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6】
秦素攥着裙摆的手收紧了些，低着头没有出声。苏霁时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着，视线落在小姑娘束发的发圈上，好整以暇地数上面装饰的碎钻。
病房里的气氛陷入安静，只有墙上时钟指针慢慢转动时细微的“咔嚓”声。
秦素攥着裙摆的手指在呢子布料上一下一下地搓着，脑海里两个念头打架打得如火如荼。一个不停地跟她说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把她心中所虑弄个明白，另一个则是阻止她问出来她心中所虑，万一要猜错了岂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过了许久，秦素终于抬头看向耐心等着她的男人，明亮澄澈的眸中带着几分决然，“霁时哥，我来的时候你说有事情要跟我说。那，我想知道，你要说的事情，你不是我猜想的那件事。”
秦素没有明说，但是苏霁时知道她在问什么，也知道她猜想的是什么，毕竟他自认做的已经比较明显了，小姑娘要是再没什么想法，他可能就真的是注孤生。
郑重地点了头，“是。”
攥着裙摆的手骤然收紧，将布料攥出了褶皱。
在小姑娘紧张的目光中，苏霁时缓缓道：“你不是说，你喜欢了一个人十年，而那个人是你的求而不得么？”
秦素：“？”
苏霁时言简意赅：“微博。”
秦素：“？？？！！！！！你看到我微博了？！”
苏霁时：“无意中翻到的。”
想想自己微博上满篇的“我男人”以及土拨鼠尖叫，秦素好想原地去世。
面前的小姑娘秀丽的面庞上写满了绝望，苏霁时知道她是在因为微博上面的称呼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声音含笑道：“严格来说，你那么叫也没什么不对。”
秦素：“？？？？？？”
随后就听到男人因病还有些微哑的声音，低低地笑着说：“要不要把你的求而不得，变成心愿成真？”
“霁时哥，你……喜欢我么？”秦素问的小心翼翼
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苏霁时抬手掌心落在她的发顶，身子低了低，看着她的眼睛继续慢慢往下说：“素素，我今年33岁了，同龄的朋友很多都已经成家生子。到了我这个年纪，对于喜欢和爱的理解跟20几岁的时候便不太一样，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明白比喜欢更可怕的是习惯。我习惯了你在身边，习惯了你的照顾，习惯了听你说话。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你在我身边，那样一定会很温暖又热闹。我这样说可能很自私，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其实，对于习惯有多么可怕，秦素早已亲身体会过。
若说喜欢是时光浇灌下悄悄绽放的花朵，宁静又美好，那么习惯便是由时间滋生而出的藤蔓，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直至破土而出，慢慢的将你缠绕包围，无法挣脱。
晚上从医院回去，秦素洗漱过后默默地蹭到景卉床上，背靠护栏，两条腿架在景卉的两条长腿上，戳了戳在拿着手机看小说的景卉。
“阿景……”
沉迷小说的景卉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语气冷淡，“干什么。”
伸手从景卉身边捞过一个抱枕垫在腰后，“我男人今天问我，要不要把求而不得变成心愿成真。”
景卉闻言放下手机抬眸看向秦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闺蜜垮着的小脸，声音都高了两度，“他跟你表白了？！”
“我不知道。”秦素摇摇头，慢慢地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我问他喜欢我么？他只说他习惯了我在身边，也希望未来有我在他身边。”
“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要想一想。”
“那你的想法呢？”
“我不敢。阿景，我不敢。”
说完这句话，闺蜜俩就再说话，两个人陷入沉默。
景卉并没有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拒绝这样的话，因为她比谁都明白秦素不敢答应的原因。
确实她们现在在事业上所拥有的一切是靠自己的努力去拼出来的，而她们努力去变得更优秀是为了站的离他们更近。进入轻尘后去照顾他们关心他们的也从来都是因为习惯，喜欢了他们十年，习惯了去关心去心疼他们。
但那时候的照顾和关心，是没有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的，是不求回报的。
秦素不敢答应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后来做的那些是存了私心和小心思的，所以在终于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结果时，她胆怯了，她害怕苏霁时知道之后会觉得她刻意又心机。
而相对于这些，更让她们害怕的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那样还不如永远求而不得。
景卉动了动拿着手机有些酸胀的手腕，启唇打破卧室内的沉寂，一向泠泠如泉的声音多了一丝喑哑，“素素，随心吧。”
随心而走，唯心而已。
三个人，哪怕有一个最终得偿所愿，那也很好。
接下来几天，秦素每天一日三餐按时送到医院，在医院里两个人也非常默契地不提苏霁时问她的那个问题。撇开往医院跑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秦素除了画稿子就是思考苏霁时的问题。折腾了几天，秦素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熬到最后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重的像被人揍了一样。
