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32章

林夏畏冷,也不爱穿厚重的衣服,一入冬便要烧上不少的炭火,将房间暖得同仲春一般,在房间穿件单薄的衣裳,正觉得舒适。

只是如今快要搬离侯府,林夏担心自己的宝贝被磕着碰着,且她这院子有些小,东西又放得各处都是,这几日倒是没让人把火烧得太旺,只晚间多用些炭火。

林夏承认这侯府庇护她良多,但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不舍,只叹林默泉雇的马车太小,不能几下将她的东西都装完带走,还得在侯府留上几日。

“成了。”林夏看着小厮又装好一箱子饰物,“把这个抬过去吧,可轻着点,里面的玉石容易碎。”

小厮连忙应是,两人合力将箱子抬走。

林夏见搬得也差不多了,拍拍手准备去休息一会,刚走两步就被人撞到柱子上,捂着肩膀呼痛:“你看点路啊,着什么急。”

小厮立马低头认错:“抱歉,抱歉三小姐,都是奴才的错。”

林夏摆手:“算了,你注意点,这还好是撞上了我,没什么事,要是撞到那些东西,你可小心一点。”她揉了揉肩膀,看着那小厮往后走,忙叫住他,“后面的东西都搬走了,书房眼下人少,去书房帮忙吧。”

小厮停下步子,连忙道了声是。

林夏看他匆忙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这人一看就不是自己院子里的,这几日她忙着离开,大房二房那也调来了不少人帮忙,这些人不少都觉得自个性子不好,喜怒无常的,见到她就匆匆打个招呼,又匆匆去做事。

她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休息了一会又继续指挥监督,看着房间空出了一大片,心情都变得空旷许多。

林夏看过了新宅子,地方不少,她将自己的东西都平铺在房间里还能有不少地,盘算着过段时间再去添置些东西,自林默泉回来之后,有不少人同她打听,扰得她许久都没出去过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其他人想知道的事情林默泉自个回开口,她倒是能安安心心地逛街。

许是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心里没解开的结自温泉那日也散了,林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在院子里很是闲适,甚至在傍晚还十分有兴致地拿了本书看,仍旧没看几页,人就昏睡过去。

她都块忘却的场景忽然又钻入了她的梦中,侯府的后院燃起熊熊烈火,靠近一点便能感觉到刺痛的烧灼,火光冲天,明亮得将侯府照得同白昼一般,林夏昏倒在侯府的一角,她只能感受到皮肤的烧灼和让人窒息的烟气,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赶快逃开,赶快去找人救火。

林夏只觉得那股子烟味越来越浓烈,几乎堵死了她的呼吸,林夏惊醒,喘了一大口气,猛然发觉自己正处在烈火之中。

火焰飞速地卷向林夏的方向,她来不及思索,立马捂住口鼻,冲向窗边,用力一推,可窗子竟然纹丝不动。

林夏被熏得涕泪横流,她连忙抄起旁边的凳子,砸向窗户。

她不能死。

她重来一世,还没有抓住杀害她的凶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林默泉已经决心留在皓京了,他还有好多故事没有同她说,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她们一起去做。

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

林夏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可窗子如今却同铁桶一般,连个缝隙都没有施舍给她。

林夏咬着牙,竭力一掷,面前的窗子完好,噼啪的火焰声中杂着木材破碎的声音,林夏泪眼朦胧地往声源处看去,依旧猛烈的火焰那边,出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真好,林夏心想,有人来救自己了,她就知道这人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林夏。”时俞毫不顾忌地冲向林夏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抱紧我。”

林夏疲惫地靠在时俞身上,失去了意识。

——

这把火几乎烧掉了整个清竹院,幸亏没有蔓延到其他的院落,便被赶来的人控制住了。

林默泉自是盛怒,这火从偏房着起来的,若是发现的即使,根本不会殃及到林夏,可那是院子里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想要林夏的性命。

当夜林默泉见林夏没事,立马去宫里求了旨意,要求彻查此事,将跟刑狱有关的人都拉下了水,势必要给林夏一个公道。

众人都知道林默泉能说会编,在文人中又极有号召力,都不愿得罪他,连夜加派了人手调查,可清竹院只剩下一片残骸,取证困难,大理寺卿头疼地让林默泉宽限几日,这才把这尊大佛请走。

