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布衣教

“在下镖局出身,小门小户,不值一哂。”钟鸣打了个哈哈:“在下此行也是出门走镖,单纯路经贵地,诸位若是在此商量什么机密要事,一会儿饭菜上了,我端到房内去吃便是。”

“原来是镖局的朋友,失敬了。”清远道人拱了拱手,也不再对钟鸣的师承来历刨根问底。

须知但凡镖局走镖,若是大宗货物倒也罢了,镖队规模必然不小,一路行镖,正须将镖局名头打出,越是招摇、镖局名头越响,这一路上便越是畅通无阻。但若是单人行镖,便须得隐去出身,低调行事,以免江湖宵小从自家门户根底猜出这一趟所保的镖物。

也正因如此,询问落单镖师门户根脚算是江湖大忌,清远道人也正是熟稔这等江湖规矩,这才不再言语。

而在钟鸣报出自家镖师的身份后,客栈中大多数武夫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而其中有五六人甚至冲着钟鸣点头笑了笑,以示友好,这一看便也是同为镖局出身,自然对钟鸣心生亲近。

而经历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后,客栈内也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一众武者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也有小部分人一直在窃窃私语,不过声音极小,大多也都只是闲聊。

钟鸣很快便意识到,他们似乎是在等人。

而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几十位铜皮铁骨境界的武夫在此默默等候?

钟鸣心中一凛,猜到了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大抵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客栈门口走进一名中年男子。

这男子看年龄约莫四五十岁,面目方方正正,下颌一圈络腮胡须修得极为整齐,手中攥着一副铁制算盘,身上穿得并非是寻常武夫的练功服,反倒是极上乘的绸缎衣物,只是现如今已然入秋,若无保暖内衬,这等绸缎质地的单薄衣物自然无法御寒,而这中年男子却神色自若,显是武道修为已然修炼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但看这身行头,却像是一位富贵员外多过武道高手,显得略有些不伦不类。

而客栈中众武者见了这人,却大多齐刷刷站了起来,几乎是齐声拱手言道:“见过宋大侠!”

自三年前偶遇无忌神龙以来,钟鸣很是恶补了一番江湖各大高手的形貌轶闻,因此在听到了“宋大侠”这个称呼,再结合这一身行头,以及广运府这个地点,瞬间便知晓了此人身份。

此人正是襄楚郡这带一位鼎鼎有名的血丹境高手,“铁珠算盘”宋解元!

据说这位宋大侠生于广运府的商贾之家,其父宋员外虽然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却望子成龙,一心想让宋解元步入仕途,因此才起了这么个“解元”的名字,意为高中解元之意。

只是幼时的宋解元便对念书没甚么兴趣,反倒是在武学一途天赋甚佳,因家中豪富,因此也未拜入任何门派,而是直接出钱买下人家的武学秘籍!

不过武林中门派往往敝帚自珍,莫说外人,便是自家弟子,兴许还要留上几手,非得衣钵亲传不可言说关窍……宋家便是富可敌国,也买不来各大门派第一流的武学精要,只能换来二三流的功法招式。

可宋解元果真是武道一途少见的大才,竟能凭着这些二三流的功法,生生打破桎梏,凝结血气真丹,一时传为佳话。

而这位血丹境的大高手,趁手兵器却是一副算盘,据说这算盘内含精致机括,内部的算珠可轻松拆卸,宋解元往往对敌时,只需轻按机括,便可在算盘上摘下几颗铁质算珠,当作暗器掷出,此算珠配上其血丹境的浑厚修为以及独门手法,可谓威力奇大,中者往往非死即伤……也正因如此,宋解元才得了个“铁珠算盘”的外号。

只是听说这位宋员外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却不知为何今日会来到此处,纠集了这样一群江湖武夫?

“见过诸位英雄,宋某在此有礼了。”那宋解元将手中算盘别到了腰间玉带,冲着客栈内众人拱了拱手,笑嘻嘻道:“诸位虽然都是咱们襄楚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但平日里却少有走动,倒是有不少英雄豪杰千里迢迢,自广运府外应邀而来,宋某很是承情……既然来者是客,今日各位在这迎宾客栈的花销,便由宋某包圆了便是!”

“宋大侠客气了!”

“宋员外真是敞亮啊!”

又是一阵恭维声,倒是让坐在边上的钟鸣感觉颇有些不太自在。

不知宋解元算不算自己这一份的花销?

随后恭维声慢慢止歇,却是那清远道人越众而出,对宋解元言道:“宋大侠这便太客气了,今日咱们襄楚武林群雄齐聚一堂,便是要同仇敌忾,想想如何对抗这布衣邪教,在场的哪一门哪一派,这几年不是深受布衣教之害?”

这清远道人显然在众武者中德高望重,又或是方才的一番话确确实实切中要害,倒是让绝大部分人心有同感,不住点头。

“清远道长说的是,近几年布衣教于襄楚郡内行事猖獗,偏生广运府衙又对此不闻不问,将这好好的良善之地搞得是乌烟瘴气,宋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宋解元痛心疾首道:“今日我之所以将各位邀至此处,便是要议定一个章程,将襄楚郡中布衣教的势力彻底根除!”

钟鸣默默听着,心中纳闷,忍不住开口向同桌的一位女子问道:“这位,呃……女侠,小子我初来贵地,却未曾听说过布衣教的名头,不知女侠可否赐教一二?”

那女子看模样也就三十余岁,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一身的腱子肉甚至不输一些精壮汉子,可谓极其“雄壮”,原本听闻钟鸣出言询问,还只是翻了个白眼,只是下意识瞥见了钟鸣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目光便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捏着嗓子轻声道:“这位小哥有所不知,这布衣教乃是最近几年方才兴起,至于源头已不可考,只知道是发源自咱们襄楚一带……据说这教派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布衣黔首,只要遵从教义,祭拜教内尊神,几乎是来者不拒,因而得名‘布衣’。”

“一开始入此教的大多都是一些穷苦百姓,或是农庄佃户、或是贱籍仆役……过了几年,其中身负武学的江湖武夫却是越来越多,三教九流皆有。”

那女子继续道:“而这布衣教教义的第一条便是天地有情众生本为一家,皆应以兄弟姐妹相称,其中钱财富余者自当接济穷苦困顿者。”

“也正因这一教义,这几年布衣教众打着富者济贫的幌子洗劫了不少富户商贾,起先还只是在一些县城边地走动,挑着普通富户“收受接济”,后来教众渐多,其中便不乏武道高手了,自然手越伸越长,据说已有不少大富之家或是江湖门派遭了毒手,这把火只怕很快便要烧到广运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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