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聚蜂谷

因为钟陵县县令的变动和孟家军进驻左昌县的事情,落蛟寨内的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有很多的琐事都需要安排下来。

口粮的收集与分配,巡岗的安排,哨子的委派都成为了这次会议的主题。

原本这些事情胡钲是脱不了身的,可因为被安排了先锋的职位,这些事情都交由其他人去处理了。整个会议下来,胡钲感觉风雨欲来,情况可能没有三位当家所说的那么乐观。

当会议完结后,胡钲特意被大当家留在了最后离开。

二当家一支柳和三当家陈程很是识相的向大当家地上蛟告辞,将空间留给了地上蛟和胡钲二人。

会议地之外,一支柳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三当家陈程说道:“你最好别再针对胡钲了,大当家的意图如此明显,你再去搞小动作,触及到大当家的底线,大当家可不在意落蛟寨的当家是三个还是两个!”

“哼!”

陈程冷哼一声道:“如你这般,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爬到你头上?”

一支柳摇头道:“大当家统筹全局,只要我们忠心于大当家,就算是胡钲成为第四位当家,对于你我而言,无非是损失一些权利而已!地位依旧还是在胡钲之上!”

陈程冷笑:“妄你当初还是个读书人,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你我本就不是开始就跟随大当家的,我们是降将!就算你我再有能力,怎比得上胡钲这个由大当家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家人’?”

一支柳叹息:“你太过执着于手头的权利,区区蛟寨千多人,就已经让你迷失成了这样!我们这样的山匪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而非争权夺利!大当家能够带领我们立足于左岭府,你就该收起你那份异心!”

“呵呵!”

陈程很是不屑的斜视一支柳,道:“你少给我扣帽子,我对大当家忠心耿耿,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心!但我们如今的情况就如同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该争不争,最终只能落得个万事皆休的下场!那胡钲若是成了四当家,以他的天赋,要超越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年老体弱,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一支柳摇头,道:“既然你是这样想,今天在会议上就不该将胡钲推出来,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大当家也想让胡钲当这个先锋吗?你推胡钲出来,无非是想让胡钲或死或伤在孟家军手里,你这点心思大当家岂会看不出来?你这样做称了你自己的心,也称了大当家的心,可偏偏就得罪了胡钲!若是让他熬过此劫,日后他成为四当家就毫无阻碍了,而成为四当家之日,也就是他向你复仇之时!”

陈程哈哈大笑道:“我这是阳谋,由不得他胡钲同意不同意!天才天下多的是,能够活到最后的天才才算本事!只要大当家不反对,他胡钲就算是再记恨我又如何?我平日里给他下的绊子又不止一次两次了,若是他真的成了四当家,实力超越我的那一天,有没有今日这件事,我也要倒霉!何不提前扼杀,难道你还想让我现在去和他赔礼道歉?”

一支柳无奈,他无法说服陈程,这个人有自己的理念,而且固执,撞了南墙都不会止步,结果只能是撞碎南墙,或者撞碎脑袋!

“你好自为之吧,胡钲虽然年龄小,可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要是小看他必然要吃大亏!”

陈程扯了扯嘴角,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种道理我会不懂?你也少在这里假惺惺,你的手段比我还脏!”

一支柳脸色不变,仿佛陈程所骂之人并不是他。

“随你怎么想,大当家的意志不容违逆!尤其是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不要乱来,我怕你无法无天惯了,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被大当家祭旗!”

“乱来?”

陈程嗤笑道:“我没有那么蠢,一切都在大当家的规则之内,我可不敢触怒大当家。还想多活几年。”

“这样最好!”

一支柳无法劝服陈程,只能最后嘱托两句。

议事地,胡钲并不知道两位当家为他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他此刻只感觉压力山大!

“你可怨我罚你?”

地上蛟站立起来,像是一只巨熊笼罩着胡钲!

“没有,胡钲认罚!”

开玩笑,大当家对自己恩重如山,胡钲可不会去违逆大当家的意志。

地上蛟看出胡钲此时的心态,心中很是满意。胡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更是有师徒的情谊在里面。而胡钲除了不愿意承担大任这一点外,其他方面地上蛟甚是满意,对于他的重视更是明目张胆!

“孟家军进驻左昌县,除了我们落蛟寨,我实在是想不到在附近还有什么其他势力需要他们出手!我们落蛟寨制霸附近几个县区太久了,以至于滋生懒散,不见当年的血勇之气!而你刚好又撞到了枪口上,需要杀你这一只鸡,吓唬吓唬他们这些猴!”

