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各施神通占先手

太原府中,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内,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上首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魁梧,全身披挂的大汉,一个是面白无须,说话尖细的内侍,下面大堂,站满了文臣武将。

“国公爷,咱家的意思,还是要主动出击,”内侍尖着嗓子,看向旁边的武将,“草原人立足未稳,正应该出其不意,打掉他们的威风。”

“监军说得轻松,”一员武将气愤道,“草原人远来,正是气势正盛之时,我们就应该避其锋芒,坚壁清野,待到他们气势回落,一举出动,才有取胜的机会。”

“你却拿出圣旨,催着我们仓促出战,两军刚一接战,稍有颓势,就急急忙忙下令撤军,被草原人的骑兵追击,又抛下大部队退到太原,致使大军溃败。”

“怎么,现在刚安稳,又想起草原人了?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丢掉了多少粮草吗?有本事你先补充回来再说。”

“放肆,你敢和本监军这样说话,”监军陈少安气急败坏,“朝廷养着你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当缩头乌龟的,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老子死都不怕,还怕军棍,”武将梗着脖子,叫嚣道,“可我们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兄弟们,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哪个敢让我去送死,我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个王八蛋,知道个屁的打仗,就想让我们去送死。”

“反了,反了,还不拉下去,给我打,狠狠的打,”陈少安看见下面群情激奋的武将,色厉内荏的叫道,“咱家代表的是皇上,皇上。”

几个禁军畏畏缩缩的上前,被宁国公扫了一眼,顿时愣在当地,只把目光不断的投向陈少安。

“监军息怒,这些**子,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坐在上首的宁国公不怒自威,刚一开口,下面就鸦雀无声,“大敌当前,本就要和衷共济,渡过难关,怎可自家人先乱了分寸。”

陈少安嗫嚅半天,没敢开口,心中暗暗记下,想着晚上怎么参这个莽夫一笔。

“林涛,你这五十军棍先记下,等战事结束还没死,我亲自来执行,”宁国公先安抚了监军,看向带头的武将,“说说吧,后面怎么办?”

“国公爷,现在形势很明朗,只有等待,”叫林涛的武将毫不在意,“我们士气低落,粮草不足,已经无法发起进攻。”

“不行,绝对不行,”陈少安连忙跳起出来反对,“士气低落,粮草不足,都可以想办法解决,等待绝对不行。”

身为大军的监军,吃了败仗,肯定有很大的责任,虽然可以推卸一部分给这些莽夫,仍然会在皇上心中留下无能的印象,只有尽快立下功劳才能挽回,些许伤亡都是能承受的。

“那监军有什么好办法?”林涛讥讽的看着陈少安,“只要你能解决这些,我愿做先锋。”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给足,哪里还有什么士气低落,”陈少安信心满满,“至于粮草,更容易解决。”

“哦?不知监军有什么办法解决?”宁国公也有点好奇,试探着问道,“难道皇上早有准备?不知存放在哪里?”

“皇上有没有准备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在哪?”陈少安得意地一笑,跺了跺脚,“太原府,城中有的是有钱人,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出钱报效不是理所应当吗?”

“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林涛左右看了看,瞪着上首的监军,“我们退到太原府,是他们慷慨解囊,才能稳住军队,你还不知足,非得搜刮干净才罢休?”

“林副将,你说什么?”陈少安阴测测的看着对方,“本监军好心出主意,能让你们出城作战,挽回影响,你别不识好歹。”

“我去你佬佬的,”林涛一蹦三尺高,跳着脚大骂,“你是为我们吗?你是为你自已,生怕失了皇上的圣眷。”

“你去外面看看,那些逃难的百姓,已经多少人挣扎在生死边缘,全靠城中的大户施舍,才能勉强活着,你还要断了这个念想,嫌麻烦不够多吗?”

