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坚显威下

第六章 中坚显威(下)

关东军在紧锣密鼓地作战争准备之时,日本代表正和美、英、意、法四国代表坐在一起,在英国伦敦召开海军裁军会议。

华盛顿裁军会议之后,为了进一步裁减海军军备,把限制扩大到主力舰以外的其余舰种,一九二七年六月在日内瓦召开裁军会议。但是意、法两国没有兴趣,只派了观察员出席会议。美、英、日三国代表又各持己见,争吵不休,使裁军会议以失败告终,海军扩张思想抬头。英国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实在无力继续与美国军备竞赛。一九二九年十月七日,英国外交大臣亨德森向美、英、日、意、法四国发出召开海军裁军会议邀请函。一九三○年一月二十一日上午,海军裁军会议在浓雾弥漫的白金汉宫开幕。

开会之前,滨口内阁与海军共同制定了三大原则:辅助舰总吨位对美七成,大型巡洋舰对美七成,潜水艇保持现有的七·八万吨。

但日本的三大原则在会上一提出,美国就表示坚决反对,要求还按原来10:6的比例。经过激烈的争论和长时间的谈判,最后双方妥协为:日本的大型巡洋舰为美国的六成,小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等辅助舰为美国的七成,潜水艇与美国一样同为五·二七万吨。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小型巡洋舰和驱逐舰达到了目的,但过去未受限制的大型巡洋舰和潜水艇却受到了限制。与八年前相比,日本不仅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吃了亏。海军内部对此分成两派:以军令部为主的“舰队派”,表示坚决反对这一妥协案;以海军省为主的“条约派”认为,虽然不满意,但从国际关系和国内的经济、财政状况出发,也只好暂时接受这一妥协案。

滨口内阁根据日本的实力,从协调外交和紧缩财政的方针出发,极力要求通过《伦敦海军条约》,为此滨口内阁不顾海军“舰队派”的坚决反对,说服了天皇,于四月二十二日签订了条约。

伦敦海军条约签订后,政友会、海军“舰队派”、众议院和贵族院里的反对派联合起来,纷纷指责内阁无视海军军令部的反对意见,超越了政府不得干预制定国防计划等本应属于统帅权的权限。内阁侵犯了天皇的统帅权,是违宪的行为。军令部参谋草刈英治少佐更是走上极端,打算在日本代表团回国时,在列车上暗杀全权代表海相财部彪,造成影响,借以阻止批准条约。后来因为事情败露,草刈少佐和因南京事件自杀的荒木大尉一样,也“愤然”自杀。

八年前在华盛顿“含泪”接受了《五国海军条约》,如今又要“含泪”接受《伦敦海军条约》,难道日本永远都要“含泪”受制于美国?当年的日本代表团首席随员加藤宽治,已经由海军大学校长升为海军军令部长,悲愤之下,他在帷幄上奏中附上弹劾政府的奏文,并直接向天皇提出辞呈。

滨口内阁对此予以反驳,说有关确定海军兵力条约的决定权属于政府,并非是侵犯统帅权。滨口首相甚至表示:“即使丧失政权,失去民政党,甚至丢掉生命,也难动摇决心”。

这样争争吵吵了几个月,最后滨口内阁作出了让步,答应拨给海军必要的经费,海相财部大将辞职。这样,军事参议院、贵族院才相继通过了《伦敦海军条约》。十月二日,条约得到天皇的正式批准。

条约正式批准的第二天,夜幕降临后,在赤坂的一家餐馆里,七、八军官围坐在一起,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在空中挥舞,七嘴八舌地正在议论着。这是“樱会”的例常集会,与往常一样,他们集聚在一起,评论时事,发泄对政府、财阀、军阀和政治家的不满。

“樱会”是上个月才正式成立,主要人员是大尉到中佐的少壮军官。在北一辉“革命”路线指引下,他们以改造国家为最终目的。据说人数有五、六十,但到了集会时却没有多少个人。

“就是这样的条约,终于还是通过了,日本最后还是屈服美国了。看到政府对外如此软弱无力,而对内又如此穷凶极恶,我的心在流血。”参谋本部情报部俄国班中佐班长桥本欣五郎,手捧酒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与桥本同在情报部,刚刚晋升为中国班中佐班长的根本博说,“桥本君说得太对了,对外软弱无力,对内又穷凶极恶,这就是我们的政府。他们无视自己的职责,在施行国策中缺乏雄心,毫无振兴大和民族的根本精神,只是醉心于谋取政权、财物,上瞒天皇,下欺百姓,政局汹汹,腐败已极”。

桥本的部下、田中弥大尉有点象背书似地说:“社会即将沉于污秽的深渊,当政者的悖德行为,政党的腐败,资本家不顾大众利益,华族不考虑国家将来,宣传机关导致国民思想的颓废,农村凋弊,失业,不景气,各种思想派别组织的活动,糜烂文化的抬头,学生的缺乏爱国心,官吏的明哲保身主义。”