最后索性不那么纠结了，在一起就在一起，能不能走到最后的，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自己从少女时期就喜欢的人，就算最后还是分开了，那也算得偿所愿过了。更何况万一就走到最后了呢？自己这时候拒绝了以后岂不是要后悔死？
想明白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在家里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死气沉沉的了，又恢复成了以前朝气欢快的样子。
“想明白了？”景卉从卧室梳妆好出来准备去公司，就看到秦素在餐厅愉快地往保温袋里装饭盒。
“嗯。”秦素把保温袋系好，叉着小腰立理直气壮道，“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啊，就算以后分开了，把他睡了我也赚到了！”
“那就好。”景卉没有像往常那样怼秦素两句或者开两句玩笑，看上去有些疲惫。
“阿景你……”秦素看到她显得没什么精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几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都没有注意到景卉的心情。甚至那天也是习惯性地什么事情都告诉景卉，询问她的意见，而忽略了这件事情是不是会影响到景卉。
“我没事。”她知道秦素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对不起。”
“别。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
不甘心却又胆怯懦弱。
景卉这样，却让秦素更加觉得愧疚，还想说些什么。刚吐出一个“我”字，就被景卉堵了回来。
微微上挑的杏眼眼风凌厉，“你再说些废话我晚上回来就给你投毒你信不信？”
秦素见好就收，从善如流，“我错了，我现在就走。”
医院里苏霁时在床上实实在在躺了五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关节都要长在一起了，总想下床活动活动，奈何小姑娘看他像看犯人，每次脚还挨到地就被勒令躺回去。这会儿离午饭时间还早，趁小姑娘还没来赶紧下床走两步。
然而，许久不放风的人一旦自由了就容易得意忘形。于是忘了看时间的苏先生，拄着双拐拖着受伤的那条腿慢慢在病房内活动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拎着午饭的姑娘和病房中央拄着拐的男人四目相对。很快，姑娘的脸色黑了几分，而拄拐的男人则默默地挪回床边，掀开被子老老实实躺回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朝门口沉着脸的姑娘露出一个乖巧又有些讨好的笑容。
病房里诡异的沉默一直到苏霁时吃完午饭才被秦素打破。
“苏霁时。”
苏霁时脱口而出，“我只有今天下床活动了！我没活动多久，不到一个小时！”
本来已经差不多忘了这个事情的秦素，“……”随后皮笑肉不笑道，“不到一个小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苏霁时不禁扶额……失策了……
被小姑娘照顾的这几天，但凡他不按照医嘱休息或者吃药，小姑娘就会沉着脸连名带姓的叫他。别看小姑娘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虎着脸的时候苏霁时还真有点怵。所以刚刚才会在秦素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下意识就说了大实话。
“算了。”秦素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苏霁时郁闷的脸郑重地说，“你前两天问我的事情，我想好了。但是在我给你答案之前，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看着床边姑娘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样子，苏霁时也不自觉坐直了些，脸上也不见了刚才玩笑的神色。
“你问。”
“霁时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因为身边第一次有一个我这样粉丝身份的人出现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对我的感觉或许只是新鲜感和感动罢了。”
“素素，或许刚开始我确实是被你感动，但是现在，秦素，我是一个成年人，我经历过感情，分的清感动和心动。”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乖巧温顺懂事，甚至很多时候暴躁冲动，说话噎人。”
“谁都会有不那么完美的一面，你就是你，我可以慢慢去习惯你不一样的一面。”
此时说出这句话的苏霁时在几个月之后那场抄袭事件中，现场观看了这姑娘是如何在整整十分钟时间内不带一个脏字的将拒绝道歉并且找上门来谈条件的人怼的一句话都插不上的场面。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轻尘某位霸王花的影子。
不过那是后话了。就目前来说，苏霁时还是觉得小姑娘奶凶奶凶怼人的样子是很可爱的。
连着两个问题，她问一个，苏霁时见招拆招答一个，这下她是真的找不到拒绝苏霁时的理由了。
“问完了？”见秦素不说话了，苏霁时才开口。
“嗯。”
“那该我问了。”
“嗯。”
“答应我了么？”
“嗯。嗯？！”点了头之后一直不敢看苏霁时的秦素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抬眸正正撞进苏霁时盈满了笑意和柔情的眸子，原本要说的话霎时说不出口。
在那双眼睛的蛊惑下，愣愣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