胡钲低下头,不敢置喙大当家的决定。

地上蛟:“我知道你不想当这个先锋,但这个先锋必须是你!”

胡钲抬头询问:“因为二当家和三当家?”

地上蛟点头,道:“一支柳和陈程虽然能力不错,可毕竟是被我降服的匪首,当贯了老大的人,怎会愿意一直久居于人下。若是一支柳或者是陈程拿下先锋这个任务,他们必然会选出一个有资历的人,全力相助,推其上位四当家。这对落蛟寨的发展非常的不利,对我这个大当家也非常的不利!”

胡钲心中闪过一丝灵光,诧异道:“所以大当家你在会议上一直盯着我看,是在暗示二当家和三当家?”

“聪明!”

地上蛟赞赏的看了胡钲一眼。

“你以为真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接下这个先锋的位置吗?不说其他人,就你旁边的丧狗和大刘,若非顾忌我的意图,早就应下了此事!”

胡钲很是讶异,他还没有想这么多!

这些狗东西一个藏得比一个深,全然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大当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就是在警告那些意图接下此事,又是二当家和三当家一派的人!合着就自己不明白,被一群老演员戏耍!

地上蛟:“以你的本事,只要不碰上后天高手,想要活下来并非难事!你只要在孟家军的进攻中活下来,其他的事情自有人会替你解决!不过聚蜂谷的惩罚,你还是要去做,最好弄的惨烈一些回来!给那些已经松懈了人一个警告!”

胡钲浑浑噩噩的走出了议事地,他一直以为自己算得上是聪明人,可今天被狠狠的上了一课!

当时全场长时间的静寂无声自己就该意识到的,无论是二当家还是三当家都不会让场子一直冷下去的,他们是迫于大当家的压力,等着自己主动拦下这个任务!而自己却愚蠢的认为只要自己沉默下去就能够躲过去……

不!

胡钲忽然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三当家完全没有必要开口,可以让场子一直冷下去,毕竟是二当家主持的会议,就算大当家不满也是对二当家,三当家全然可以置身事外!

胡钲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猜测出了部分的真相。

大当家不会主动开口让自己去接下这个任务,因为大当家还想维持议会的意义,不想让议会成为一言堂,虽然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所以大当家只能借助二当家的口来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

而这个先锋这个任务已然被大当家定死在了自己的身上,二当家开口既捞不到好处,又会恶化和自己的关系,吃力不讨好!索性就不开口,宁愿得罪大当家也要破坏自己和大当家的关系!

嘶~

胡钲忽然感觉二当家这个人太过阴险了,沉默无言中就和大当家过了数招!

可三当家为何要主动开口,他不开口,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胡钲思索着,脑中的想法不断的延伸,以各种角度却解释这件事情,最终他觉得只有一种说法能够合理的解释为何三当家会开口!

当时沉默时间很久,久到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尴尬!

这说明大当家极有可能为了维持议会的意义,放弃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三当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若是自己没有接下这个任务,那么主持会议的二当家有足够的优势将这个任务交给他那一方的人!三当家不愿意看见二当家那一方的人成为四当家,因为大当家不理琐事,寨内的事物基本都是他们二人处理,若是出现第三人插手,而且还是二当家那一方的人,二对一的情况下,他可能很快就会被挤压到边缘!

若是自己得势,三当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等待自己崛起,时间充裕,能够做出各种安排。可若是二当家方再多一个当家,那三当家恐怕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挤出权利中心!主动开口既可以卖大当家一个面子,又可以破碎二当家的图谋,一举两得!

胡钲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好多遍事情的始末,才摸索出这么些道理。这一个个都是老银币,心肠都是九转十八弯的,只有自己是单纯的小羊羔!

“胡爷,胡爷!”

老鼠的呼喊将胡钲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议事地很远了。

老鼠担忧的问道:“胡爷,出事了?”

胡钲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用脑过度的他不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了,这可急坏了老鼠!

老鼠焦急的团团转,急切的问道:“胡爷,你这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胡钲很是沮丧,在智商方面被碾压是一种极差的体验,尤其是这样被碾压的情况让胡钲生出了一种自己是蠢货的感觉!

“没事,只是被罚去聚蜂谷取蜂王浆而已。”

“聚蜂谷?”

老鼠一愣,神色异常。

“怎么,有什么不妥?”

胡钲见老鼠的脸色有明显的变化,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鼠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有个刚刚投靠我们的落蛟寨的小屁孩,想要去聚蜂谷偷蜂蜜吃,结果一直没出来。”

“没出来?”

胡钲一愣。

“死了?”