“广大民众生活艰难,捱饥抵饿,疲惫不堪,而豪阀终日灯红酒绿,过着奢侈**的生活。党阀和财阀、军阀由一条条看不见的“金脉”线连结在一起,相互勾结利用,他们都是国家的罪人。”陆军省军务局中佐课员坂田义郎紧握拳头,在空气中狠狠地砸了一下。

滨口内阁上台后,面对田中内阁强硬外交所造成的日本内外困境,发表了“十大政纲”。提出睦邻外交、缩减军备、紧缩财政、黄金解禁等一系列政策,重点是重振财政和改善外交。为此,滨口内阁启用银行家井上准之助任藏相,币原再次出任外相,并将井上紧缩财政和币原外交作为政治旗帜。

紧缩财政的重要措施之一就是压缩财政预算,取消发行日元公债,制定出日本财政史上一个“无亏空、无公债”的一九三○年年度预算。另一个重要措施就是解除禁止黄金出口的禁令,恢复金本位,希望能够以磗i醋柚谷赵贬值,从而摆脱经济困境?br/>

但是,战后一直走霉运的日本,还没有从大地震和金融危机中缓过气,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四日,美国爆发经济危机。美国的经济危机很快波及全世界,形成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波及到了日本。

黄金解禁和紧缩财政带来的经济萧条,突如其来的世界经济危机,更是使得日本经济雪上加霜。黄金解禁政策导致黄金抢购潮,致使大量黄金外流。各种商品价格纷纷下跌,生产急剧下降。一九三○年当年,日本出口较上年减少31。5%,工矿业生产下跌31。4%,大米价格暴跌超过50%,蚕茧价格下跌超过30%。“产业合理化”加速了垄断资本进程,使大批中小企业破产倒闭。失业人数、劳资纠纷、佃农纠纷都大幅增加,引发了更深刻的社会危机。

“政治家只听从财阀的话,按财阀的意志办事,心中根本没有国家和民众。”与坂田同在军务局的田中清大尉说,“他们根本不管广大民众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拿了财阀们的钱,自然要替财阀们说话,这也很正常嘛。”警备司令部的樋口季一郎中佐说,“民心颓废,农田荒芜、工厂倒闭,国家的经济和社会状况如此之坏,军队的力量不断地受到削弱,这一切都归结于腐败的政党政治。”

性格粗野的长勇大尉也在情报部,他低声吼道:“我们军人在战场上为国家流血拼命,但家人却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甚至自己的姐妹要卖身求活。这样下去,国家有什么希望!人民有什么希望!”

“政党行径丑恶,以夺得政权为目的相互倾轧,造成政界和社会的纷扰不安,形成了党贼;财团贪得无厌,操纵金融与市场,不顾国计民生,形成财贼;政府依靠其权势横征暴敛,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形成权贼。”

“这三贼相互勾结,横行国内,必须将其打倒。”

一个个口沬横飞,慷概激昂……

“国家弄到这个地步,民不聊生,足以证明政党政治在日本行不通。”桥本铁着脸说,“几个月来,我们谈得也够多了。为了国家,我们不能坐在这里清谈,要行动。”

“桥本君说得对,”坂田赞同道,“我们是军人,是国家的中坚,我们不应只是在清谈,发牢骚,我们要用热血开辟出一条日本的前进道路。如果我们都没有行动,那国家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根本博也赞同说:“政商勾结,民不聊生,这些情况我们见得太多了,说得也够多了。可我们军人不能象学校里的学生那样,光是愤概,喊几句口号,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大日本帝国面临内忧外患必须进行国家改造,”长勇说,“是行动的时候了。”

“要采取什么行动?”田中清此时还在东京帝国大学作旁听生,沾了学生习气。

“运用铁腕,发动政变,铲除腐败的政党政治,实行政治革新。”桥本大声说,“只有废除腐败的政党政治,实行天皇制下的军人统治,重振日本军队的雄风,才能振奋民心,才能挽救国家。”

说是一回事,真要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田中清慢呑呑地说“就我们这些人,恐怕……”

长勇拦断他的话,说:“怎么就我们这些人,难道你没有看到其它的军人团体,民间团体正在呐喊、正在行动吗!而且我们的背后是在生si线上挣扎的广大民众。”

坂田扫了大家一眼,说:“怎么啦,我们是怕si的胆小鬼吗!我们是男子汉,我们是帝国军人!”

