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黑暗尽头的拐角

段宇努力睁着眼,即便双眼被水刺激得刺痛也坚决忍受。但就这样他也只能隐约看见池底一半都堆积了废料桶,另一半则是一片平坦的池底。

池底并不干净,覆盖着一层厚度均匀、柔和细腻的沉积物,偶尔可见嵌在其中的各种不知是什么的垃圾。

四周都非常热,尤其是接近废料桶的地方。两人悬浮在水中,就像是快要因为内部沸腾而膨胀起来,马上就要忍不住浮上去的饺子。

孟飞开启了微操。视觉的敏锐提高了很多倍。现在他能在这极为昏暗的环境中,根据水中细若尘埃的漂浮物,精确地看到水的流向。一副极为震撼的景象展现了出来。

堆积的废料桶如同一堆燃烧的柴火。滚烫的水流就像树木变成了火焰直燎夜空。遥远的水面上,一个个热流的漩涡,透映着已模糊的灯光,盘旋出许多螺旋的形状,美如梵高眼中的夜空。

跟随着另一股水流的方向,他将目光下移,看到一股股微弱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悄悄涌来,进入池底中间的地下。

孟飞游了过去,果然下面是一块大概半个平方米的金属栅栏板。栅栏的下方就是黑漆漆的出水孔。

一根撬棍丢在栅栏旁边的缝隙里,被黑暗很好地掩藏着。看起来是有人栅栏板撬开,然后丢掉撬棍钻了进去,自己从里边又把栅栏盖上了。

孟飞把撬棍拿在手里。这东西不到一米长,一头是扁的,稍微有点弯曲,即便在水下也是沉甸甸的,不管是用来敲头还是捅脖子都是非常趁手的武器。

他用撬棍把栅栏撬开掀起,下面露出的出水通道是方形的,足够一人爬着进入,其中甚至有供人攀爬的扶手。估计这通道本来就是为方便人员维护设计的。

孟飞对段宇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指了指通道里边,示意他下去。段宇连连摇头。孟飞摇了摇手中的撬棍,做了个敲头的姿势,表示你放心勇往直前,我在后边拿棍子保护你。

自从满怀壮志进入了昴外,段宇就一直没有再拾起过希望,直到再次遇见孟飞这个和他一样有着青芒人特征的「老乡」,他才再次有了活着回去的憧憬。

他抬头望一眼远远的水面,再低头看看脚下黑不见底的深渊,和身旁拿着铁棍的同伴。是后退等死,还是杀出深渊呢?

虽然字数略多,实际上他也就犹豫了不到两秒钟。伴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他义无反顾地钻了进去。

外面还有一丝光,里边可真是一片漆黑。水的浮力托着他,类似于失重。通路不是直的。一会左拐,一会右拐。但他已分不清上下左右,唯一实质的区别是前进和后退。

眼前永远是一堵无限厚的黑墙。但他的手触及之处,实在的黑暗就像被啃掉的奶酪一样变成虚空。顺着黑暗的虚空,他在恐慌中往绝望深渊的深处挺进。

没有光,没有氧气,看不到未来。前面也许根本没有出路。也是刀山火海,也许是万丈深渊。种种恐怖萦绕的他的心头,唯有时光坚定不移地流逝。

「五分钟,我只能憋气五分钟,这次死定了!」

探索着这条明显不止五分钟的路,他感觉着每一个脑细胞都在逐渐死亡。

但实际上他对时间的感觉是不准确的。孟飞开启微操之后精确地记录着时间。从触碰池底到现在也就过去一分半钟。再加上他们潜到水底的耗时,总共也才两分钟。

当前方第一缕光芒出现,孟飞心中已经大为振奋。这说明他赶上了时间,杀手还在这里并没有逃出去!他操起撬棍往前捅了捅,示意段宇加速。

段宇根本看不见那一缕极为细微的光芒。但孟飞的动作还是给了他极大的激励。他双脚一蹬,然后像鱼尾那样摆动,迅速往前钻了过去。孟

飞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前方的区域对孟飞来说豁然开朗。通道忽然变宽,再往前是一排细密的滤网,滤网上粘满了厚厚的泥垢。

这些滤网并不是金属材质的。孟飞摸了一把,感觉是某种尼龙纤维的材质。网被人用某种利器剪开或者割开了,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破洞。

他把已经乱了方向正在胡乱挣扎的段宇拉了过来,往破洞中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紧紧跟在后面。就现在,也才过去两分半钟。

段宇这是终于意识到了老大的英明,不由得感慨,这一次自己终于没有跟错人!因为他被塞过滤网之后,终于看到了微弱的光。他感觉到了希望之火!

有光就有人。这肯定不是某种机器发出的光。因为这微光它在晃动,就像风中的烛火在挑逗着生存的希望。它肯定是附着在某个活着的生物上晃动。

他立刻就忘记了所有的危险,也忘记了憋气随时能达到自己的极限,就像一条奔命的泥鳅一样,急速地往任何能钻的孔洞中钻去。

孟飞不得不追上去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提醒他小心谨慎,保持安静。

被一个伸出来的、类似水表的铁玩意儿正撞头顶之后,段宇感觉头顶正中似乎打开了一个天窗,某种腥臭的东西顺水流出,钻进了自己的鼻子和口腔。

但他用手一摸,又发现头顶完好如初,甚至连疼痛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刚刚明明和清晰得腥臭味也不知所踪。

「幻觉,一定是幻觉……」

孟飞一直为这个世界小心地节约着负熵。他本想等过了五分钟后,段宇的大脑因为缺氧损伤的时候再给他一个修复。没想到这种途中意外也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摸着自己不知所谓的脑袋,段宇继续前进。拐过一个黑暗尽头的拐角,他眼前一亮。在他眼中,这简直是如同阳光普照大地般温暖。

空间宽大,足有一个七八平米的房间大小,有一堆无法分辨的奇怪设施。但最显眼的显然是尽头那个巨大的、直径足有一米多的巨大螺旋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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