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掏出名片，抽出一张递过来。
不锈钢材质的，激光蚀刻，手机尾号一串8，头衔好几个，全是董事长。
两人握了握手。
蔡军把腰板挺直，声音也大了一些：“王睿，崔总和姜哥，那都是亲如兄弟的朋友。现在呢，有点生意，想找你谈谈。”
“行啊。”王睿马上笑脸回应。
李琳一听，起身，几个姑娘也让开位置。
崔远扫视了一遍，眼神发光。
王睿马上说：“蔡总，要是方便的话，换个地方吧。这都我的朋友，洗完澡累了，让她们休息休息。”
“也好，走，咱们去那边的茶室。”
蔡军在前，王睿和崔远在后，绕过走廊来到茶室。
泡了一壶碧螺春，拉上竹帘。
“崔总，王睿老实，诚恳，不会耍心眼。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没事。”
“好，痛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王睿的眼神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单纯。
“小睿，消夏节的事我都听姜晨说了。以我对云中的了解，这件事情肯定能成，并且是大获成功。”
精明的商人，总是以商业互吹开场。
愚蠢的商人，总是以极限施压为手段。
“有崔总这样重量级人物的肯定，我有信心多了。”
“哈哈。”
崔远喝了口茶，开始步入正题：“小睿，那个奖盒的设计，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我最感兴趣。我和姜晨表态了，也想给你们赞助点奖品。”
王睿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他脑子里的逻辑线有些缺失。
第一：奖品这个事，姜晨是有权拍板的，和谁合作，怎么合作，他可以全权做主。既然崔远和姜晨谈了，那为什么还要让蔡军把他推到自己这边呢？
蹊跷，不理解。
第二：蔡军刚才强调，奔驰S600，什么意思？这个崔总财大气粗？表什么意思？但是根据王睿和崔远的这几句交谈可以感觉得到，此贼极其精明狡诈。因为，他在步入正题后，用到了赞助这个词。
第三：赞助奖品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赞助奖品的话，那姜晨把他推过来，这就自相矛盾。
想到这里，王睿恍然大悟，崔远口中的赞助，是个陷阱。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睿一阵干笑：“呵呵。”
他的手搭在茶桌上轻轻敲击，蔡军瞟了一眼，道：“喝茶，喝茶。”
他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道：“崔总，您真是姜哥的好朋友，绝对的雪中送炭。目前奖品缺的挺多的，有一些也需要我们自行采购。比如说，口红，面膜，洗面奶，香水，腮红，化妆盒之类的。大概预算也要十几万吧，要是崔总能把这些东西赞助了，我真的是，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蔡军一听王睿这话，差点没喷了，这小子是个坑王吧。
崔远脸色有些尴尬，肉乎乎的手抬起来，在茶桌上比划了一下，道：“小睿，你误会了，我说的赞助，不是这种形式的赞助。”
“崔总，赞助么？还分多少种形式？不就是，关系好，你想帮我一把，出点钱什么的。”
“不是，错了。我们是房地产公司，又不是化妆品公司。”
“你想赞助房子？抽几套？”
王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更清澈了。
崔远马上说：“还抽房子，天下那有那种好事，我们弄点平米票，放在奖盒里，抽了。”
“咳咳。”
蔡军咳嗽了两声，道：“王睿，崔总的意思就是，他印个奖票，比如，一平米。买你的东西，一开奖盒，中一平米。然后去买房的时候，可以拿着奖票抵面积。”
这特么是赞助？这不就是给你做广告么？
得便宜还卖乖。
崔远笑道：“蔡总说的对极了。不过，这个平米是可以累计的，比如五张，就可以抵扣五平米。抽到我们公司平米票的，有意向购房的，可以到售楼部留电话，并且领一份奖品。”
王睿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姜晨把他给推过来了。
“这个，这个……”
谈生意时，‘这个’表为难。
崔远一看，马上说：“我们也可以配合你们宣传，比如在售楼部放海报，有购房意向的，引导到消夏节去消费，以及给业主群发短信。实话实说，我们的覆盖面，影响力都是很大的。合作嘛，最主要的就是共赢。”
王睿心想：就03年云中房地产这行情，售楼部一天才有几个人？还购房意向。真有购房意向的，销售顾问一刀就咔嚓了，还引导到消夏节抽奖品？当我傻吧。
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系，把所有的主要信息汇总在起来，一琢磨。
明白了，彻底懂了。
蔡军强调崔远是云中第一个买奔驰S600的老板，表面上是在肯定实力，可其中隐藏的潜台词表明，这货很肥。
强调崔远和姜晨是如亲兄弟的朋友，那就说明，关系一般而已。
说亲兄弟，只不过在告诉王睿，姜晨想宰他一刀，但是碍于如亲兄弟的朋友面子，不好开口。
