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黄威门

码头极其吵闹,治安也差,方才那般局面在这码头之上乃极为常见,可纵然如此,前来码头做生意的商人也并不少。

毕竟天南地北,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客人皆聚集于此,而码头出行的大都不是有钱人,而是到外务工的底层人民。

底层人民哪里消费得起临安城里的价格,因此在码头,不管是办酒馆,客栈,还是烟火场所,只要略降价格,皆能大赚一次。

几人去的正是码头上最为热闹的一家客栈,这里并不大,菜品也并不突出,可价格实惠,地理位置好,倒也吸引了不少人。

点了几样招牌菜,月筱絮只食之无味地吃了两口便撂下筷子不吃了,裴天衡似是看出了她的忧心,也不多吃,很快开口说正事。

“宋兄,这位是我的好友,月絮儿,丢失的正是她的女儿,还请你们尽快帮忙寻找。”

“没想到天衡你的这位朋友那么年轻就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我原本还以为…”

他还以为这位女子是个黄花大闺女,被裴天衡这小子拐走了呢!

“你以为什么?”裴天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好似有人要抢了他心上人一般。

宋辞哪能料想他一个满身武艺的大汉竟然被裴天衡的眼神吓到了,只得连忙发抖,干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继而喝了一口酒,拍着胸脯,豪迈道,

“我手下几百兄弟分布在这左县各处,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过来集合,月夫人,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找到女儿。”

夫人?月筱絮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自己,倒还有些不习惯,只腼腆点头,说了句谢谢。

宋辞伸出手,一副热情的模样,“对了,我还未告诉夫人我的名字,在下姓宋名辞,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月筱絮正要伸手,裴天衡却抢先一步,用折扇一把将宋辞的伸出的手打掉,“好了,先把眼下的事办好了再说以后如何,待会吃完饭给我拿纸笔来,我们今晚就去找!”

宋辞张了张嘴,却是一阵哑口无言。

饭后便有人将笔墨纸砚拿来,裴天衡站在桌子前,先是凭记忆画了几张画像,后又派几个略懂书绘之人拿着画像临摹,最终约莫花了一个时辰方才画了二十张形貌大概八成相似的画像。

期间宋辞在空地放了一样叫做鸣镝的东西,据说这鸣镝乃是一种用来专门通讯的东西,只要发射它,全城之人都能看到。

而武乾山的手下一旦看到这鸣镝便会前来找到发射之人,也就是宋辞—他们的主子。

月筱絮被安置在了客栈里,裴天衡则跟着宋辞找人,可月筱絮哪里能安下心来不跟去?但眼下裴天衡给她安排了一人专门照顾,还非要让她在客栈好好歇息,哪能轻易逃出去?

月筱絮睡不下去,起身左走走右绕绕,连连哀声叹气,最终只得趴在窗户边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马蹄声稀稀拉拉的…嗯…听声音貌似要出发了。

她抬眼瞧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人影,得逞一笑,推开窗户便爬了出去。

从另一边的台阶走开,刚好绕开门外那专门看守之人,月筱絮赶紧跑出门,冲人群中喊,

“裴天衡!”

声音嘹亮清脆,在静谧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男子回过头,看到小小门框间逆光之人。

正欲说话指责,却最终叹了口气,“絮儿姑娘?”

“我放心不下,你把我带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们添乱!”月筱絮走过去,信誓旦旦地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裴天衡只得点头,无奈一笑,“知道拗不过你!”

说完,便对她伸出手。月筱絮一愣,这才发现他如今是坐在马上的。

这里离镇上倒是有一段距离,要是走过去,这么些人声势浩大的,别人还以为是搞什么邪|教|组织呢!

也罢,看他认识这么一群声势浩荡的人,且他的骑马姿势十分正规,应当是摔不下去的!于是月筱絮自然地伸出手,上了马。

她可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没注意到身后之人夜色下渐渐滚烫的脸。

一群人往镇上出发,中途又有赶来的人一并加入,宋辞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给他们分配了成了四只大队,二十只小队,让人拿着画像分头寻找城西,城东,城南,城北,各个城区再让小队分开寻找。

月筱絮跟着宋辞来到平日里最为繁华的地段—谷埠街,此时虽是晚上,这条街道仍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几人行驶其中,见旁边皆是各类夜市买卖和一些杂耍表演,场景煞是热闹。月筱絮坐在马上,看到下了马的宋辞流连其中,时不时还在小摊子上停下来的逗逗老板娘,买买小物什。

月筱絮也不好催促,只越想越烦闷,带着几分不满喃喃道,

“如今大晚上的,我们能找到什么呢?”

