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你看我做什么?”周君宴问半月。

“少爷,你……”半月想了,又不知该说什么,二夫人满府发疯,她自然也知道,她自然是同情的,可是又不知做什么。

“我看你平日跟她也无交情。”周君宴好笑道,“难道你也要我去祖母那给二妹妹求情?”

半月摇头,“也不是啊。老夫人做的决定,少爷也改变不了,为何要为难少爷?”

周君宴摸摸她的头,“乖,坐着读书。”

显然周君宴不想多提这话,半月便坐下,慢慢翻着《诗经》。

二房要被赶出府的消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二老爷做的事也没瞒住,人人恨不得上前吐口水。

“害死亲爹,死后要下油锅。”

“若不是他,大少爷为何被冤枉抄了题,还进了大狱。”

“这样的人,就该死呢。若是我,就该吊死在亲爹的棺前。”

其实原本府里的下人,有不少都觉得大少爷让府里遭了劫难,只是大夫人威严,不敢多说,如今找到源头,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将二老爷淹死,也好换了侯爷再生,府里荣耀。

蜜枣叹道,“怪不得那清风要走呢。可惜春笋是个忠心的,一心要伺候三小姐。半月,刚春笋还问了你呢。你如今愿意跟咱们来往了。”

半月冷冷道,“她愿意我不愿意。以后别跟我说她。”蜜枣缩缩脖子。

半月此时,恨不得拿把刀去把二老爷捅了,竟然这样畜生,将自己的亲爹和侄子卖了。她不仅恨二老爷,连带对二小姐三小姐和二少爷都恨得牙痒痒。

“少爷,你说二老爷是被鬼迷了心吗,怎么什么都对别人说?”半月气道。

“未必是成心,被人套了话。”周君宴一边翻书一边道。

“套了话也该死,都四五十的人了,什么都该说出口,什么不该说出口,难道心里没个成算。”

周君宴看她一上午都气得嘴巴鼓鼓的,担心她嘴酸,拿了马奶糕哄她,“别气了,尝尝?”

半月高兴道:“这个好吃,黏黏的,软软的,我最喜欢。”

“喜欢便都吃了。”

半月摸摸肚子,遗憾道:“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发胖。”

“越胖我越喜欢。”周君宴笑道。

“骗子。”半月噘着嘴,鼻子眉毛差点儿都团在一起,“把我养成个大胖子,少爷你自己为了好看,却偷偷在院子里打拳呢。”

周君宴爱极了她这嫌弃的小模样,现下守孝,不能放肆,他用手使劲儿在半月脑袋上摸。

半月连忙拉住作乱的大手,“别摸,别摸,我觉得头皮发凉,怕是快秃了。”

大老爷选了日子,通知族老见证,拿出侯爷遗书,分割了财产。

“我只这些东西,一座院子,几件不值钱的字画,这么些首饰,居然连一点儿银两都无?我是嫡子,我不是庶子,家产要平分,不能像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二老爷指了大老爷,大吼大叫。

大老爷将遗书给族老传看,“正是如此。虽说嫡子平分家产,只是若有亲长遗书,照遗愿分家长,也合乎律法。”

二老爷要闹,便有族老拿了拐杖对着他骨头敲,“你还有脸要家产?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吃里扒外,你不得好死。”

二老爷抱头乱窜,“我被灌了酒,我只说侄子在我爹房中同吃同住,我哪里知道那什么鬼考卷,要怪就怪君宴。”

只是,怪不得周君宴,怪不得老侯爷,只能怪二老爷。族老爬起来要打,将他打跑了。

二房听说要搬出府邸,人心惶惶,有门路的如清风都赎身了,没得门路的哭爹喊娘,很快听说二夫人那里拿银子可以赎回卖身契,许多人有些积蓄,都拿了自己卖身契,高高兴兴收拾细软出府。没得银两的,只能认命,跟着去伺候。不过,也有些贴心的,比如春笋,心甘情愿跟着伺候。

最麻烦的是二老爷的莺莺燕燕,他但凡平头正脸的都拉上了床。

“想归家的,都归家吧。放还你们的卖身契,没得家的,跟着一起吃糠咽菜。”二夫人坐在上首缓缓道,她从不曾管束二老爷,唯一会做的是拿了丫鬟的卖身契,让人不敢爬到她头上。

“这是房锲。这是分家文书。”大老爷将东西递到二夫人手上,“好生看管着,这是我做大哥的最后情分。”

