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八章 相遇

说完话,屋里就剩下一片死寂,庞大海好似没有听到神地顶着吊扇,那样子就好像是他在用目光托着吊扇,如果目光稍微挪开,电扇就会掉下来一样。

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薛青尸更不好说话,我们三个就这样闷着,呆了近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庞大海终于出声了,但这声音并不是我们想要的——他打起了均匀细密的呼噜,我冲薛青尸苦笑一下,学老外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对此极为遗憾。

薛青尸脸色阴沉站起来,龇牙咧嘴准备发牢骚,我急忙急忙将他推出门口,回身悄悄带上门。

在电梯里薛青尸抱怨说:“你就不能把他叫醒么,这老头恃才傲物,竟敢如此蔑视我们,真是气煞我也!”

我说:“你没听说过黄石公收张良做徒弟的传说吗?老庞肯定是在试探你是不是诚意十足,往乐观一面想,他要是根本不想收你,又怎么会试探你呢?”

薛青尸听我一番分析,心悦诚服跟我说:“老弟还是你考虑周密,看来我必须忍耐一段时间,让他知道我的诚意。”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忍耐一段’,你要心悦诚服,服服帖帖地表示态度,要不怎么信任你?”

薛青尸被我教训的一愣一愣的,不断点头。感叹说:“这老庞地手艺确实高,我亲眼看到令死人复活,学医这么多年,自认学识渊博,却没听说过哪个人能够办得到。”

我说:“是啊,你和胡阿九一起去的吧,她都跟我说了。”

“这丫头,对你还真信任。什么都说,按说他们这类人,对人人都防意如城,不轻易吐口的。”薛青尸怪腔怪调说。

我笑道:“薛医生,你该不是吃醋了吧,我看你对胡阿九垂涎三尺。”

我本来是玩笑之语。薛青尸却当了真,一本正经说:“粗俗!垂涎三尺是俗人干的,我对阿九是知慕少艾,少艾知道不,年轻美貌的女子,真是古意盎然。”

他这一说勾起了我的心事,走到了办公室,我问道:“胡阿九对她那个‘东家’一直讳莫如深,详细情况你知道不,跟我说说吧。”

薛青尸看我今天帮了他。也就不再卖关子,拿出两罐啤酒。慢慢跟我说了起来。

薛青尸和胡阿九的东家之所以相识,缘于一次洪水。那时候他正在青衣江边上的古镇游离,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异人可以拜访求教。

有一天他坐着大船到青衣江下游去,不料连夜降水,导致江水暴涨,因为水流湍急,所以船行到半路,无法靠岸。无奈之下船老大只能安慰众人自求多福,任流而下。

这船不小。上面载了好几十人,众人好似无头群蜂一样。背着包袱拖家带口,女人惊叫声、儿童哭声、淅淅沥沥地雨声和江水拍岸声混成一片,加上两边群峰突起,众人都觉得求生无望,有人甚至已经掏出了纸钱,有人更趁着混乱哄抢钱财……。

薛青尸倒不担心,他水性甚好,而且擅长于“踩水”和闭气,即便在激流间,也可以从容洇渡。因为他的沉稳,所以在人群中好像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薛青尸站在船头看了看天,他知道雨下不了多久了,不过在停之前,还有一次猛烈的降水,心里不禁为整船的人暗自担心。

这时从船舱里传来稚嫩而坚定的声音:“慌成一团,像什么样子,人命是上天注定的,哪能够随便更改。”

伴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有四个少女抬着苇席坐辇走上了甲板。这四个少女上身着青色小褂,下身穿黑色短裤,裤脚打了很多褶皱,雪白地手腕上带着银镯,腰上也吊坠银片和银铃铛,迈步时候铃铃作响。

除了抬辇的四位少女,还专门有一位在背后为辇上之人撑伞,这位少女似乎年纪更小,穿着也较为华丽。

薛青尸距离远,加上又在侧面,所以看不清辇上人的面目。他心想听声音这人年纪不大,但是气度却不似儿童,而且派头不小,不由得迈步上前想一探究竟。

薛青尸绕过人堆,转到这几个人的正面,首先看到那五位少女个个眉清目秀,眉宇之间还有几分稚气流露,只不过都紧绷着脸,令人一看就感觉大煞风景。

再去端详辇上之人,却更是令人吃惊——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着紫色长衫,盘腿坐在苇席上,面容玉雕粉琢,微微嘟着小嘴,似乎在抱怨这鬼天气,又好像在对众人的慌张表示不满。

小孩说话从容不迫、字正腔圆,没有这个年纪一般孩子的稚气,他看着江边一一掠过的青峰道:“从前东晋的谢安,和人一起坐船,也是遇到了恶浪,一船的人均是惊恐不安,只有他面不改色,跟周围人说,如果你们想要按时回家,就不要喧闹鼓噪,安静等待。果然没多久就风平浪静,众人都很惊叹于谢安地气度和胸襟。所以要想做成大事,你们也要有这样坚韧的心力。”

边上五个少女听了,一起脆生生道:“明白了,宗主。”少年不再说话,将手放在双膝之上,一颗一颗缓缓捻着凤眼菩提珠,嘴里念念有词。

撑伞地少女忍不住道:“宗主,老和尚会不会出去云游了,我们千里迢迢扑个空怎么办?”

少年宗主缓缓道:“阿九,你就是性子太燥,这种事情讲要究因缘际会。即便找不到那番僧,我们也算是出来游山玩水,成年呆在大山里,我都快闷死了。”

说着少年伸了一个懒腰,刹那间绽放灿烂的笑容。不过这笑容一放即收,因为他注意到了在一旁关注他们地薛青尸。

薛青尸向少年微微点头,少年将他审视一番,招手叫他过来。薛青尸看这少年的手势好像在召唤手下奴仆一般,心里不禁有些不痛快,但是按捺不住好奇,就懒散散地拖着步子上前,他浑身湿透,雨水浇得头发一偻一缕的,更显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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