“我们并不是孤立的,”桥本看到大家似乎有点迟疑,说,“就是军部中央的首脑,也有人是这么认为的,就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我同意,只有在有热血、有纪律的军人统治下,才能重振日本帝国雄风。只有在天皇的统帅下,全国团结一致,国家才有希望。”长勇首先表态说,“要是有谁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为了军队和国家,我不惜个人的生命!”坂田带头举手起誓。

“为了军队和国家,不惜个人的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有谁敢不举手?于是众人都举手起誓。

秋风劲吹,落叶满地。日本陆军中央始终把“满蒙”问题视为最重要的战略问题,为了制定一九三一年的“情势计划”,十月底,军事课课长永田铁山大佐秘密地前往朝鲜、中国东北和华北进行考察。

秋冬之交的沈阳,早晚寒气逼人,气温在零度以下。在大和旅馆暖融融的雅间里,正在沈阳办事阪垣和石原,带着片仓、佐久间,借机拜会从东京来的永田。

“满铁”有旅顺、长春、大连和沈阳四个“大和旅馆”。沈阳大和旅馆采用欧美的建筑风格,建成只有一年,是沈阳最大、最新、也是最豪华的宾馆。按大和旅馆的规定,只有少佐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入住,也就是说片仓、佐久间这两个尉官,还没有资格入住大和旅馆。

一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正喝得痛快、玩得开心。但久不开腔的石原此时却板着脸,粗声粗气地挥手把浓妆艳抹的艺妓全都赶出房,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永田大佐,满蒙目前的局势对我日本帝国极为不利,北面有苏俄阻拦,南面有美英势力北上扩展,中间有中国人反日排日运动猖狂,我们想知道军部中央究竟是什么态度?”

“嗬,石原君真是有个性呀!”无奈地摇摇头,永田挤出一丝笑容,说,“阪垣君是出了名的敦厚君子,你和他相处这么久,该学到一些了吧!”

石原在国内参加各种会议时,总是要发表自己的见解,所以永田了解石原桀骜的个性,也欣赏他。但永田是一夕会的核心人物,在军中的声望极高,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没有人敢对他不尊重的。正和艺妓喝酒调笑,兴趣正浓,给石原这么生硬地打断了。对这样拙拙逼人的问话,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恨意,但毕竟很不舒服,因此阴阴地刺了石原一下。

看在眼里,阪垣忙摆手作和事佬说:“永田君可别夸我,这方面土肥原君倒是称得上模范。石原君刚正直爽、坦诚无私的个性正是我帝国军人应该具有的,很好嘛!”

“我知道我的性格不好,容易得罪人。”石原说,“没有办法,如同中国俗语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石原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出这句俗语。

永田长期在欧洲工作,对德语、英语、法语都很熟,但对汉语却是一窍不通。听了石原的话一愣,阪垣笑着把意思告诉他。

“不错嘛,石原君还是个有心人,连中国话都能运用自如了。”永田点头赞道。

“我十分钦佩石原主任的毅力。”片仓趁机拍马屁说,“仿佛他身上有永远用不完的热情和活力。”

“是啊,”佐久间点头同意,说,“石原主任决定要做的事,就会全身心去做,我很敬佩他这一点。”

“永田君还不知道吧,”阪垣笑着说,“石原君幼年时就跟祖父学过汉语。”

“是吗!”永田说,“我只知道石原君和我一样是学德语的。”

“你们别笑话我了,”石原苦笑着说,“就这么一句还说得不准,明白它的意思罢了,哪谈得上运用自如,阪垣君还差不多。”

“好吧,言归正传,要不然石原君真是不耐烦了。”永田笑了笑说,“对于明年的《情势判断》,军部中央以情报部门为中心,已经反复地进行了预备性的讨论。

满蒙对日本帝国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我就多说了。从满蒙目前的形势来看,以外交或政治方式来解决满蒙问题恐怕不太可能了。在讨论中,不仅提出了作战问题,也提出了改造国家的问题……”

“改造国家……?”石原不解地问道,“这是民间右翼团体的口号,我们军方首脑部门怎么会讨论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是不是桥本他们所谓的‘国内先行’主张?”阪垣问。

“是的。”永田皱皱眉头,说,“桥本他们搞了一个‘樱会’组织,鼓动了一批青年军官,准备以武力改造国家,先国内后国外。”

“原来是桥本他们在搞小动作,”石原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他不过是情报部的一个俄国班班长,有多大的能耐?就算能鼓动几个不知轻重si活的家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永田脸色阴沉沉地说,“就因为这些人不知轻重si活,这才危险。他们和民间右翼团体联合,据说还得到了军部中央不少高官的支持。而且还听说连活动经费都是通过二宫次长搞到的,力量可不小呀!”

“啊,还有军部中央高官们的支持!”石原伸着脖子问道,“那他们具体的打算是什么?”

