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杨美自从变年轻后，第一次安分地躺在向阳的身旁，只是下巴有些不安分，时不时挠一下他。
“老头子，你不会还在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当年他也算是帮过你。”
感觉到老婆子在背后的小动作，为了让她安心，向阳还是转过来抱住她。
“别想太多，明天学究过来接我们去找他，就当普通朋友一样就行，我也很多年没见他了。”
“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杨美把手伸到向阳的背后，紧紧地抱住，就好似怕下一秒被推开似的。
向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家老婆子，还真就跟一个犯错了小媳妇一样。
心思一动，沉声说道：“我知道向国他不是我的孩子。”
杨美：！！！
“向阳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向国不是你的孩子，今天不说清楚，都别睡觉了！”
房间的灯被打开，刚才还委屈求全的老婆子，此时双手叉腰，瞪大眼睛，红着脸，气势汹汹地对着他，熊熊都跟着凑热闹抖了两下。
“老婆子你这是在学唱戏的张飞嘛。”向阳忍不住笑了，“向国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还不清楚。”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美依旧没消气，脸都不自觉的鼓起来，本来不惹眼的鼻翼起伏彰显它的存在。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被老头说什么都行，她就是不能接受自己这几十年的付出，换来的是怀疑。
“嗯，我说我不介意不信，那我说向国不是我的孩子，你就信我是说认真的？”
“老婆子呦，你真是越活越看不起你家老头子了……来，不是不想睡觉吗？我们开始读书。”向阳说着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拿起书，眼睛偷瞄身后的老婆子。
杨美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还在犹豫。
“哎，老婆子不爱我了，半夜好冷啊。”
向阳说着又加把油，用手搓了搓自己手臂。
还没入夏，只穿一件淡薄的内衣坐在书桌前，他的背影也不免显得有几分凄凉。
“读什么书，现在是睡觉的时间。”杨美表情一收，伸手就把自家老头子拽到被窝里，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抱紧他。
过了还一会儿，她才悄声地说道：“老头子你暖和一点没有？”
“嗯，暖和一点了，不过你还生气吗？”向阳伸手摸了摸杨美的头发。
“你别开那种玩笑就行。”杨美嘟囔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其实跟我表白过。”
“然后呢？”向阳听到这话还真就有点介意了。
难怪他当初看那小子就感觉有点别扭，只不过没往那方面想过。
“然后我就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你，他还劝我说你根本不打算留在小河镇。”
行了，有这个理由，明天去见那位老同志，有必要好好联络一下感情的了。
向阳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只是当杨美抬头看他时候，又和善地笑了一下。
“这就是你当初没跟我表白的原因？”
“不是。”杨美摇摇头，“那是我下决心进城里打工的原因，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哎，老婆子别说了，睡觉。”向阳抬手关掉房间里的灯。
不能让老婆子再说下去了，不然该是他心疼。
当初他腰受伤后，被送回城里治疗，晚上他妈还能来照顾一下，白天基本就顾不上了。
那时候父母既要上班，还要照顾他，的确是忙不过来。
也是老婆子因为找到一份打杂饭店打杂的工作，每天会带一些饭菜来看他，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饭菜也不多也就一个人分量，每次向阳问的时候，她都说自己吃过了。
后来他的精神是越来越好了，杨美却越来越消瘦。
直到有一天，杨美直接饿晕在他的家里，然后向阳才知道，这个可怜的人儿是有多么不爱惜自己。
当时他的腰伤稍微好一些，能坐躺在床上看书，撑着腰伤，把她拖到自己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好转过来。
经过他不停地询问，才知道老婆子当时打工的饭店也就管一顿饭。
虽然伙食还行，但每天她都是把饭打包过来，送过来给他吃，自己只是在收拾餐桌时候，趁别人不注意，偷吃一下残羹剩饭。
那时候大家都不容易，剩的饭菜又能有多少，根本填不饱肚子。
为此向阳狠下心来，让杨美不要再来照顾他了。
然后第二天，她还是来了，不过是下午，手上还带着一些糕点，说是客人不要，老板送给她的。
向阳在吃的时候，还看到她眼巴巴看着，明明馋得不行，问她要不要吃的时候，硬说自己吃过了。
要不是在她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向阳的母亲，知道是她在一直照顾自己的儿子，向阳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继续接受这个女人一直为自己付出的一切。
母亲当时也没嫌弃杨美的出身，说要不就给她一些粮票油票作为补偿。
杨美死活没有要，但当知道杨美和五六个女人挤在一个房间后，提出要让她住到向阳这边，说是他下乡时就住在她家里，这就当回报了。
杨美实在没抵挡住这个诱惑，答应了下来。
从那时起，杨美的日子才好过了很多，每天都能看到她笑容满面的样子。
一直到向阳腰伤好了得差不多，要去参加高考前，两个人能坐起来一起吃饭了，他们都默契地没提搬出去，或者让她搬出去的事情。
“老头子，其实不管这个，后来我妈到城里来找我，是因为他跟我妈提亲了。”
杨美躺在向阳的怀里，又小心翼翼地说道。
“提亲你就回去，你把我放哪里了？”向阳这回是真有点生气，就好像他在老婆子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那个青梅竹马。
“不是，不是那样的。”杨美在向阳怀里拼命摇头，“那时候你不是高考考上了嘛，我觉得我一个小学毕业，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人配不上你，所以想想还是干脆回去吧。”
“所以叫你多读书，真是太傻了。要不是我那是舍不得你，真就让你跑了。”向阳把自家老婆搂更紧了一些。
那可能就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还好抓住了，还好。
当时向阳得知消息后，闷头冲到汽车站台，在老婆子临上车前拦住了她，跪下来跟她求婚。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连事先准备的宣言都没有，只是在全车人和路人的注视下，他对她说：不要走，如果可以的话，请嫁给我。
老婆子当时激动的眼泪噙满眼眶的样子，他现在也忘不了。
“我不会再跑了，这辈子死也要死在你身边。”杨美想起当时的场景，情绪不由跟着激动起来，嘴里喃喃地嘟囔道。
“可惜变年轻了，不然说不定真就实现了。”向阳半开玩笑道。
“变年轻也一样。”杨美嘟囔着，冷不丁声音变大了一点，“老头子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明天有正事，今天好好睡觉。”
“想什么呢，老不正经，我是想让你从背后抱着我，那样我背后就不凉了。”
额，怎么就变他不正经了。
向阳愕然，但还是按照老婆子话，放开她，等她翻过身后，总背后抱住她。
“手臂再借我一下。”杨美挪动了一下身子，完全贴到向阳身上还不满足，拿起他的手，先肚子，再是熊熊，最后放到自己的脖颈下来。
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她蹭了蹭自家老头子的臂弯，安心地闭上眼睛。
“老子，晚安。”
“晚安。”
向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很复杂。
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啊，还让他怎么睡。
还不如从了老婆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