“别看宋辞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该怎么做他跟明镜似的,如今他是在找线索,想要从这些生意人口中套话。况且,丢失的孩子大都是送给牙婆卖给旁人,这般违法之事哪有人敢大白天的行动?”

月筱絮这下才恍然大悟,“所以我们才晚上出来?想来也有点道理,但是如果不是卖给牙婆,而是有人私藏了怎么办?”

“我们明天会派人打听线索,如果墨诗是被私藏了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生命之危,大可放心。”

月筱絮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点头,裴天衡将她拉下马,看她眉眼间隐隐约约的忧色,只得安慰道,“絮儿姑娘放宽心,倒不如看一下台上的杂耍。”

月筱絮哪有心思看什么杂耍,只点头,而后兴致缺缺地看台上的表演。台上一人画着奇奇怪怪的妆容,趴在地上轻而易举地表演反弓和倒挈面戏,后又有人双手拿着数根细竿,各顶一个碟子的底,借腕力使之飞快转动。

月筱絮倒是没怎么注意看,只台上忽然“哐当”一声将她吓了一跳,一看,竟是一个小姑娘手中的碟子全摔碎了。

那个小姑娘整个人都抖了抖,看到一老者严厉的瞪了她一眼,整个人都软了,趴在地上,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露出一副极为害怕的神情,连道,

“我错了…别…别打我,别打我!”

那位老者看台下众多观众,也不好发作,只再次瞪了小姑娘一眼,挥了挥衣袂,拱手对着观众献媚道,“让各位看笑话了,这是我们黄威门刚收的弟子,许多动作还不甚熟练,望各位海涵,以后还请多多捧场。”

有人兴致缺缺地挥手离开,旁边有些老顾客则开始讨论,“这黄威门最近怎么都是一些没有资历的毛头小子黄毛丫头了?以前那些孩子可都是样样精通,如今竟然全都不见了!”

“许是年纪大了便离开了黄威门,毕竟这黄威门是也不能养着这些孩子一辈子。”

“也是啊,黄威门门主心善,专门收留年幼孤儿教他们杂耍赚钱,到头来这些孩子竟都忘恩负义离开了,真是白眼狼啊!”

怪不得这些表演的大都是一群小孩,月筱絮听完,心下了然,可后又微微蹙眉,面露凝色。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黄威门不像他们口中一般,如果这门主真那么好心,那为何刚才那个小孩那么害怕那个老者?

她摇摇头,也不再多想,只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这次上台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身着一红色劲装,梳着利落的发髻,面容俊俏,生趣小巧,向众人拱手行礼之后便一跃跳到一根钢丝之上。

一阵鼓声响起,小姑娘便和着鼓声,手中提壶,脚下轻盈,鸾回凤翥地开始跳舞,清风徐来,女子起袖轻舞,一跃而起,同时变换手中盈满水的茶壶。

茶壶在空中旋转,飞舞,似听话的小物萦在女子身边,而女子则在钢丝之上做出各种高难度舞蹈动作,待茶壶再次回到手中亦或是足中之时竟安稳无恙,一点儿水也没洒出来。

直到鼓声停,女子方才停下,左手提壶,右手握住左手,行了个礼,道,“多谢各位捧场!”

众人纷纷鼓掌喝好,俨然对女子的表演十分敬佩与满意,旁边的老顾客又开始说话了,“不愧是黄威门门主的干女儿,这技艺就是比其他人好,我每次都来看她表演,什么转盘柔术她都会!”

月筱絮的目光不觉看向那走入后台的姑娘,心中一沉,旁边的裴天衡自然也把所有的话听了进去,他转身离开,找到宋辞,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几人便离开了这地方。

月筱絮不明所以,却也不问,只跟着一行人走到一处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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