“打倒现内阁,推翻议会政治,实行政治革新。据说是要推出宇垣陆相担任首相,组织强硬的军人政府,然后再以武力解决满蒙问题。”

“他们要搞政变!”石原摇摇头,坚决地说,“那不行,政府不得力,过于软弱,政治革新是好事,但不能搞政变。如果这么做,不管是否成功,都会使军队本身的组织机能受到破坏,引起军队的分裂和混乱。国内一旦乱起来,就会波及驻外的军队,致使满蒙问题将无法得到解决,误了大事。再说,这样做会使天皇的威信受到极大的损害,动摇国本。”

“石原君说得对,我们关东军坚决反对搞政变,”阪垣一边给永田斟酒,一边说,“一定要设法阻止他们乱来。”

“情况是比较严重,但也不必太紧张。”永田端起小酒杯,举了一举,然后喝了一口,才又说,“他们之中看法有分歧,分成几派。我回东京后,和冈村他们一起进行劝阻。”

“对,”石原说,“向他们说明我们关东军的意见。要他们务必切记,满蒙至上!”

“好吧,这事就这样吧,回到主题上来。”永田说,“为了使满蒙问题获得解决,我们讨论准备了三个方案:一个方案是使现政权采取亲日的政策,然后进行有关权益的交涉。第二个方案是帮助建立起一个新的亲日政权,然后进行有关权益的交涉。第三个方案是武力占领,置于我军统治之下。这三个方案各有支持者,各说其是、互不相让,很难得出结论,最后宣布重新研究。”

“啊呀,文人误事,坐在办公室的人只会空谈!”石原颇为心烦地用筷子敲点着桌面说,“在目前的情势之下,还幻想张学良政权能亲日,这岂不是太天真了吗?如果能办得到,他们又怎么会易帜呢?必须武力占领,其他的难题都将随占领后的统治而得到解决。”

“你们的想法我完全理解。”永田说,“但这事关系到帝国命运,不仅要军内同意,而且还要全国民众舆论的支持才行。仅仅是军人点头还不行,还要政治家、工商实业家点头才行。现在马上动武,内阁这一关就过不去,更何论还要考虑国际干涉的问题。”

“对,对,”阪垣频频点头,说,“河本君每次总是检讨说,这样的大事,仅靠几个人是不行的。”

“唉,这些政治家,真是气si人!”石原摇头道,“在国会里勾心斗角,政党的斗争从口头辩论发展到喧嚣吵闹,甚至将活蛇抛进会场,堪比市井无赖。简直是丑态百出,国民对此感到震惊,有识之士则无比愤怒。所以话又说回来,桥本他们也是很有道理的。”

“石原君,来,干一杯,”永田拍拍石原的肩膀,举起杯说,“你可是我们的英材,不能泄气哟!”

石原喝完杯中的酒,叹道:“我担心这样下去,将虚度岁月,一事无成呀!”

“如果真的马上动武,你们关东军能行吗?”永田粹然发问。

“就我们关东军?”几个人彼此相视,然后都摇头。

“不行啊,”阪垣说,“虽然张学良的军队素质差,既然不算关内,在满洲仍有十余万。特别是在沈阳北大营的第七旅,它是张学良的卫队劲旅,火力不弱,战斗力也强。我们关东军万余人分驻铁路沿线,一无飞机,二无坦克,三无重炮……”

石原说:“满蒙问题是有关帝国命运的大事,关东军驻扎满洲,理所应当起先锋作用。但如果要我们包揽一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永田大佐,就目前的情势而言,能不能从国内增调一个师团来满洲?”

“好大口气,这是不可能的。”永田摇着头说:“派兵国外决非小事,就是派一个联队,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际上,压力都会很大,何况一个师团。军部下不了这个决心,内阁也通不过,这事不必提。”

“这我知道,”石原笑了笑,说,“但是,战争一开,立即形成了关东军万余人面对十余万敌人的局面。这无论是军部,还是内阁,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吧?再说,全国的民众也不允许关东军被打败呀!”

永田的目光在镜片后一闪,会心一笑,说:“好,石原君不愧为战略家,谋略第一。行!不过,开战必须有个象样的借口。而且你们还要顶得住,国内出兵毕竟需要时间。”

“这就要先发制人,”石原说,“靠突然性和机动性,一旦我们把北大营和沈阳城占领了,使其中枢瘫痪,乱作一团,那么就会给国内出兵争取到时间了。”

“但这需要飞机和重炮,”因为级别低,不敢乱插嘴的片仓这时插了一句,“沈阳城城防坚固,炸药和一般的火炮都难以起作用。如果没有飞机和野战重炮,恐怕很难办。”

“是的,”阪垣说,“没有飞机和重炮,很难做到迅速占领。一旦形成相持,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这个嘛……”永田想了想,说:“飞机恐怕不行,但是一旦需要,你们不妨直接向驻朝军请求支援。至于重炮嘛,多的不敢说,调两门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啊,那就太感谢了!”