老鼠摇头道:“不知道,没人愿意进聚蜂谷查看,不知道是死在聚蜂谷了,还是跑了。”

聚蜂谷是盘蜂峰的一处特殊地段,小小的一个山谷中,蜂群聚集,密密麻麻极为惊人!盘蜂峰的名声有一半都是聚蜂谷挣来的,是个极为危险,也是极为奇特的地方。

往年这聚蜂谷经常有山匪光临,就是为了一口那美味蜂蜜。可这一口美味的代价极为惨重,往往都是头大如斗的回来!自从落蛟寨里来了一个养蜂人后,匪众们就不愿意去聚蜂谷冒险吃一口蜂蜜了。

胡钲:“不管了,这是大当家的命令,就算出现危险也要去。”

老鼠再次提醒道:“胡爷你可要小心啊。我听他们说,胡爷你要做那先锋,去应对孟家军!”

这种消息,只要出了议事地,就会传开,老鼠一直守在外面,自然也能够打听到。

胡钲虽然也是担忧这件事情,可事到临头,反倒是不怕了。

“无妨,能否得胜不知道,保命我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不,胡爷,我说的并不是先锋这一事。”

老鼠很是凝重的看着胡钲。

胡钲眉头一皱,心头忽然一跳!

“不会吧,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对付我吧?”

老鼠那对小眼睛眯了起来,观察了四周无人偷听后,轻声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当家在为你成为第四位当家铺路!在战场上虽然意外很多,可在众人的视线底下,他们能够做的小动作极为有限!反倒是现在人烟罕至的聚蜂谷中,更适合下手!”

胡钲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老鼠的忠告是有道理的!

自己就是一颗棋子,被大当家提拔起来用于制衡二当家和三当家!以二当家阴狠毒辣的性格和三当家明明白白表露出来的恶意,真的有可能在聚蜂谷内对自己动手,以绝后患!

“走,回去再说!”

胡钲意识到这种地方并不适合讨论这些敏感的话题。

胡钲的住处比一般的落蛟寨匪众并未好多少,不过也算的上是一间完整的木屋了。可就算是白天,屋内也只有几束光线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昏暗的木屋内,二人躲在角落窃窃密谈!

阴暗的角落中的老鼠几乎隐去了身形,轮廓模糊,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他的方位。

“若是二当家和三当家选择在聚蜂谷出手,那必然是霹雳手段!”

胡钲点头,他们要是敢在聚蜂谷出手,必然是想要毁尸灭迹!不过他们自己肯定不会亲自动手,只会是心腹高手!

“我接下了这个任务,除了二当家和三当家不舒服外,最难受的应该是丧狗和大刘这些人!”

回来的路上,胡钲才意识到,大当家在他面前提及丧狗和大刘恐怕还有点醒自己的目的!

大当家长得魁梧可怕,但心思却细致到了这种程度!

老鼠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丧狗和大刘的确是出手的好人选,不过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想要胡爷你死的人,可能不止二当家和三当家两方的人!”

胡钲心中一惊,丧狗和大刘都是落蛟寨内的好手,两个人出手,他还有机会逃跑。若是在多上几个好手,那自己真的毫无办法了!

“没有办法,我崛起的时间太短了,身边并无同等战力的帮手!”

老鼠沉默了一段时间,给胡钲出了一个主意。

“胡爷你可以晚上去!别从聚蜂谷正面进去!”

胡钲皱眉仔细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聚蜂谷蜂群盘踞,附近的大型野兽都不敢靠近,所以晚上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只需注意一些毒虫毒蛇的出没就好。唯一的难题就是聚蜂谷两旁都是险峻的山壁,想要在夜晚从这些山壁上完好无损的落到聚蜂谷内是件难事!

也许不需要从峭壁进入聚蜂谷,胡钲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快把我们之前收缴过来的烟花拿出来!检查一下还能不能用!”

老鼠不明所以,但还是去翻找以前藏起来的烟花去了。落蛟寨劫掠往返于钟陵县附近的商货,像烟花这样的好东西也有过收获。这样的烟花上缴给落蛟寨能够换来一定的银钱,可与其本身的价值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胡钲有自己的渠道能够销售到钟陵县上去,所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收藏。

老鼠在外面的储物间内翻找了很久,总算是找到了有些积灰的两扎烟花,看样子都还能用的样子!

“胡爷,这东西能派上用场?”

胡钲掂量这手中的烟花,露出一个笑容道:“若是他们真的敢来聚蜂谷伏杀我,我就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螳螂捕蝉,烟花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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