林夏第二日才在时俞怀里苏醒,她的鼻喉还被烟熏得难受,刚张口便连着咳嗽几声,时俞守了她一夜,天将亮才睡一小会,这时还未清醒,下意识地轻拍林夏的背。

林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只觉得今日这个假郡主无比的让人有依赖感。

这番动作彻底唤醒了时俞,他垂眸看着林夏,帮她理了理头发:“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夏摇头,嘶哑道:“没有。”

她嗓子里仿佛被安了个破锣鼓,发出的声音艰难又刺耳,林夏顿了一下,听到时俞温柔道:“没事,大夫说缓上几日就好了。”

林夏见他仍旧是昨天的装束,昨日的火大,他带自己出去显然也不轻松,发尾被烧焦了一片,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火痕,明明是一副狼狈又凌乱的样子,林夏却越看越觉得他漂亮吸引人,忍不住起身亲了时俞一口,紧紧地抱住他。

“谢谢你。”

时俞震惊在刚才的亲吻中,虽然隔着一片轻薄的□□,可林夏嘴唇的温度和柔软的触觉,却清晰地传递到他身上,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遵从自己的本能,用力地回抱着林夏。

万幸,林夏没事。

时俞自然不能一直如此破落地待在林夏身边,同林夏又说了会子话,将林默泉的安排尽数告诉林夏,便回去收拾一番。

林夏仍旧躺在床上,看着半挽着的帷幔,长长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还以为这火是冲着简灵曦去的,自己不过是个替罪的羔羊,如今一看,这火从一开始便是冲着她来的。

先前她还总以为,在这场棋局之中,自己有选择的余地,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客,可这一场火,却明晃晃地告诉她,从一开始,自己便是这个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不重要的,早晚都会被牺牲掉的棋子。

只是她一心以为自己能明哲保身,而执棋的人,一点都不会在乎她的想法是如何,只按照排布,将她推到任意一个地方。

可这场火又是为何,林夏先将自己作为中心,思索与她相熟有关的人物,一个个筛出,差不多也只剩下郡主、陆齐鸣和永定侯。

而在她梦里,与这场火相关的也是这三个人,而在梦里,郡主被陆齐鸣所救,永定侯却丝毫不听他的辩解,在当夜决定送她去别馆。

如此一想,她那个大伯似乎太武断了一些,还有在她死后出现的林默泉,他又是为何忽然回皓京,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又是谁。

林夏想起那砸不开的窗子,似乎在半个多月之前,府里忽然安排加固门窗,理由也堂皇,说是今冬天气严寒风大,怕人在屋里受了冻,林夏细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她还觉得有些费事吵闹,抱怨了几句,休憩的小厮也忙低着头,同她说抱歉。

她猛然想起昨日撞到她的小厮,如今一想才觉得不对劲,怕是这场火早早就开始安排了。

林夏心想这场火是得好好调查一番,且还得让信得过的人去,思来想去,在朝堂中,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陆齐鸣一个人了。

只是这点小事,能请得动这尊大佛吗?

林夏请不动,自然有别的人也有这打算,时俞回房后连忙收拾了一番,便修书给陆齐鸣,让他着手调查此事。

这事确实蹊跷,且是冲着林夏和简灵曦来的,简灵曦在皓京的处境本就暧昧,如今年关降至,或许是有人想对怀北下手,而林默泉如今已入仕途,朝臣虽表面上欢迎,但是会私下下手的也大有人在。

时俞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想,但那人又及其狡猾,要想找到证据,确实得让陆齐鸣多辛苦辛苦。

事关简灵曦,想必他也乐意出力。

时俞写完信,让十一送去陆府,又多安排了几个人,守在林夏身边。

如今时局依然混乱起来,先前他因为“自己”要入京的事,稍加松懈,就让林夏受了如此大的苦,今后是得多些人护着她,以防再出现什么意外。

——

大理寺卿也很快给林默泉一个交代,说是侯府的下人对林夏不满,起了报复之心才有这场大火,林默泉自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丢下还在劝解他的同僚,跑进皇宫。

皇帝被他说得没办法,心想着林夏也没出什么事,院子里的珍宝也基本上都被搬走了,林默泉一家是一点损失都没有,说起来这件事损失最惨重的还是侯府,如今永定侯倒是什么都没说,林默泉却一直上蹿下跳的。

皇帝狠狠折眉:“那便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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