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话 了却

阿忆发现自己的人生开始变的不一样了,阿忆的智力超群,但是在这世间的时间毕竟太少了。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孩子想找到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样难,为何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围观,父母之爱子,不是人之常情吗?为何到自己这里就这样难?

丹墨夫人真的把阿忆照顾的很好。这是阿忆在这世间唯一感受到的来自女性长辈的关怀,真的和男性的关怀很不一样,是那样的温暖的无微不至。她会把汤药温热在最适宜的温度,一直保持到阿忆贪睡醒来也刚刚好及时入口;会把水果和点心切到正好一口可以吞咽的大小;会随时观察一天中气温的炎凉为阿忆增减暖毯;会在阿忆喝水过猛时软软的为他顺气;会给他找来很多的有趣的书籍来打发时间,还会帮他缝好一直没有搭理但是确实很不方便的外衣掉落的内扣。林琅儿总是打混逗的他捧腹然后被丹墨夫人训斥,她假装又怕又委屈的样子反而更好笑。

蓝忘机总是会在要换药的时候出现,每日和阿忆说的话不会超过十个字,阿忆总之很怕他,毕竟自己现在毫无战斗力的躺在人家的寝居里,一对三很是弱势呀。每次换好药后,阿忆总是会恭敬的道谢,但是蓝忘机只是看他一眼不多言,在阿忆看来那简直是在‘瞪’他,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这时候林夫人总能看出阿忆害怕,冲他微微一笑的安慰。

每晚蓝忘机都在安室打坐,从不见夫妻两人独处一室。但是林夫人好像不需要夫君对她说什么,总能默默遵循蓝忘机无言的‘指令’,也从没有在安寝时分流露出请他去里屋安置的的意思。即使林琅儿在一旁如何使眼色,丹墨夫人毫不理会。白日里林琅儿和阿忆斗嘴倒是热闹,这时候希望阿忆能帮着说句玩笑话促成夫妻二人,可阿忆也会适时的‘睡着’,气的林琅儿第二天故意不给他递水果零食。阿忆看着那夫妻二人,觉得和世间夫妻一样都是在静静的过日子,但是只有在夜晚时,才会很像陌生人。

数日后,阿忆很努力的表示自己已经恢复的很好,想要请辞不在安室打扰。丹墨夫人眼神很复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林琅儿开口希望他多留一日再搬去别处。阿忆也看明白了,这是林琅儿在给自己夫人做最后一次的争取,阿忆觉的这小丫头是想太多了,但是经不住恳求,便含糊的算是答应了。

答应归答应,当晚含光君为他换好药,闭目打坐,林夫人回房之后,阿忆适时的自己消失了。

阿忆缓缓的在云深不知处游荡,这里安静的无聊,不知不觉中阿忆发现自己来到了莲室。看着莲室禁闭的大门,对父亲的想念呼之欲出,他真的太想父亲了,自幼在他身边长大,阿忆的潜意识里自己和父亲是一体的,父亲把他所有的爱都倾注灌溉了他,让他活的那样有底气。阿忆真的很想看见父亲,于是还是纵身一跃跳过了墙院。莲室和莲花邬还真是一模一样,连翻墙的感觉都是一样。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父亲的脸是那样温和慈祥,阿忆暖暖的微笑。但是下一秒,阿忆的心掉在了地上。

江澄的手里捧着陈情……

江澄像捧着爱人的脸那边神情,如同捧着初生婴儿般的小心,仿佛眼中情波都要流出来了。当年自己出生时父亲可曾这样小心翼翼的捧着襁褓中的自己?可曾如此怜爱的看过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子?也许自己得到的只是父亲感情的一小部分,父亲这一生的爱早就都给了那个叫魏无羡的男人,自己的母亲绝对没有分到过一点。

也许有陈情和与魏无羡的回忆相伴,父亲根本不会孤单,那个早就抛弃他的男人,活在父亲的幻想里一直陪着他。江宗主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孩子。

江忆失望的离开莲室。这时候能去哪里,什么都变了,他们还能变回来吗?这些改变里,阿忆最舍不得的是蓝曦臣,他和江澄是血脉而成的父子,是上天注定的,想割都割不断。而和蓝曦臣是在人世间少有的师徒父子的缘分。阿忆的心觉得,大伯父和父亲不一样的地方是,给了江忆父亲般的疼爱却来的很温柔,江忆从来没有和父亲撒过娇,但是总能靠着卖可爱让蓝曦臣对他无有不应,阿忆很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喜欢从大伯父身上讨来的好处,而是就喜欢被宠着的感觉。现在的阿忆看到父亲如此思念魏无羡,而对自己和母亲不管不顾,最希望得到的是蓝曦臣宽慰,所以他尽可能快的走到了寒室。