“就这样吧,”永田伸伸腰,说,“军部的工作我和冈村君他们会努力的,驻朝军方面,我也会打个招呼。但联络工作还得你们去做,他们可以说是你们最快的援军了。好,那你们就在满洲大干一场吧!”

“这里的艺妓不错,温柔体贴、色艺俱全,永田君,好好享受吧!”阪垣起身道,“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再说这事也不需要相陪。”

“这么晚了,阪垣君还有事?”永田随口问道。

“哈哈,佳人有约嘛!”石原笑道,“那位漂亮的女老板恐怕等不及了吧?”

哈,哈,哈……

已经是近子夜的时候了。漆黑漆黑的天空,寒风夹着雪雨打在脸上,生疼冰冷。阪垣掏钱打发了车伕,带着一股寒气进了春子酒馆。

“你来了。”早已久候的春子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帮他脱掉大衣。

阪垣脱掉大衣,随手在春子的粉脸上捏了一把,说道:“真对不起,叫你久等了。”

“啊哟,你的手冰冷冰冷的,真讨厌!”春子夸张地嗔道。

“和子睡了吗?”阪垣随口问道。

“早睡了。”春子问,“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不了,”阪垣摇摇头,说,“在饭店吃得太多了,一杯茶就行。”

上到楼上春子的房间,春子泡上一杯茶,端到阪垣面前,然后默默地依傍着阪垣坐下。

春子今天刻意打扮过。头发整齐乌黑,在头上挽起高高的发髻,脸上施了薄粉,眉毛画得又长又细,嘴唇涂上玫瑰红,身穿一件樱花白色缎子和服。在灯光映照下,比平时显得年轻、抚媚,更显出成熟女性的丰润。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浓香艳丽。

阪垣望着春子,胸中涌起一股暖流。几十年来东奔西走,漂亮的女人接触得多了,不过那是妓女,逢场作戏,发泄情欲而已。妻子喜久子虽然与春子年纪相仿,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一个是“军神”家庭成长的闺秀,一个社会阅历丰富的良家妇女,各有不同的风味。他把春子轻轻地揽进怀里,一只手解开她的腰带,伸手进入衣内,在她柔软丰满的胸乳上轻轻揉搓。

春子在阪垣的怀中,被揉搓得浑身发软,嘴上喃喃地说,“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自从丈夫si后,在精神上、生理上的空虚,由阪垣给予填满了。人显得充实有精神,身体也比以前丰满了。至于以后,她不去想,也不敢想。春子知道,虽然阪垣喜欢她,但她也只能是一个情妇。不过,阪垣毕竟在旅顺司令部工作,还有妻子儿女,不能常来。一个人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十分寂寞。

她小声地问道:“我想把孩子接到满洲来,你看怎么样?”

“最好不要接来。”阪垣等了一会才回答。

“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寂寞。”春子说,“孩子不会……”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阪垣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很寂寞,有个孩子在身边好多了。但目前最好不要把他接来,以后再说。”

丈夫si后,为了维持这个小店,忙里忙外,不得不把孩子送回国。结识阪垣后,有了阪垣这个大佐军官作靠山,春子不再有恐惧感,不再怕有人算计她,酒馆只要能经营下去就行了,她也不再操太多心了。这么一来,空闲的时间就有了,思子的心切也越来越强了。

听了阪垣的回答,春子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真的要打仗,最近常听说日本要和中国打仗,满洲青年同盟的人四处宣传,叫男人们都做好准备,还要发枪,是吗?”

“现在还不知道,”阪垣说,“不过情况不太好。”

“为什么要打仗呢,”春子不解地说,“大家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

是啊,大家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打仗?不打行不行?阪垣认为自己虽然是个军人,但并不是个战争狂。可是,日本是个岛国,自然资源少,人口密度大,市场狹小,经济的发展受到制约。为了民族的壮大、经济发展,为了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为了更广泛的生存空间,不打行吗!

石原讲得更直白: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世界吗?当年日本没有想到要侵略别人的土地,国门紧闭,虽然十分艰苦,但人们勤奋努力,在岛上自食其力。可是美国人乘坚船携利炮而来,打开了国门,拿日本当作倾销商品的市场,从日本身上刮走财富,谁又能说了些什么呢?你不抢别人的,别人就抢你的。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多少道理可讲,讲的是实力,实力就是一切!