“你知道多少军中子弟,是那些逃难百姓的家人,他们宁愿饿肚子,就为了省下一口吃的,偷偷接济,你都视而不见。”

“真要是按你的办法,不用草原人打过来,城里首先就乱了,军队跟着就会乱,我们都会被愤怒的人打死。”

“林涛,咱家看你是找死,”陈少安被骂得满脸涨红,转头看向旁边,“国公爷,咱家建议把这个惑乱军心的**就地正法。”

“大敌当前,岂可先杀自家大将,”宁国公摇头拒绝,“他话虽糙,理不却糙,如此收集粮草,我也不取。”

“那国公爷有什么良策?”被一再打脸,陈少安也失去了耐心,阴沉道,“我们丢失了大片土地,没有应对,只怕问罪的钦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切需从长计议,让我再想想,”宁国公毫不动摇,“你再催下户部,拖欠的粮饷什么时候发放。”

“哼,从长计议?国公有这个耐心,可皇上未必肯等,”陈少安站起身子离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只希望我们还有时间,不要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各军主将留下,其余人下去吧,”宁国公看着陈少安离去,嘴角露出冷笑,“安抚好手下的人,如有乱我军纪者,定斩不饶。”

“林涛,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等到众人离开,宁国公训斥道,“如果监军请出圣旨,坚持要杀你,本国公也救不了你。”

“末将就是见不得他在那里作威作福,”林涛笑嘻嘻的道,“真惹急了,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胆大包天,”宁国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乱是吧。”

“不要小看他,能在皇宫里脱颖而出,还是有点能耐的,皇上派他来,肯定也是做好了弃子的准备。”

“他聪明是有的,可惜看不清形势,”林涛不以为然,“战场上兵慌马乱的,死一个士兵和死一个监军,没有什么分别。”

“就你话多,”宁国公瞪了这个妹夫一眼,“朝廷的兵马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到战场?”

“已过了大名府,快的话五天,慢的话不超过八天,”林涛收起脸上的表情,“这个消息,为什么不告诉秦王爷?他最近的处境不是太好。”

禁军刚有大规模调动,宁家安排在朝中的耳目就得到了具体动向,快马加鞭送了过来,此后的行程也被严密监控。

“我就想看看,他多久能收到消息,”宁国公不以为然,“他就是生活得太安逸了,多点历练不是坏事。”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林涛觉得也对,就不再多说,“他们秘密前来,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那个老小子不就在怂恿我们出战吗?”

“还有几天吗?”宁国公拉开背后的帘子,一幅巨大的地图赫然在目,“陈监军必然还会来找我商量出兵,等到次数多了,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他们谁高谁低。”

“当然,肯定是在他大放血之后,”一个武将心领神会,哈哈笑道,“否则,士气低迷,怎么能担此重任。”

“嗯,在此之前,再做一件事,”宁国公看着地图,沉吟道,“把今天监军的建议放出风去,就说他要搜刮太原府的粮草,来供大军出征。”

“好主意,”林涛抚掌大笑,“有了这个风声,他以后出门就要担心自己的安全了,对朝廷也会敌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宁国公叹息道,“这次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堂上众人的得意顿时消失,看着地图没有说话。

……………………

陈少安离了大堂,脸上的怒气慢慢消失,等到了自己的住处,更是踪影全无。

“都知,你有点冒失了,”一个随身侍候的仆役坐在他对面,不满道,“小心人家杀人灭口。”

“咱家知道,要不是当初跑得快,说不定早就被灭口了,”对仆役的指责,陈少安毫不生气,“这些年来,因此而死的人还少吗?否则宁家又怎么能把持兵权多年。”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故意刺激他们?”仆役有点不解,“下官当时都为你捏把汗。”

“你们燕山卫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陈少安嗤笑道,“他宁清明再怎么狂妄,也不敢任由手下当众动手。”

“那可说不定。”仆役嘀咕了一句,不再纠结此事,“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表现咱家的惶恐啊,”陈少安一脸得意,“打了败仗,咱家肯定急于挽回在皇上心中的印象,病急乱投医,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借此放松他们的警惕。”

“等到明天,咱家上门道歉,再把心中的担心透露一二,再许以好处,不信打动不了他们。”

“下官果然还是更适合呆在燕山卫。”仆役苦笑一声,“上面已经传来消息,大军已过了大名府,马上就会瞒不住,都知这边要抓紧了。”

“咱家知道了,”陈少安想了想,露出笑容,“其实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真要太过削弱宁家,谁还能制衡赵侯爷,只不过想要做得更多一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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