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支线二】可回头

他亲手将恶霸送上了断头台,想亲眼看看,谭三妻离子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可是,那个一直恨着谭三的寄云,一个从赌桌上被赢回来的女子,居然为那个人流泪了。

瞧,恶行累累又百口莫辩的谭三,也有人为他在灵前哭一哭呢。

一计不成,一计又起。

谭三死后,寄云和安仁有染的事情,被他传得沸沸扬扬。

他眼见安仁师徒反目成仇,被千夫所指,他好生得意,只因他活的不快活,便叫所有人不快活。

但这报应来的太快,安顺的一碗毒药让他送了命。

霍子鸣本想,这一生很糟糕,来世愿求天地怜悯,让他再见一见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可惜阴阳塔中,他破阵不成,灯笼里跳动的烛花被手持金剪的纸人剪灭。

魂魄被困在这片深渊之时,他挣扎过,悔恨过,失望过,却独独不信命。

既然上天想要折磨他,让他像茅坑里的蛆虫一样苟延残喘,他就要活给那些瞧不起他,想让他死的人看。

“别放手!”

往事匆匆,莫堪回首。

霍子鸣整个人紧贴在石壁上,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救人就是救自己,以前故人尚在时,他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无广告网am~w~w.

如今,尘埃落定,他反倒明悟了。

这般想着,他看向自己卡在石壁上的手,已经折断了。

被绳子磨出的魂魄碎末,也随风散落,可他竟一点都不觉得痛。

“良册,你将我放下,我们两个太重了,上面的人撑不住的。”

一片黑暗中,鱼怀隐听到了良册急促的心跳声。

他在恐惧,可怕极了,也没松开握着他的手。

这是每个人,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正常反应,可他鱼怀隐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按照原著的描写。

那把上古凶剑,就在这片深渊的尽头。

该是分开的时候了,缘分这东西,如落花之于流水,本就无情。

而且,他能感受得到,这具身体的心跳就要消失了,那丢了的灵海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吧。

与其让良册白费力气的拖着他这具尸体,倒不如舍了他这身血肉,给这个世界的人行个方便。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为书中各形各色的角色牺牲了,他习惯了。

何况这回对方还是个主角,这买卖他稳赚不赔,离开这个世界,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放手吧。”鱼怀隐再次催促道,因他不再配合着发力,只剩下那赤衣少年单方面地抓着他的手。

很快,良册就吃不消了。

他咬着牙,竭尽全力的不让鱼怀隐掉下去。

可耳边两个不同的声音,相互交织着,一面是霍子鸣叫他坚持住,说一定会将他们两个人拉上去,另一面鱼怀隐又叫他放手,独自一人逃命。

心中两个信念不停地交战,让他头痛欲裂。

蓦地,红绳陡然下降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再次停住。

良册顺着回溯向上望去,不见一分光亮,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外,还夹杂着某人痛苦的低吟。

而被他紧紧抓着的道人,已经没了声响,他甚至不确定这人是否还活着。

“前辈,你为何总是在危急关头叫别人先逃?”

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让良册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疼得的鱼怀隐不得不注意到了他说的话。

“什么?”从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鱼怀隐醒过神,心道他没得选呀,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活着呢。

良册惊觉他掌心里的手,微微地向他靠拢,显然这人并没有像他口中说的那般一心求死,复又道:“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还是你从前遇到的人,都在这般时刻离你而去了,向来如此吗?”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此一句,让鱼怀隐双眸一膛。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记忆里,那个眼神轻蔑,冷笑着,决绝的人,像极了他,可又不是他。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些人,责怪他,辱骂他,他们流着泪,向他讨债。

毒药不好喝,刀刺在心上是痛的。

可他是反派啊,偏偏又喜欢作天作地,如果主角们轻易地就原谅他了,那多三观不正啊。

虽然他每次做任务时,明里暗里帮了那些人不少,可这小恩小惠,他自己都不记得,怎么敢奢望,在他伤害了别人后,人家还对他感恩戴德。

所以,有了危险,他必定是被留到最后的那一个,不是向来,而是理应如此啊。

红绳又在下坠,良册知道鱼怀隐还清醒着,他当机立断,决定不再拖累上面那人。

先前,他曾答应霍子鸣带他离开,可是现在他进退两难,先不说霍子鸣能否拉他们二人上去,单单是那些难缠的泥人,就让他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与其一辈子留在那种鬼地方,化作一滩烂泥,他宁可就这么掉下去摔死,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心意已定,良册抓着红绳的手一松,巨大的冲击力,让霍子鸣猛地向后倒飞出数十步。