春子不知道此时阪垣在想什么,继续说:“他们的宣传我很是不懂,要把满洲变成日本人的理想之乡!还要独立、自治。满洲虽然很大很好,但这毕竟是中国的土地。人家让我们在这里安家生活就很不错了,还要和人家争什么呢?我和中国人相处很好,我觉得不应该和中国人打仗。”

日本根据一八**年颁布的宪法,日本的议会由众议院与贵族院组成,贵族院不经选举,由皇族和“敕选议员”组成。众议院经选举产生,但选民资格受到严格限制。一**○年召开一次国会时,选民仅有四十五万人左右,只占当时人口的1。1%。直到一九二五年三月,普选法通过,贵族院实行了改革,议会制度才有了大的改变。一九二八年实行普选制选举时,选民占到了19。4%(妇女始终没有选举权)。

但是,在中国的日本侨民却一直没有代表。激进的青年侨民认为,侨居在的日本人被压抑在中国经济的负重之下,蜇居在非常狭窄的附属地之内,处于si气沉沉的状态。其原因就是没有代表侨民舆论的机构为侨民说话,一切都要听从国内当权者的意志。大连报社发出呼吁:“鉴于在满洲的日本人,没有舆论机关和日满关系陷入僵局,应成立‘满洲青年议会’”的组织。

一九二八年五月初,第一次“满洲青年议会”召开,将“满洲自治国建设计划”列入了议题。从各组织以及无党派人士之中,选出了九十名“议员”,代表二十二个地区出席会议。

十一月中旬,他们再次在大连集会,通过了《青年联盟成立方案》,推选年过四十岁的老青年,满铁理事小日山直登为“满洲青年联盟”理事长。联盟以“必须把满蒙的天地真正成为我们的理想之乡”为方针,要“在大陆发展大和民族”。

满洲青年联盟成立后,在各地依次建立了支部,成员达五千人,其中一半是满铁职工。他们和日本国内的右翼相呼应,组织了宣讲团,沿铁路线在日本侨民区组织巡回讲演,不断地高喊“满洲自治”,“满**立”,“奋起一击”之类的口号,要“保卫满蒙圣地”。小日山在会议上狂呼“满蒙已濒于危机,如果满洲的青年不能象明治维新的青年志士那样,为昭和的国难赴汤蹈火,那么亡国的厄运必将笼罩祖国”。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阪垣和石原统一舆论计划的一部分,关东军的有关部门间接、直接出了不少力,见春子指责满洲青年联盟,阪垣忍不住反驳道:“这虽是中国的土地,可是我们日本军人以十数万将士的鲜血和生命从俄国人手中夺过来,并且进行了开发、发展,修建了港口、工厂,许多荒地变成了良田,它和日本有着生si相依的关系,怎么能说人家让我们在这里安家生活就不错了呢?更何况现在中国人反日排日活动十分猖狂,这样下去,还有日本人的立足之地吗?”说着说着,声音不觉得提高了。

春子有些害怕,离开阪垣的胸膛,睁大眼睛望着他,轻轻地说:“你生气了?对国家的大事我不懂,可是打仗要si人,要流血……”

是啊,打仗要si人?要流血?可是,帝国军人何惧流血牺牲!一时间,阪垣仿佛又回到他初上战场的岁月,那不能忘怀的歌声:

吾辈以满洲为战场,

掌握支那之关键于股掌。

不起事则已,起事则纵横华夏,

统领“马贼、回回、海贼、狼匪”,

支那人哪个不服气,

请尝尝浪人的拳头如何!

……

“阪垣君,阪垣君,你怎么了?”春子推了他一下,阪垣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春子不安地问,“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阪垣此时才觉得自己反应实在太过份了,忙笑了笑,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们不谈这些,做我们该做的事。”

“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事?”春子斜着眼,挑逗地问。

“嗯,你说呢?”阪垣的手再次伸到春子的胸口,然后到腰,再滑到大腿根,一边轻轻揉搓,一边说,“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灯熄了,外面仍是一片漆黑,风雪交加,室内却是春色无边,**声轻轻响起……

“樱会”还在联络人员,制订政变行动计划的准备阶段,一个叫“爱国社”的民间右翼团体,已经开始“为国除*”的行动了。

明治时期曾有过由民权运动家板垣退助组建的“爱国社”,它是一个自*民权运动组织。而一九二八年成立的“爱国社”,则是由黑龙会所组建、以青年为主体的国粹右翼团体。他们认为滨口政府屈从美国签订《伦敦海军条约》,严重损害了日本的国权,侵犯了天皇的权威。这样,滨口自然也就成了“国*”,于是派出杀手“为国除*”。一九三○年十一月十四日,滨口在东京火车站遭到“爱国社”成员佐乡屋留雄枪击,身负重伤。

