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13章

林夏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梦里的她也头重脚轻的,在院子里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

梦里的她还小,摔了跤也没想着起来,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林夏一边觉得心烦,一边又畅快地跟着哭了起来,好像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身体里脑海中,所有自己不喜欢的,困扰的都一股脑地哭出来一样。

忽然她的头被人砸了一下,林夏不管脸上都是鼻涕眼泪,爬起来怒视着砸她的人。

砸她的小孩子一点不觉得愧疚,悠哉地坐在树枝上:“哭什么,摔倒了爬起来,有人欺负你再欺负回去不就是了。”

“可是大伯会生气。”

“那你不生气不难过?”小孩子从树枝上跳下来,把几个好看的果子塞到她的手心,“与其在这哭成个丑八怪,还不如想想办法。”

小林夏抹了把脸:“我才不是丑八怪。”

“唔。”那小孩倒也不在乎,捏了捏她的脸,“是啊,那你撒个娇装个傻不就行了,你大伯不吃你那套,如今永定侯不是受用吗?”

他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好了,毕竟是个小姐,你硬一点,别人也敢轻易拿捏你。”

“可是,哥哥我该怎么做。”

男孩弹了下她的脑袋:“自己想,想想你擅长什么,投其所好知道吗?”

说完男孩就要丢下还有些懵着的林夏离开院子,林夏大声叫住他:“哥哥,你要去哪?”

林夏看到男孩子转身,他的身影隐在一片浓雾之中,声音仍是记忆中的清脆随性:“这可是个秘密,等哥哥有命回到这皓京,就告诉你。”

——

林夏睁开眼,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了一样,身体哪里都说不上是舒爽,她想着梦里的情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又梦到他了。

林夏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三四岁时,林默泉勉强当了几年的慈父,终于按捺不住本性,丢下她自己一人游山玩水去了。

那时候她不过刚记事,对侯府的一切都知之甚少,傻兮兮地跟在大房那些人的身后,被欺负了,又担心她们会嫌弃自己也只能忍着,等没人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哭,只敢在梦里,把欺负她的人狠狠地欺负回去。

可是她地忍让并没有让她的处境好转,府里都是些不知事的小孩子,又见她没有人帮衬,林夏退一步,她们便又紧逼一步,以至于小时候,她身上隔三岔五地就会添一些新伤。

林默泉偶尔有问过,不过也当作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再者大伯母一直是能说会道的,林夏虽小也学会看眼色,自然不敢多说。

直到那个小孩子出现,一切才慢慢发生了点变化。

林夏仔细地回想,那个小男孩当时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挡在她面前,教她怎么跟身边的小孩子相处,在什么时候哭最有用,什么时候生气最有效,在侯府的大人面前又该怎么表现……

虽然现在听起来都有些稚嫩,却也着实帮了幼时的她不少,只是不过半年,那小孩便消失在皓京了。

许是如今她也迫切地希望能有个人来指点自己,这才又梦到了他吧。

林夏摇摇头,转眸看见枕边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匣子,她打开,里面正放着根粉色的桃花金发钗,桃花瓣选用的是上好的宝石,打磨得也剔透玲珑,很是喜人。

林夏不无感动地想,如今这简灵曦真是变了,也知道送她些金银首饰了,又忍不住对昨夜的事感到愧疚,由于自己怕事,把简灵曦一个人扔在长公主府,也不知道之后如何。

林夏立马唤青盈给自己梳洗,去问昨夜的情况。

她先前跟陆齐鸣叮咛嘱咐过数万遍,游船时让他守在郡主身侧,昨晚简灵曦便安然到府,想必昨夜过得也是有惊无险。

她从箱子里挑了几个手串当回礼,带着青盈去了简灵曦房间。

如今香炉里燃的还是林夏先前准备的暖香,林夏鼻尖动了动,总觉得空气里还带着一股子熟悉的雪松味,却一时也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

“妹妹,姐姐向你赔不是,昨夜是姐姐不好,贪杯误事,昨晚姐姐离开后,可有发生什么?”