蓝曦臣已经失眠很久了,多日的疲惫让他五感更为敏感,听到了寒室外阿忆的脚步声,“你来了。”

阿忆轻轻推开门,站在门槛处不动,“大伯父,我还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蓝曦臣背对着江忆,“一个称呼而已,想叫就叫吧。”

泽芜君言语之间的失望让人不寒而栗,这时候阿忆才明白为何这里叫‘寒室’,江忆感觉自己的心因为心寒而变的僵硬,他跨过门槛,缓缓的坐下,‘大伯父现在都不想看见我了吗?’

蓝曦臣用难以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屏风,来到江忆之前坐下,“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江忆淡淡的解开锁灵囊,首先释出朔月。

“我第一天来蓝家,第一次见到大伯父,您就把朔月送给了我,这把剑是您送给前任仙督、兰陵金氏宗主敛芳尊金光瑶的异母子侄金浔的,只可惜我不是,不配您宝剑相赠,今日完璧归赵。”说罢,将朔月恭敬的放下。接着,又释出乘浪。

“沈庄主十年一剑,果然名不虚传,乘浪入水如履平地,仙门灵器之中,无出其二,是当世难的一遇的上品,可惜这把剑的主人是蓝宗主座下首徒,江忆没有这个福分,今日也将忝据宝物送回。”说着也将乘浪放下。

最后,是御风。

江忆看着这最后的佩剑,“也许该叫他乘风,这上面刻着金星雪浪,但是金氏已经将其原本的应该的主人金光瑶在宗谱上除名,所以这剑在金家也名不顺言不正,原本是为随心傲游天地所铸,最后却被困在金家剑阁十余年之久,若是把他送回金家束之高阁想来它的剑灵是不愿的,那就请大伯父为它再寻一位相配的主人吧。”

三把惊世名剑静静的躺在一起,蓝曦臣默默的开口,“很多事情,原本是善意的开始,最后却结出苦果,唯一真的是:付出的感情。遇见阿瑶,我不后悔,即使最后他骗了我,再让我选一次,我也会选择这辈子认识他,虽然我知道再来一次,我也救不了他,但我也愿意在茫茫尘世中遇见他,虽万死而不悔。阿瑶的选择,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他起否还有别的的更好的选择。但是我没有了,我的心无法让我忘了他而自己安然的好生活着,我只能选择用余生去怀念他。你的出现,是我□□。我把你看做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我把你当做是自己的孩子,这是真的,对你的疼爱也是真的,所以对你我倾尽所有,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我就错了,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你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是我错了,也许一开始的隐瞒注定了裂痕,随着岁月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天裂到无法弥补。”

“是呀,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就像我来到这世上,一开始也是错的,可是这错已经存在了,哪里又是正确的路。”阿忆说完,起身恭敬的给泽芜君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这一拜,谢过大伯父的教养之恩。”

阿忆再拜,“这一拜,谢过泽芜君的爱护之情。”

第三拜,“谢过蓝宗主的错爱,是江忆错了,此番之后,还望蓝宗主安康,江忆不扰了。”

果然,大伯父也变了,我没有大伯父了,这是我是江忆的代价。江、蓝两家恩怨交织,作为江氏唯一的子嗣,他是能接受,可是他身上却还有蓝氏的血,让江忆的一半无法面对另一半,江氏和蓝氏因为夷陵老祖魏无羡的恩怨最终却凝结在江忆的身上,让他无法面对,却只能接受,他又有什么选择,又和谁去说呢?

选择江氏就不得不与蓝氏对立,注定做不了泽芜君的好徒儿。也许这就是爹爹不告诉自己身世的原因,因为知道了,更本无法解决。想要找回母亲,就必须去恨魏无羡,这为父亲江澄所不容,还有那已经长在心上的魏哥哥怎么办?所以不知道真相是最好的?起码可以选择立场。

阿忆起身告辞,“等等,你原本的佩剑是什么?”

阿忆转过身回答:“随便,不过以后也不是我的了。”随便背后的故事太多了,无论如何,因为它最初的主人是魏无羡,阿忆对随便最好的态度是——不会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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