都是要推翻现状、夺取国家政权,但社会主义左翼和革新右翼的处境却有着天壤之别。日本是最早引入马克思共产主义学说,及建立社会主义政党的亚洲国家。早在一九○一年五月,日本就成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政党—社会民主党。但早期的社会主义左翼团体不与工农相结合,没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被社会改良主义和无政府主义长期困扰,很快就四分五裂。后期成立的共**也没有深入群众,因人成事,一般人甚至不知道有共**。日本政府对于“目无天皇”的左翼团体十分防范,共**更是一直处于非法的地位,一发现就严厉地镇压。因此,社会主义革命在日本始终没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各种右翼团体能够得以生存和发展,究其主要原因,是高举着“爱国”这面大旗,而且都“爱戴天皇”。这样既有群众基础,又不受政府严厉地镇压。杀害原敬首相的中冈艮一,因为不足二十岁,予以赦免,判刑十二年。杀害滨口首相的佐乡屋留雄,因为滨口没有当场si,是“杀-人未遂!”三年后特赦释放。而一九一一年一月,社会主义者幸德秋水等十二人,仅仅因“图谋暗杀天皇”,就被处以绞刑(*此案直到一九六五年,日本最高法院确认原判仍然有效)。

闻知滨口首相被剌,永田担心“樱会”的人借机发动政变,坏了大事,匆匆忙忙结束了对华北考察赶回东京。

“现在情况怎么样?”永田向现任陆军省人事局补任课长冈村宁次问道。

“看来桥本他们有些急了,可能很快就要行动了。”冈村说,“他们的计划,河本君知道”。

有了“一夕会”作后盾,做了惊天大案的河本大作,也只是受了停职处分。在京都呆了一年,处分期满后,河本在第六师团司令部恢复现役。但这只是个形式,第二天河本就立刻被解除军籍。返回东京后,在陆军次官阿部信行中将的帮助下,河本在与中国作生意的“东京中日实业公司”当上了顾问。

向永田点点头,河本说:“桥本有个周密的政变计划,是在理论家大川周明的指导下制定的。”

永田有些惊奇:“大川作为一个有名望的学者,雅儒之士,居然会亲自参与制定政变计划!”

“雅儒个屁!纯粹是一个书斋里的书呆子,却又十分狂妄,洋洋得意,自命不凡。”河本哈哈一笑,说:“他整天喝得醉熏熏的,然后就胡言乱语,说要干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估计呀,他不仅亲自参与制定政变计划,有可能到时他还会亲自扔炸弹。”

大川是石原的同乡,一八八六年生于山形县酒田市。一九○七年考入于东京帝国大学哲学系,学习吠陀文学和古印度哲学。大川平时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瘦高个,初看颇象个不修边幅的学者。他出身于一个医道世家,自幼聪明伶俐,天性迷幻骛远。凭着他过人的天份,如果能继承袓业,悬壶济世,在医学上必能成为一代大家。但他进入帝国大学后却走火入魔似、巫师般地研究哲学、历史、宗教,还通过自学能熟练使用英、汉、法、德、希腊、梵语和巴利语等多国语言文字。因为能熟练使用多国语言,还在读大学时,他就被参谋本部请去翻译资料,与军方有了往来。大学毕业后,他曾在参谋部从事德文资料翻译工作。一九·一八年大川进入中国,在“满铁东亚经济调查局”任编辑课课长。一九二○年受聘为拓殖大学兼职教授,次年底,又被代父摄政的裕仁任命为日本“大学寮”的学监。

大学寮是裕仁访欧归来后设立的学校,设在皇宫东面的旧气象台内。它最初被称为“社会问题研究所”,后来改称“大学寮”(古代日本仿唐朝国子监而建立的大学名称),其目的是为裕仁日后登位培养一批亲信人材。

大川和北一辉都主张“国家改造”,要“建设一个革命的大帝国”,都是右翼极端民族主义者。他们都对资产阶级的政党政治不满,要以“国家改造”为手段,实现民族对外扩张的目的。但由于大川的出身和环境,他走的是上层路线。在实践中,逐渐向垄断大资产阶级靠拢。北一辉走的是下层路线,借助于天皇的大旗,要清除垄断大资产阶级。由于立场的分野,北一辉对忙碌应酬于权贵、豪门之间的大川越来越不满。因大川“丧失革命气节”,一九二三年,北一辉与大川分道扬镳,犹存社不久解散。

犹存社解散后,大川专心于大学寮,向学生贯输经他修改了的“国家改造”理论和“日本精神”,并于一九二四年出版《日本精神研究》。所谓“日本精神”,其实也就是将“尊皇攘夷”思想和“武士剑客”精神揉混,再参杂一点神道原理、佛家意志修炼之类谁也说不清的东西。不过他的这一套色彩斑驳的东西,倒很受日本青年的欢迎。在三年时间里,大川接触了大批的少壮军官,其中不少人成了他的信徒。

宣传“日本精神”,裕仁当然不反对,但“国家改造”理论,尽管经过了大川的阉割和修改,裕仁还是不怎么欣赏,更是遭到皇室和贵族的反对。而且大学寮进出的人品流越来越复杂,实在有损皇室颜面。一九二五年初,裕仁找了一个借口,把大学寮闭关了。

