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莲不想回忆吕明晰这人，他皱着眉点头：
“谈过，吕明晰受冻后，老臣将他带入府内，婉心曾经隔着帘子与他说过话。”
孙乾闭着嘴巴没说破，只怕背着常莲，这两人说过好几次了。
师生君臣之间沉默了半晌，常莲一脸惭愧之色：
“老臣身为帝师，不仅没有培育好自己的儿子，连孙女都失了管教，实在有愧于帝师身份。”
“老师，你是帝师，不代表你的子孙都会是帝师。”
常莲忍不住落泪：
“陛下如此看重于老臣，孙女若真做出有辱门楣之事，老臣、老臣……”
他一双老眼湿润带狠：
“老臣杖毙她，以免落人口舌。”
孙乾安慰道：
“事情还未水露石出，老师先莫着急，况且，是朕将吕明晰带到老师府上的，朕也有责任。”
常婉心这事要真是私奔，不仅对常莲有影响，只怕人人颂赞的学子堂，也会牵连其中！
孙乾想起第一次见常婉心，那样灵秀的气质，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这时，常莲咳了起来，他太过焦虑、惶恐，带出了陈年旧疾。
“老师，你先回去吧。”
“如此，那老臣先告退了。”
常莲闷咳了几声，不想在君王面前失了礼数，压抑着喉咙、肺部处的难受，退出殿中。
他一出了殿，受到寒风影响，剧烈咳嗽起来，禁不住微微躬起背，一副疲乏至极的模样。
这一幕，看得孙乾颇为心酸。
赵公公走进来，叹道：
“陛下，常太傅似乎深受打击？”
孙乾闻言，刹那间如光如刀的盯着他：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公公只觉浑身一寒，双腿发软的跪到地上，抖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多嘴！”
他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孙乾唯恐殿外的其他太监听见，低声怒斥：
“够了，滚出去！”
赵公公不敢违抗，立即恭敬的退出殿外。
孙乾坐回案桌前，面色很沉。
这段时间表现得太过和善，让赵公公越发胆大起来。
怪不得历史上太监容易结交党羽，他们身体残缺，无法满足内心的欲望，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宣泄。
这种方式就是对权力的掌控！
赵公公今日敢问大臣怎么了，以后就敢问大臣怎么样？
暮色逐渐落下来，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孙乾自我反省后，踏出了殿门口，站在长廊下。
赵公公手持去尘，一直躬着身候着，见孙乾面色沉沉的出来，忙叩问圣安。
孙乾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今日不用你伺候了，把秦重叫过来吧。”
秦重是另一名御前贴身内侍，算是帝王身边备用的，如果帝王习惯用的太监发生意外，便由他们顶上。
赵公公顿时脑内一片空白，乾帝这是打算以后再也不用他了？
他脑袋在地面磕得咚咚直响：
“求陛下恕罪，老奴愿挨一百宫廷杖，以此抵罪！”
赵公公宁愿被一百宫杖打死，也不想以后再也伺候不了孙乾。
孙乾目光一寒，冷声：
“下去！”
赵公公面色惨白难看至极，不敢再哀求触怒乾帝，躬着身退下，眼泪一滴滴砸在长廊上。
孙乾负手望着外面的白雪，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需要一个和内侍有什么温情吗？
不需要！
另一个内侍秦很快移了过来，宫廷内不得奔跑、随意嬉笑，他一直牢牢记着这些宫规礼制。
秦重以为自己没有伺候乾帝的机会，不想天上突然落了个大饼！
深宫可真是一个畸形的地方，关着一群不能人道的男人，和一群身心健全的女人，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健康男人。
孙乾知道秦重来了，他没看一眼，赵公公是他的御前貔貅，没那么轻易替换掉。
不过，让他微微意外的是，秦重没有叩问圣安。
只是躬着上身，做了叩问动作。
孙乾随口问了一句：
“为何不问圣安？”
秦重不慌不忙回答：
“奴才见陛下正在赏雪，未敢出声打扰。”
孙乾并没有因他的机灵而露出高兴，这样的心机，他宁愿用蠢笨的赵公公。眼下，内侍们没有再去扫雪，地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白雪上！
他突兀的闯入了孙乾的视线，脚步又稳又快。
孙乾一笑，来了！
等那人靠近孙乾，立于长廊阶下躬身拱手：
“卑职林觉见过陛下。”
“进内殿说吧。”
孙乾转身踏回殿中，此时宫人正在点亮蜡烛，得到帝王命令后立即退了出去。
于是，殿内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林觉拱手说道：
“陛下，卑职已经找到常婉心与吕明晰，两人本想通过马商离开京城，被卑职查到，已经送回太傅府！”
干得漂亮！不愧是精心培养的羽林暗卫！
孙乾面上露出笑容：
“你们做得不错，没走漏消息吧？”
“没有，卑职乔装后，以买马为由，将他两人藏身的马饲料拉走。直接拉到摘星楼。然后用一顶普通软轿，将常婉心送回了太傅府。至于吕明晰，直接打晕后以麻袋装着，当做马饲料送进去的。”
孙乾闻言大笑起来：
“不愧是朕的羽林暗卫，可惜你没把吕明晰好好揍一顿，如此不识好歹之人，辜负了朕的赏识！”
林觉面上微微犹疑，孙乾一眼瞟到，问他：
“你发现了什么？”
林觉低声说道：
“好像是常婉心逼着吕明晰带他跑的。”
孙乾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呢？！
林觉接着说道：
“常婉心请求卑职放了吕明晰，说是她自己要求吕明晰带她走的，若吕明晰被送给常莲处置，一定会被打死。”
林觉怎么可能放走吕明晰，这是圣意！
孙乾十分不解，纳闷道：
“这丫头不是厌弃吕明晰为人吗？为何突然间要求带她离开？”
这一切，只怕得问当事人才知道！
孙乾一叹，这都什么事啊！
他对林觉道：
“你去太傅府上听着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这已经不是老师一个人的事，现在牵涉到学子堂的名誉了！”
他可是想把大庆京都学子堂，打造成求学圣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