时俞正凝心画着手上的画,听到林夏的声音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可是发生什么了?”林夏进一步问道。

时俞这才停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俞简单地把昨晚林夏走后,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公主诘难,他也知晓这个三皇妹的性子,本是不想跟她计较,将话头绕过去便罢了,可又想起来林夏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他代表着怀北王的脸面,又分外担心自己的样子,还是耐着性子跟她们周旋了片刻。

这事本就是马慧颖挑起的头,她性子本就不好,酒后又不知道收敛自己,两人一对峙便知道谁对谁错,且昨夜那些贵女们也并非全都站在马慧颖那一边。

时俞看着林夏,虽然这位三小姐平日里收买人的手段单调直接,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效果,拥着林夏的那些小姐都知道他,也帮忙说了些好话,省下他不少的麻烦,最后还是叶家的小姐将他送回侯府。

“哦,这样。”林夏喝了口茶水,“最后你们没去游湖吗?”

时俞不知道林夏为何对游湖这么放在心上,陆齐鸣也将前几日林夏去找他的事情全盘托出,似乎很是确定,有人要借着这个游湖对她做什么一样。

虽然时俞知晓,京中确实有想对简灵曦出手的,只是连他都没这么确信,这些暗箭会出现在那些地方,以何种形式出现,只是这位三小姐,怎么能如此笃定。

除非,她也是参与之人。

“怎么了,为何又这样看我。”林夏无辜地眨眼。

时俞立马推翻了这个想法,林夏若是真想对付简灵曦,随时都有下手的机会,根本没必要等到中秋宴游湖的时候,反而会惹上麻烦。

她虽然偶尔看着有些迟钝,但也不是太蠢笨的人。

时俞看着完成的画作:“没什么,昨日公主身子不爽,便没有提议去游湖。”

“啊,是吗?”林夏撑着头,还装模做样地解释道,“之前中秋宴后,我们都会去游湖的,可惜了。”

时俞又在旁边加了一笔:“是可惜了。”

“唔,你在画什么。”林夏凑过去看画,这幅画没有很细致,也不追求什么意境,能看出只是作画的人一时兴起,随笔绘就,没有巧思设计出的亮眼之处,只长在分外流畅。

画的场景是夜晚的凉亭中,圆月饱满,飞檐上的灯笼照亮了一片,亭子里画了四个小人,两在一边立着,正中间则是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依靠着站着的人。

“唔,为什么这么画?”

时俞看了她一眼:“一时手痒罢了,三小姐觉得怎么样?”

林夏只觉得画中的布局有些不对劲,不太符合林默泉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旁边的飞双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昨夜的场景吗?”

什么昨夜的场景,林夏一脸迷茫地看着房间里另外三个人,她们三人目光交流着,脸上都带着笑意:“你们在说什么?”

青盈这才把昨夜林夏醉酒的事情说出来,林夏听得脸红,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三个:“这事你们都忘掉,不许再提起。”她一把抽走桌上的画,“还有这画,暂时放在我这里了,妹妹也不许再画了。”

时俞无可无不可,收好桌上的毛笔:“三小姐喜欢便送给三小姐了,只是一个草图罢了,日后成稿出来,再让三小姐好好瞧瞧。”

“说了不许再画了。”

“谨遵三小姐教诲。”

林夏这才哼哼两声,带着青盈回去,路上还在抱怨青盈怎么没把这事告诉她。

时俞忍不住在心里笑林夏小孩子脾气,将陆齐鸣带来的书收好,放在一边的匣子里,很是轻松地饮了口茶。

“主子。”飞双弯腰撑着桌子,“林小姐确实跟域北的那些小姐不太一样啊。”

时俞无奈道:“你还想从我这套话吗,直说便是。”

飞双嘻嘻一笑:“就知道瞒不住主子的眼睛。”她看了眼门外,“主子如今对三小姐是什么意思?”

又是在醉酒的时候哄着林小姐,又是为她挑礼物,方才竟然还画画逗弄林小姐,她有时想着这是姐妹之间相处的乐趣,有时又怀疑是不是男女之间的你来我往。

她们这两个当局者看着无知无觉地,倒让她一个旁观的看着揪心,胡思乱想的。

时俞放下杯子:“飞双,你担心得太多了。”

“飞双只是好奇而已。”飞双道,“若是主子当真对林小姐有意,如此再欺瞒下去,怕是日后林小姐知道主子的身份后,依林小姐的性子,定是要闹上一番。”

时俞倒是也有想过,只是“五皇子”病愈回京还需要些时日,而若是全盘托出,对林夏和简灵曦来说并无好处。

“眼下时日尚早,还有些事未定。”他岔开话题,“先不提此事,让你做的事情都吩咐好了吗?”

飞双站好:“都吩咐好了,过不了几日,程公子便能到皓京了。”

“嗯。”

他在皓京部署月余,如今这戏终是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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