二夫人一手用帕子擦泪,一手接过。事已至此,再无回转。周云儿戴着面纱,跟在她身后。

“这是分家文书,这是我给你的一点银两。也算全了我们的情谊。”大老爷递给周云宴,“以后你这一支荣辱与府中再无干系。”

“多谢大伯。”周云宴接过,给大老爷磕了头。这一支分得的财产都在二老爷那,想必也不会给他。有这些银票,他便能想法子养活娘和妹妹。

柳姨娘被儿子搀扶着,她从前总是打扮地光鲜亮丽,跟新来的通房姨娘争奇斗艳,今日却无胭脂水粉,衰败地厉害。家都没了,哪里顾得体面,柳姨娘还在哭求着大老爷给周云宴安排个差事。

周云宴将柳姨娘拉起来,“娘,我有手有脚,饿不死,我会养活你和妹妹,别怕。”

还有几个没生育的老姨娘挤在一起,齐齐抹眼泪。有条出路的收拾细软连夜走了,只剩下这些个无依无靠年纪又大的。

无人看向二老爷,却无人不在注意他。将最好的狐皮大衣裹上,却留一头油腻的头发,他撇着嘴角表现出不屑,却又巴巴望着大门的方向,只是老夫人最后也没派人来叫回他,即便他自觉将女儿送到了老夫人娘家。

大老爷转身要回府,二老爷才呸地一声往地上吐痰,“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这么些时日,没露出一点儿风声,昨日还与我有说有笑,我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就要将你兄弟扫地出门。”

大老爷停顿片刻,头都不转,笔直走入府里,小厮将两扇大铁门在二房一家面前关上,轰轰声荡得她们一哆嗦。“忠勤侯府”的牌匾已取下,新匾额尚未挂上。

“哼。”二老爷冷哼一声,似是不在意,抬了腿要走。

“老爷,你是不是去怡春院找婊.子?”柳姨娘跑过去拉住他手臂,被一把甩开,“死开,敢管你主子。”

柳姨娘拉得死死的,他一时挣脱不开,抬了脚要踹,周周儿吓得大哭不止,周云宴从身后搂住他,狠狠道,“你打我娘,别想我给你立牌位。”

二老爷气哼哼地收回了脚,“小兔崽子,还敢挟制你老子,老子找人再去生儿子。”

他骂骂咧咧走了,丢下一地惊慌失措的老弱妇孺。周云宴忍了泪,上前问询张氏房子在何处。

张氏看着他,张了嘴停顿了一下,“还住在一起?”

“母亲说的什么话?”周云儿大叫道,又笑着跟周云宴解释,“二弟勿怪,母亲她受刺激,说了胡话。”

万般情绪,周云宴也懒得多说,叹气道:“先去落脚吧,别的以后再说。请母亲看看房锲在何处。”

房子在京郊,周云宴跟周云儿商议了,去找两辆驴车。

“派婆子敲门,我上前去说,就从府里借吧。”周云儿道。

周云宴觉得自己去找中人去租也便利,只是周云儿要上前,他乐得省事。门被敲开了,小厮挥手赶人,周云儿道:“我们在门口滞留,惹人观看,只怕对府里也不好。借几辆马车,两厢便利。”

两个小厮互相看看,一人跑去后头请示,大夫人气得摔了被子,“跟她个爹一样,就知道歪门邪道,从不知道骨气为何物。”

大老爷道:“你气什么,不应便是。我周家早已丢尽了脸面,也不怕这一桩。”

大夫人叹气道:“虽是侯爷的遗愿,只怕别人乱传,说你容不得兄弟,父亲遗骨未寒,就将同胞兄弟赶出来府。派两辆马车也不费事,免得惹了注目。这都是小事,你不必操心,安心算账便是。”侯爷死前分了家,给二房分了些,让他们搬出府,三房不出府,但是也分了家产,大老爷在盘算清点。

府里赶出两辆牛车,众人挤在一起,颠簸着到了地方。大老爷准备的是一处三进的院子,二夫人住在上房,柳姨娘一家挑了东厢,几个老姨娘住西厢,还余些贴身的丫鬟婆子住在角屋。

二房刚离开一会儿,周府又有人敲门,小厮甚是不耐烦地开了门,瞪着眼问道:“什么人?哪里来的?找谁啊?”

“这里可是侯府?小子是七牛村人,来找半月。”敲门的是一青年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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