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辞职

然而这个“下次再见”却需要一段时间,因为邹非鸟放暑假了。

陆越惜终于能抽出空来,开着她那辆气派的黑色卡宴停在学校门口,等她收拾完东西出来。

门口人来人往,一大堆学生拎着行李箱从里头出来,车鸣声此起彼伏,加上天热,陆越惜索性连车都懒得下,直接把车牌号发给邹非鸟,坐在车内阖目小憩,气定神闲地等人过来。

等了大概半小时,车窗玻璃被人轻轻敲了敲。陆越惜睁开眼睛,淡声问:

“东西收拾好了?”

“嗯。”

“放后备箱里,然后坐上来。”

邹非鸟乖乖过去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陆越惜还给这孩子买了杯奶茶,因为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就随便选了杯草莓布丁奶昔。

然而邹非鸟一上车,看着陆越惜递来的奶茶却摇了摇头:

“谢谢,但是我不喝饮料的。”

陆越惜有点吃惊:“偶尔喝下都不行吗?”

邹非鸟不说话,但那表情显而易见,她的确不喝。

陆越惜回想了下,除了家里现榨的豆浆果汁外,冰箱里放着的那一瓶瓶可乐芬达什么的,对方好像确实从未动过,喝的最多的,就是白开水。

这也太好养活了吧?

陆越惜看一眼手里冰冰凉凉甜蜜的奶昔,觉得很是惋惜,但小姑娘不喝,她也不会勉强对方,只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说:

“那你喝这个吧。”

这个邹非鸟倒是没拒绝,接过说了声“谢谢”,拧开喝了口。

今天天气很热,她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清爽干净,陆越惜看得顺眼,放了车载音乐,这才慢慢启动车子。

路上陆越惜主动笑吟吟道:“你的签证早就办好了,我们后天就出国。”

“这么快?”

陆越惜只挑一挑眉,很不在意的:“快?去玩乐而已,这要多久时间准备?”

邹非鸟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给她捏了捏,咔哒直响。她看了眼陆越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咳一声,问:

“去哪里呢?”

陆越惜笑了笑:“先去英国吧,我妈也在那,到了那里可以住她家。”

邹非鸟看起来更加局促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毕竟前夫情人的女儿前来游玩投宿,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件尴尬奇怪的事。

陆越惜觉察后冲她安抚一笑:

“我妈很开明的啦,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就和她说你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就是了。”

邹非鸟总算觉得有点自在,点了点头。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黑白鲸鱼毛毡玩偶,道:

“这个送给你。”

陆越惜挑挑眉:“啥玩意?”

邹非鸟抿唇一笑:“我自己做的,可以当车载摇摇乐。”

陆越惜这辆车因为是她老爸送她的,她还没怎么装饰,车窗前只挂着一个“吉祥如意”的红色锦鲤挂件,颇符合中老年人的审美。

前边正好有个红灯,陆越惜停下车,顺手捏了捏邹非鸟的脸颊,自从那天她生病对方任劳任怨照顾自己后,她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就亲密了许多。

“挺好看的,放那吧。”

邹非鸟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东西放好。车子一动,鲸鱼娃娃下面的弹簧就跟着晃,一颠一颠的,那小鲸鱼的眼神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样子,把陆越惜都给看笑了。

“晚上我带你去吃顿好的,法餐吃过没?叫上你容姐一起。”

邹非鸟却摇摇头:“我得去酒吧一趟。”

陆越惜闻言皱眉,很是不悦:“什么鬼,你还要去打工?”

“不是,我是去和姜姐说一声,我要辞职,以后可能来不了了,高考完才能来。”邹非鸟叹了口气,“因为老师说下学期没有周末休息了,只有月假,一个月只放两天,而且学习任务会很重。”

“打个电话就行了,还亲自去一趟?”

“还是亲自见面说比较好,毕竟姜姐对我很好。”邹非鸟说着,又很是诚恳地补上一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陆越惜哼一声,心情总算好了些,她随手切了首歌,勉为其难道:

“那我送你去吧。”

酒吧晚上才开始营业,她们也不着急,陆越惜还是带邹非鸟慢悠悠去享用了一顿法式大餐。

本来她想叫上伍如容的,可惜这厮最近和男友打得火热,腻腻歪歪。

陆越惜听着她撒娇缠绵的语调,一时鸡皮疙瘩掉一地,刚说完邀请的话,又说“算了”,而后麻溜地挂掉电话,免得打扰这两小年轻约会。

陆越惜订的这家法式餐厅并不如何高档奢华,相反格外的精巧别致。

复古文艺的木质装修风格,加上满室芬芳馥郁的鲜花,有点像古时候巷陌深处的酒馆小楼,宁静悠和,让人一踏入,便情不自禁放下浮躁的功利心,只余对生活的享受。

陆越惜最喜欢在这家餐厅角落驻唱的背景乐队。他们每次唱的歌风格迥异,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如水柔情,穿的服装也会随之改变,而且曲子很多都闻所未闻,像是自己编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今天他们的风格似乎是金属朋克风。重金属的铆钉服饰带有浓浓的科技感,戴着的的渐变黑色帽子造型也很夸张。

她们去的时候,乐队正唱着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法国歌曲——《Enapesanteur》。