就这么个意思。
所以，姜晨把崔远推到他这边了。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
事情已经很清晰了。
现在，王睿需要进一步的试探一下，以便确认。
“彼岸房地产公司的实力，有目共睹，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这个我知道。崔总，蔡总，这件事情姜总那边是什么意见？”
这里，王睿故意带上蔡军，就是在给后面埋伏笔。
果然，还未等崔远说话。
蔡军直接开口抢话：“姜哥说了，消夏节，他就是朋友帮忙而以，做不了主。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正好徐经理说你在福海带人谈事，我就和崔总一起过来了。”
崔远连忙点头，道：“是啊，姜晨说，他就是帮忙牵线搭桥的，主要还是看你的意见。”
事情已经很明确了。
明白了姜晨的意图后，王睿下面要做的就是。
取大盆，烧开水，磨菜刀，准备杀猪。
而想要杀猪，第一步就是将崔远偷换概念的所谓‘赞助’给它扭转回来。
只要把‘赞助’说成‘广告’，那就可以谈钱了。
“我的意见，姜哥，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就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小鲜肉，能和崔总合作学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崔远拿出香烟，揪出两根，递过来。
“我不会，谢谢。”
他和蔡军两人点上之后，王睿继续说：“崔总，我记得上个月，你们在家庭周报上做过楼盘的广告，优惠幅度挺大的。然后89.9的调频广播和云中卫视都有投放，对吧？”
“有这事，市场部做的，效果不错，一天就成交了八十多套。”崔远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说的跟真的似的。
王睿把胳膊肘放在茶桌上，盯着崔远的眼睛，问：“崔总，你给我们赞助，那介意我站在顾客的角度，把这个事情问清楚么？毕竟，你也懂得....”
“当然不介意，你随便问。”
崔远重重的吸了口烟，老练地弹了弹烟灰。
王睿微微点头，道：“你们上个月搞的楼盘优惠促销，咱们就打个比方，假如实际成交价格是一千块钱一平，这是优惠后的。现在有了一个参考价格，对吧？”
“我理解参考价格的意思，你继续说。”
“那么，如果我做为消夏节的顾客，抽了十张彼岸楼盘的平米券。然后，我拿着这些卷去售楼部买房子，可以抵十平米，对吧？”
崔远点点头，王睿似乎说的都是废话，但却又是事实。
“崔总，假如一百平米的房子，现在我拿着十张卷，只需要付九十平米的总价，这一点你同意吗？”
“同意，就是这么个道理。”崔远想都没想，答道。
“崔总，那么问题来了。这九十平米的成交价，是按照上个月你们活动后的实际优惠价一千元每平米成交呢？还是按照……”
话说至此，聪明人都知道了。
崔远的脸色有些变化，手指微颤，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蔡军面无表情，心里已经给王睿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心想。
我曹，这小子行啊。这个问题抛出来，崔远就被逼入两难之境了。如果按照优惠后的成交价计算，再加上平米券，亏的裤衩子都没了，那些买了房的业主会整死他。
可如果按照优惠且含有大量水分的正常价，那么所谓的‘赞助’，就很明显是个噱头。
根本就站不住脚了，这特么的是广告，和赞助有个屁关系。
“这，呵呵，哎呀。”崔远一脸尴尬，干巴巴的笑了笑。。
“崔总，如果确认是赞助的话，那么我要求你们按照上个月的实际成交价再叠加平米券后销售。”
“这，这恐怕不行，王睿，现在这房子，都是变着花样卖，你这样，让我……”
“能理解，崔总。如果不能按照实际成交价，而是以没有优惠前的正常价格去叠加平米券，那这种行为就属于变相广告。”
“哈哈哈，见笑见笑。”崔远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姜晨就和我说，你小子狡猾狡猾的，我还不信。果然，一交手才知道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冤，佩服。我这个人，只愿意与聪明人合作。你这么精明，和你合作，我放一百个心。王睿，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怎么搞？”
王睿把手伸过去，轻轻的在崔远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崔总！”
“别崔总崔总的，叫崔哥，亲切。”
王睿一脸的为难，“崔哥，实不相瞒，不是我想精明狡猾，而是我也难。我和你说实话，这一次消夏节我们卖的服装，皮鞋。我一说牌子，你都知道。莫尔莱的男装女装，金豹的皮鞋，茹果女装，靓猫女装，内衣，还有浙省最大的皮革厂，江南皮革厂的各种皮包，皮带。”王睿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