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不悔

阿忆被林琅儿搀扶着躲在门缝里,看着老爹吃瘪而去,首先涌上心头的是一阵失落,蓝家长老带着这么多人压着,老爹到底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不过到底是亲父子,老爹落败负起而走,江忆即使浑身火辣辣的疼,还是很心疼爹爹,毕竟是自己的爹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在幻境中半生半S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老爹,那思念血亲的钝痛还在心里隐隐发作,未曾在父亲膝下缠闹一解这数月的思念,就又闹到如此僵局。

“你把我打成这样,难不成还要我主动找你。”阿忆小声道。

林琅儿扶撑着江忆,看着他俊美的脸,再想想刚才江宗主的脸,又仔细瞧着这小公子,瞪着杏眼眨都不眨一下,江忆终于被他看的脸红,“这位姐姐,你……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长的像我见过的那位姑小姐,或者表小姐。”

江忆眼神发光的,问道:“那姐姐可看出什么了?”

林琅儿抿着嘴,纤眉微皱:“都说儿子随娘,但是小公子偏全随了江宗主了,嗯~~~”林琅儿左右再瞧了瞧,“还真没有和那位小姐像的。”

江忆失望的垂下眼,林琅儿安慰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如今仙门都知道你有蓝氏血统,既然身世都大白了,小公子的母亲想必也该知道了,说不定就找来了。”顺着话头,林琅儿引导道:“小公子最好是留在蓝氏,这样你母亲想来认亲也没有顾虑,若是你回了莲花邬,有江宗主在,说不定你娘都不敢去呢。”

林琅儿当然希望江忆留在蓝氏,还一定要留在安室养伤,这样含光君必定每日来看护,这从静室来安室的路走熟了,夫人心中所愿自然水到渠成了。林琅儿心中突然闪现一个恶毒的想法,说出现就出现了,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如给小公子的药膏里放些溃散伤口的药,让他的伤好的慢些?’她随林丹墨从明山林氏来,自然通窍三分药理。林琅儿自己着实被自己的心吓了一跳。听到门外脚步声,从门缝看去,众家已散,夫人正折返而回,“快!夫人回来了,你快躺好。”待把阿忆压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迅速回到门边,垂着眼规矩站好,给夫人开门。

“小公子,都听到了。”林丹墨走到床边,林琅儿轻脚随着,很熟练的挪了张矮凳来,扶着夫人坐好,全然一副世家女侍的模样,和刚才扒着门缝嚼舌根的模样判若两人。

丹墨夫人给阿忆按了按肩上的被子,“小公子莫要伤心,江宗主只是在气头上,紫电是品级极高的灵器,是有器灵的,知道自己的主人对儿子不是真下狠手,否则,按照你的受伤程度,若是紫电实打实的打下去,早就打散你的内丹了,此刻怕是你修为早就尽失了。如今只是皮外伤,虽然创伤大了些,有些麻烦,但是有我林氏的医术,保证让你恢复如常,不损元气。”

“江忆谢过夫人,又给您添麻烦了,江忆惭愧,日后定当相报大恩。”

“小公子这话就是和我客气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开口小公子要报恩,不如当下就报来如何。”

“夫人但说无妨,无论何时,江忆定当竭尽全力。”人情这种东西,还是早早还了为好。

林丹墨正了正颜色,仿佛要狠狠狡一笔的模样,“我想以后还是称呼江小公子为‘思见’,不知小公子可答应?”