大川外表儒雅,性格却很粗暴。他不仅大肆鼓吹宣传“国家改造”理论,而且亲自参与行动策划。这次政变虽说是经周密计划,但也并不复杂。准备在三月二十日议会开会时,首先由社会民众党、全国大众党、新劳农党三个政党举行弹劾内阁的演讲大会,掀起打倒内阁的风潮,动员万名工人从四面八方向议会示威,冲击政友会和民政党的党部、首相官邸。参与政变的人分为三路:一路人马趁机在位于东京南端的品川、北端的上野和中央的银座三个地方的百货商店点燃假炮、制造骚乱,把大部份警察吸引过来;另一路人马则利用这个时机,分为两路从山手和下町两个方向湧向国会,向议会投掷烟幕弹。第三路人马则以维持治安为理由,调动军队包围议会,宣布全国民众不信任内阁,迫使内阁辞职,让陆相宇垣当首相组成军人政府。

这其中调动军队是主要,但必须要军队的高官参与才行。为此大川周明亲自走访军务局长小矶国昭,会晤陆相宇垣。桥本等樱会其它成员也先后联络了参谋次长二宫治重,参谋本部情报部部长建川美次,新任陆军次官杉山元等人,取得了他们的支持,甚至还从德川家族的一个后代、贵族院议员德川义亲侯爵那里得到了经费援助。

宇垣在田中上台组阁后,离开陆相之位任军事参议官。军事参议官是天皇的军事参谋,没有具体的事务,是个闲职。宇垣就是那时与大川相识,后来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田中内阁倒台后,宇垣再次出任陆相。军内改革的呼声、两个政党互相争斗不休、右翼团体的大力支持、“宇垣派”雄厚的实力,这一切使得宇垣有些飘飘然了。他同意实行政变,建立一个以他为首的军人政府。

永田回到东京,与冈村宁次、河本大作等碰头商量后,分头逐个进行说服工作。后来阪垣也回到东京,代表关东军反对政变。他们反复强调“满蒙至上、国外先行”的主张,分析利弊,反对危及陆军组织和机能的政变。

“一夕会”是日本陆军的中坚力量,四十多个佐级军官中,大佐军衔的就有十四、五人,他们在部队中担任联队长职务,在陆军中央则担任课长职务。受他们影响的佐级军官很多,这些人都不同意发动政变,那还有成功的希望吗?宇垣犹豫了。

如果没有军队首脑参与,那就无法调动军队,政变计划则无法进行。大川急红了眼,与桥本等人一商议,决定显示一下力量,让宇垣等人坚定信心。二月末他们搞到了三百枚仿制的炸弹,三月初纠集了二千多无业者和激进分子在一个公园集会示威。结果只有稀拉拉几个人看热闹,并没有什么人响应。

这些人就这么点能耐!宇垣知道后大失所望。但此事已经传开,在相当一部份人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与此同时,宇垣得到了有关人士传来的消息,在军方的压力之下,“元老”和天皇身边的重臣们也有意,不久天皇将下达组阁赦命,由他接替受伤的滨口出任首相进行组阁。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冒险再搞什么政变了,宇垣因而改变了态度,同意了“满蒙至上、国外先行”的主张。宇垣改变了态度,其陆军高官也就自然改变了态度,樱会的政变计划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但是,“元老”西园寺公望并不支持宇垣组阁。“元老”即是明治时代的“开国元勋”,他们作为天皇的最高顾问,平时没有具体的事务,只有遇到重大的事情时,才进宫见天皇“匡辅大政”。尤其是在政府发生危机,内阁总辞职的紧急情况下,必须向天皇奏荐下届首相人选。能得到“元老”这个称号仅有九个,已经si了八个,西园寺是仅剩的最后一个。

西园寺认为政策要有连贯性,特别是如果因为滨口被刺而实行内阁总辞职,那就等于鼓励政治暗杀,不能让阴谋者得逞。当年原敬被刺si后,是政友会继续执政,现在同样应由民政党继续执政。四月一四日,在西园寺的推荐下,民政党新任总裁若槻礼次郎接替滨口出任首相。

宇垣在军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已然是一派巨头。但他在加藤高明内阁任陆相时,进行了最大规模的第三次大裁军,已经得罪了一大批军官。在这次未遂政变中,他又出尔反尔,名声大受损害。结果不但没能如愿当上首相,而且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不得不辞去陆相的职务。六月中旬,宇垣退出现役。不过他虽然离开了军队,也还是捞到一个朝鲜总督的肥缺。

政变虽然最后是流产了,但却显示出陆军拥有控制国家政治的实力。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进行发动政变,更换政府。更重要的是,“解决满蒙问题”已经形成了陆军的主流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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