“别放手,我知道错了!”看到停滞在半空的两道身影极速下落,霍子鸣大叫着去拉那根红绳。

可当他看到回溯的另一端空空如也时,竟崩溃的嚎啕大哭,“我想回头,你们别丢下我……”

这声声泣血,回荡在泥人们的头顶。

黑暗的深处,有森森鬼手,慢慢攀上他的脖颈。

霍子鸣哭喊着,却觉得眼前一黑,恐怖的窒息感,掐灭了他喉咙间的哀嚎声。

他眼中的光破碎,身体逐渐地的僵硬起来,化作了泥土。

短短一瞬,整个空间安静下来,一个手中攥着一根红绳的石像伫立着,一滴眼泪从他干裂的脸上划过,无人见得……

似无底洞般,鱼怀隐估摸着他和良册至少下落了百米的高度,却仍是未及地面。

按照他们现在的重力加速度,算都不用算,他都想象得出,两人落地时的惨烈状况。

“哎,还是要死。”鱼怀隐默默叹了口气。

却忽然觉得有人将手环在了他的腰上,抱着他在空中换了个位置。

马上要到地面了!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在微弱的光亮下,鱼怀隐才发现下面的情况要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入眼的是一片浴血的焦土,尸横遍野,残破的旌旗,只剩下枯骨的马匹,像是一处远古战场。

兵戈相见,号角长鸣,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见此场景和他们现在与地面剩余的距离,鱼怀隐就算再笨,也知道良册刚刚为什么要与他调换位置。

因为以他们相拥的姿势,处在下面的那个,在落地的一瞬承受的撞击力更大。

虽然从他们下落的高度来看,就算用这种方法,他们活下来的几率也不是很大,可至少……

这一刻,鱼怀隐觉得他的脑子,又回到了那个丧尸世界的状态,想不出良册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那赤衣少年,却是无所畏惧的。

只因他们二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良册才察觉的到,怀中之人的气息微弱,他几乎感受不到那人腕上传来的脉搏跳动。

偏偏,这道人的腰极软,与印象中的触感相仿。

那日在上仙界,风雷沼泽中,他也是这样被人牢牢地护住。

想起道人曾三番四次的救他于危难之中,他总不能让这人先他一步而死。

“前辈,还有办法吗?”

落地之际,一大口温热的鲜血,从良册的口中喷出,恰好落在鱼怀隐的颈间。

鱼怀隐一惊,他将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又放到眼前,看得一颗颗血珠从指间滑落。

在震惊自己居然没死的同时,忙去探良册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只是暂时昏死过去,一颗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

“主角果然抗摔!”鱼怀隐少见的,发自真心地笑了一下。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居然会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甚至要害他的人。

而且,最蠢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拥有着主角不死的光环。

所以,刚才的一番举动,在良册的心中,他恐怕是抱着必死的念头。

发呆了片刻,鱼怀隐感觉他的手脚还能活动自如,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解下腰间的念玉坛。

去了封布,直直的往口中灌,待酒喝干,身上的力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才召来悯生枪,以作防身之用。

踉跄着身子,将不省人事的良册背在背上。

“会有办法的,就算我出不去,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鱼怀隐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回答着良册在昏迷之前问他的问题,也是承诺。

恍惚间,他想起在良册的记忆里,那个“鱼怀隐”曾经说过,命是可以改的。

他知自己本是红尘过客,这三千世界,他来去无痕。可现在,他因为一个人,想同这天争一争!

“看在你这么有良心的份上,爷改主意了,或许我们可以做兄弟。”

走在充满血腥气的焦土上,鱼怀隐心里嘀咕着,全然不知有一道影子,正悄悄地尾随在他的身后。

一个时辰。

二个时辰。

当第三个时辰过去的时候,鱼怀隐喘着粗气看向前方,走不完的路,心中燃起的豪情,顿时被磨灭了大半,“良册,你丫该减肥了,还有就是你别指望这样的事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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