江忆一愣,这叫什么要求?林丹墨宛然:“妾身唐突了,只是还想问一问,与蓝家的缘分和泽芜君亲赐的字,小公子会如何?”林夫人这是转着弯的问,阿忆对蓝家的情分到底有多少。江忆努力的起身,林丹墨赶紧扶着,嘱咐他不可乱动,扯到伤口。阿忆席地端坐,“林夫人,我的字是大伯父赐的,无论何时我都是‘思见’,我与蓝氏也是血脉相连,虽然我爹不认,但是我认。”林丹墨的泪眸星光,大为感动,“小公子有情有义,蓝家得你,是我蓝氏的福分,那我以后还是叫你思见了。”阿忆颌首答应。

林琅儿见场面感人,打混道:“不过要细论起来,小公子以后可不能称呼泽芜君为‘大伯父’了。”丹墨夫人和阿忆一同看向嬉皮的林琅儿,只见她又说到:“要是正常来算,小公子的外祖家既然是蓝氏,那位夫人应该是泽芜君的姐姐或者是妹妹,这样说来,泽芜君应该是舅父才对。”丹墨夫人用手帕作势打了自己侍女一下:“你这小丫头,惯会胡说。”林琅儿做出很疼很委屈的样子:“人家说错了什么了吗?可不就是娘家舅舅嘛。”

是呀,确实‘大伯父’是不能叫了,可是称呼再怎么变,只求舅夫也好,伯父也好,能疼我如初。想到今日泽芜君与自己生分,阿忆心头滋味万千。

林琅儿挨了训,全然不放在心上,继续打趣道:“那夫人就是二舅母了,小公子既然要报恩,合该对了辈分才好。”林琅儿抱定了心,一定要把江忆和蓝氏连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拉近自家夫人和江忆的感情。

‘二舅母’三个字,着实让林氏和阿忆面露尴尬,江忆看着林氏温暖的脸,林琅儿满心期待的看着江忆,等着他赶紧唤声‘二舅母’来,江忆嘴巴僵在哪里,不知如何好开口呀。林氏赶紧自打圆场道:“别听这丫头乱讲,思见还未与亲母亲相认,哪里先来这许多亲戚。”

“夫人……”阿忆最后轻声换出,林氏看他有些失落,抚着阿忆的肩膀:“思见可是因为母亲……”

阿忆实在不知现在如何疏解心绪,心中像被堵住泉眼的一汪流泉,“夫人,为何我爹就是不让我与母亲相认,为何他那么狠心,就是容不下她。”

安室陷入沉寂,林琅儿也不敢嬉闹了,很久,林氏淡淡一句:“即使你母亲入主莲花邬又能如何。”

闻听此言,阿忆抬起头,林丹墨的眼里满是落寞与凄凉,这双眼睛告诉江忆,她便是答案。若是母亲留在江家,结果就是另一林夫人罢了。

是呀,又能如何,最多和林夫人一样,做一个摆设放在江家。安室满目的红色,蓝忘机多年不曾给一眼来看,或许林夫人是把当年大婚时的摆设留到了现在,就像这个出身高门世家的女子最美的青春年华就定格在她出嫁大婚的那一日,从那天开始,她再也不愿走出自己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幻想中。所以她把那一天留下,因为除了这满屋子的红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她嫁人了。嫁给了心中所爱,却无法开启这美满的一生,所以她永远留在新婚的夜晚,在这之后的每一日都是她不愿面对的,有名无实的丈夫的冷漠,还有世人的讥笑,所以林夫人躲在这满屋子的喜庆红色中哄骗着自己。年华流水,她依然再期待自己的新郎来到这满堂红色的洞房中。

再想来这些经年岁月,别的没有,母亲应该是过的很畅意的,可以纵情肆意的生活,也可以再寻一位真心相爱男子相伴一生,也可以再生一大群儿女畅享天伦,也许对这个不能相见的儿子的思念会涌上心头,但是逃了这一世的人言可畏,不用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彼此相煎。最少,不会像丹墨夫人一样成为仙门女眷的谈资——做一个断袖之人的妻子。

也许母亲当年离开江家,就如同魏无羡离开蓝家一样,舍了放不下的人,也就挣脱了这一世的情网。也许,父亲对母亲唯一的爱,就是放他自由。

若是江忆能选,也不愿母亲过和林夫人一样的日子,一辈子活在丈夫心头挚爱魏无羡的阴影之下,空享尊荣,虚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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