邹非鸟还要去酒吧打工这件事。

邹非鸟没说什么,只拿出手机,估摸着在发消息请假。

陆越惜看着她听话乖巧的模样,精神都觉得好了些。

文助理煮好粥就被陆越惜打发走了,临了陆越惜还叮嘱明天记得把公司资料拿过来,毕竟她老人家可能还需要休息一天,所以在家办公。

因为生病,陆越惜也吃不了大鱼大肉,只能捧着碗粥就着些小菜吃,连味道油重的蟹黄膏都不能加,嘴里只觉得快淡出鸟来了。

而邹非鸟和她一起吃粥,倒是比陆越惜这个病人看起来适应的多。

只是吃饭中途,邹非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叫了声“姜姐”就放下碗筷匆匆出去了。

陆越惜一听这个名字,很是不豫,擦擦嘴后跟了上去。

她看见少女快步路过别墅门口的鹅卵石小路,打开了铁艺大门,来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色的雪佛兰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明明傍晚太阳不大,她却戴着墨镜,穿得也性感骚包,衬衣扣子解了两颗,伸手摸了摸邹非鸟的头。

邹非鸟难得笑的开心,从女人手里接过一个袋子,道了谢后,两人在原地又聊了许久,邹非鸟这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陆越惜就站在别墅门口,因为被铁艺大门旁边爬着花藤的围墙挡着,刚刚两人都没注意到她。

“呦,那个就是姜姐?”陆越惜靠在门框处,看着邹非鸟把铁艺大门重新关上,懒洋洋道,“长得还不错。”

邹非鸟点点头,女人离开后,她也恢复了往日里平静从容的模样。

“她来干什么?”陆越惜抬眼看了眼邹非鸟怀里的袋子,“什么东西那么一大袋?”

“是一些姜姐老家的特产。”

回去以后,陆越惜看着从袋子里头倒出来的一堆山东大枣、烟台苹果和鸭梨,瞠目结舌道:

“这哪里买不来,还要她特意送过来一趟?”

邹非鸟却笑笑:“这些都是她妈妈自己种的,和外面不一样,味道更好些。”

陆越惜拿起一个苹果,嗤之以鼻:

“这上面还贴着商标呢,哪里是自己种的?”

“是自己种的,她妈妈有个果园基地。有商标是因为还要拿出去卖。”

“哦。”

陆越惜看着手里粉润剔透的大苹果,别说味道口感如何,至少这卖相是很不错的,没有市场上卖的那些同类苹果一样夸张的通红,粉的很自然,像是少女的脸颊。

而且果皮没有磕碰,形状浑圆自然,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默默把它放回去,看一眼邹非鸟,语气幽幽的:“你和这姜姐关系还挺好的,连她妈妈做什么都知道。”

“还成吧,我们是好朋友。她经常会送些吃的过来给我。”

邹非鸟回答的倒是坦荡,目光清明,提起这位“姜姐”时也并无特殊的羞涩和喜悦,但陆越惜不知怎么的,就是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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