餐厅里座无虚席,这家店虽然价格昂贵但很受欢迎。

考虑到邹非鸟第一次吃法餐,陆越惜没给她点什么会让这小姑娘面露惊恐难以下咽的奶油蜗牛之类的菜。

她只点了柠檬香菜鸡、茄汁海鲜烩宽面、法式铁板煎焗牛扒、奶油芝士焗龙虾各一式两份,又要了份浓汤,最后随便勾了两样餐前面包和饭后甜点,饮料则是两杯鲜榨橙汁。

在菜单上勾完后,她递给邹非鸟看了看,见她没意见,这才让侍应生唤菜去了。

用餐的时候,邹非鸟显然用不太惯刀叉,但她性子傲,不肯露拙,所以动作缓慢谨慎。

陆越惜见状笑了笑,主动伸手过去覆在她手上,教她如何掌握姿势熟用刀叉,稳稳当当切下了一块牛扒肉。

“不用那么局促,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吃顿饭而已,又不是来遭罪的。”她看着少女的脸微红,轻轻叹了口气,“没人会盯着你看,我也不是来教你怎么学吃饭的。”

邹非鸟摸摸鼻尖,点了点头。但她聪明,一点就通,陆越惜刚才只教了一下,她顺着动作又切了两块肉,模样已经能和对方优雅悠闲的用餐姿态差不多了。

然而她口味清淡,吃了一阵,只觉嘴里酸涩齁咸,忍不住皱起眉,但又不想浪费,于是她抬眼看了眼陆越惜,后者一接触她这有点可怜的眼神,不禁好笑:

“不习惯吃?”

邹非鸟无奈地“嗯”一声,很是认真道:

“但是不可以浪费。”

陆越惜叹口气:“留着吧,你那份等会我吃掉。”

邹非鸟闻言便笑一笑。陆越惜看着她这明显愉悦的笑容,心神一动。

她发现相处久了,尤其跟这孩子混熟以后,她笑容也多了很多,性子也更活泼,有这个年纪段特有的活力。

而且和她在微信上聊天时也不再是“嗯”“好”“我知道了”敷衍三连,说完话后会带上几个表情包,有时候还会和自己调笑几句。

比起一开始的冷淡矜持,似乎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听说她父亲早逝,但母亲却很宠爱她,她的生活水平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

陆越惜看着邹非鸟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失神,想着这些事的同时未免关联上另一个人。

这个人初接触时也是如此的冷漠寡言,甚至更为孤傲阴郁。陆越惜和她关系再好的日子里,她也鲜少对她笑,大多沉默不语,只由陆越惜一人在旁边叽叽喳喳。

叶槐就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里外如一,叫人如何敲打,都只难以窥得她内心深处。

也许和她的童年有关,父去母病,外无可以依靠的亲戚,家里困苦破败。而且最关键的,是她那喜怒无常时不时哭骂孩子埋怨命运不公的母亲。

陆越惜见过叶槐的母亲几次,然后被她疯起来骂人的模样吓得不敢再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叶槐还如此深爱她的母亲,任打任骂,从不抱怨,甚至还会认真虔诚地把她的模样画下来。

叶槐深爱她母亲,她的母亲也许同样深爱她。只可惜这份深爱在残忍零落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时常被她忽略遗忘,只有不断向周围人发泄怒火和怨恨才能让她喘口气。

不过对于别人家的家事,陆越惜一向不多插手,所以看着叶槐终日阴沉少言的模样,她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陆越惜边吃边想,并未让邹非鸟觉察到她的心不在焉。所幸菜色不多,只盘中一小份,不然她今天吃了两份,可能会撑得走不动路。

她因为想起了叶槐,不免有些心事重重。邹非鸟却很有点高兴似的,一路上止不住看她,像只被喂食后想和主人玩乐的家养文鸟。

陆越惜开车带她四处逛了逛,欣赏了下瓯城江边的夜景,这才慢吞吞开去了邹非鸟工作的那家酒吧。

时间已经有些迟了,都快到十二点了。邹非鸟不停地打着哈欠,车里又安静,陆越惜开车到的时候她都眯着眼睛睡着了。

这段时间期末,可能她比较辛苦,人都比初见时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陆越惜试探着摸了摸,只摸着点莹润的皮肉。

养个人怎么还养瘦了?暑假非得给她养的白白胖胖,不然她老爹可能要念叨她。

陆越惜边想着边推醒她。邹非鸟揉揉眼睛,尚且茫然:

“这么快就到了?”

陆越惜看她那副难得的迷糊样,笑了笑:

“困了就快点说完快点回去,回去洗洗睡觉。”

邹非鸟“嗯”一声,下了车。陆越惜自然而然的跟上,前者还有点奇怪,不过没说什么,只等着陆越惜过来,和她一起上了楼。

虽然夜色已深,但周围很多店都还没有打烊,烧烤摊大排档也摆上不久,正进入热闹的夜市生活。

酒吧一如既往的嘈杂喧嚣,还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烟酒味。

陆越惜皱起好看的眉,她虽然也抽烟喝酒,但很少在邹非鸟面前。这孩子还好把这工作辞了,不然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健康都得受影响。

不过听说她高考后还要来。

陆越惜想起这个,幽幽地盯着在里头如鱼得水找着“姜姐”的邹非鸟。

到时候非得把她拦下来,如果她需要兼职赚钱的话,就把她安排进自家公司打打杂好了,还能学习点商业知识,总比在酒吧当侍应生调酒师好。

这酒吧后头有几间休息室,那姜姐就是在那其中一间休息。

邹非鸟看了看四周,人满为患,又看见陆越惜被音乐吵得一脸烦躁隐忍的模样,便让她跟着自己去了后台,让她待在自己经常休息的那间房间,这才去找姜钥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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