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1.6独发

明哲戟瞠目结舌, 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已经不是闻人桀第一次指控舒辛处心积虑, 心怀叵测。可直到现在,她也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品。

闻人桀见明哲戟一脸纠结, 就笑着说了句,“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想念他的好处,而是帮你彻底忘了这个人。”

彻底忘了这个人?

谈何容易。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十年,风风雨雨经历的不少,她对他虽然早就没了儿女私情, 可他们的感情深厚不是假的, 要她忘了舒辛的好处,她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

闻人桀见明哲戟失神, 就赌气在她嘴上啃了一下,“我为孩子想了一个名字,你想听吗?”

明哲戟被引出了好奇之心,也顾不得生气, “说来听听。”

“你梦里梦到了五行, 单单缺了一个火,你看离这个字怎么样?”

明哲戟一皱眉头, 思索半晌才答一句, “离字虽补了五行, 可这个字本身的意味太过不祥, 还是再斟酌一下。”

闻人桀笑道, “你我分离了这些年, 如今苦尽甘来, 哪里还有什么不祥。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字,我再去想就是了。”

明哲戟笑着点点头,端起闻人桀废掉的那只手,一根一根抚摸他的手指。

闻人桀等她睡着,就悄悄起身,披衣出门,站在院子里吹风。

秋风萧瑟,天气渐凉,他的心也烦乱不已。

才站了半晌,身后却传来人声,“妾身有几句话要同殿下讲。”

闻人桀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说话的正是袁氏。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他居然没听到一点声响。

闻人桀平复心绪,对袁氏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房。

等闻人桀在主位坐定,袁氏就跪在他面前求道,“以殿下如今的权势地位,不足以维护皇上周全,为了他们母子平安,妾身请殿下对皇上放手。”

一句话里叫了两个皇上,闻人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忘了你是西琳人。原来你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袁氏摇头笑道,“我不是猜到皇上的身份才称呼她为皇上,而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皇上。”

闻人桀满心惊诧,“什么叫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皇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袁氏低头笑了一会,半晌才开口道,“关于妾身身份的事,皇上原本吩咐我要带到棺材里,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告知殿下实情。”

她的话虽然只露出一点边角,闻人桀心中却已惊涛骇浪,“皇上吩咐?你和她从前就认识?”

袁氏失声冷笑,“我和皇上何止是认识,我六岁就入了修罗堂,与皇上一同长大,从小到大,我学的每一样本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在你之前,我是贴身保护她的修罗堂主。我之所以会来到你身边,也是受她的吩咐。”

袁一云从前幻想过无数次,她把这一番话告诉闻人桀时,会在他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表情,以她以往同他相处的经验来说,他的表情越泰然,内心就越慌乱。

闻人桀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实实在在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袁氏依云,他的恩人,唯一一个没有背叛过他的女人,竟然从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嫁给他的这个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眼线,一个操控他的工具。

袁氏见闻人桀的表情变的异常可怖,忙解释一句,“殿下不要误会,皇上派我到你身边,不是为了她的私心,而是为了维护殿下的周全。”

说到维护他的周全,这女人的确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从前还认定是她对他抱有夫妻之情的缘故,原来,她的舍身拼死,只是为了明哲戟的一个吩咐。

闻人桀忍不住自嘲一笑,“我从前就疑惑为什么一个大家闺秀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原来如此。”

袁氏也笑,“妾身从前在殿下面前展示的,也不过所学的十分之一。”

闻人桀看着她点点头,“既然你的身份是假的,那你的家世自然也是假的,秦州首富……亏她想的出来。当年那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的嫁妆,恐怕也是你主子给我的吧?”

袁氏轻咳一声,“的确是皇上的安排。”

闻人桀啼笑皆非,心中百味杂陈,“也难为她一桩桩事都做的周全。当初答应给我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的赏赐,居然用这种方式兑现。”

袁氏低头道,“皇上对殿下痴心一片,她从前从不奢望和你相依相守,只求你一世平安。”

闻人桀苦笑半晌,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形状,“好一个从不奢望和我相依相守,她自己躲在暗处做了这么多事,却任由我一直误会她恨了她那么多年,她是有多狠心。”

袁氏一时无语,好半天才说一句,“皇上有皇上的立场,有她必须要做的事,可她对殿下的感情却没有一丝虚假。自从殿下离开西琳,她就患上了严重的头痛症,其实我心里明白,她得的哪里是头痛症,分明是相思病。”

闻人桀的脸一片绯红,渐渐的连脖子也红透了,“她是因为我才发作头痛?”

袁氏见闻人桀因为明哲戟的病暗自欢喜,心里就有点不爽,“皇上早就喜欢上殿下了,从你离开西琳的时候,你们就是两情相悦。跟随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希望皇上对你的感情会因为分离而削弱,这样一来,总有一天,她会准我回到她身边。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她对你竟还一如当初。舒皇后对皇上关怀备至,无限宠爱,可她这些年却从来也没有动过心。”

怪不得在他之前,她都是处子之身。亏他居然还猜想过,她之所以守身如玉是舒辛一直冷落她的缘故。

闻人桀的心口像有一团烈火在烧,好像要把他烧成灰烬。袁氏还要说什么,他却连半个字也听不下去了,“我都明白了。你找我来绝不是为了说这些,我们单刀直入说正题。”

袁氏原本已经站起身,听他说这一句,又扑通跪在地上,“皇上和殿下是有情人,你们却不能在一起,起码在殿下还没有能力保护皇上的时候,你们不该在一起。”

她说的道理他不是没想过,可自私的心却一直占据上风。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要放手,谈何容易。

袁氏见闻人桀面生动摇,忙磕头再说一句,“殿下这些年都不知我的身份,可琼帝一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止这些,皇上对殿下多年的照拂,她的一切安排,殿下的一举一动,琼帝都一清二楚。闻人勋要比我们想象中深沉阴狠的多,殿下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虽是实情,却多少让闻人桀心中不快,“你既然这么维护她,那一晚的事,你也一定难以接受。”

若非不得已,袁氏也不想再提起明哲戟进宫的事,可为了让闻人桀动心,她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

“闻人勋性子乖僻,他对皇上的兴趣绝不仅仅在于一晚。皇上现在身怀子嗣,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在北琼民间一早就有传闻,他之所以在这个年纪还保持如此年轻的长相,都是借助妖蛊毒术的缘故。皇上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引起他的兴趣,大概也是因为她龙女的身份。话说到这个地步,殿下也应该明白我的担忧。就算我多心也好,草木皆兵也好,我绝不能容忍皇上和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闻人桀眼中的尴尬一闪而过,“我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如月肚子里的孩子是闻人勋的,虎毒不食子,他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袁氏皱眉摇头,“妾身一开始也认定孩子是他的,可皇上却笃定孩子是你的,我虽然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却也不得不存着一点疑惑之心。”

闻人桀心中惊喜,却不敢让自己怀抱希望,“为今之计,只有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做定论了。”

袁氏展眉笑道,“殿下想弄清楚也很容易,你再找一个女人来,看能不能让她怀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闻人桀厉声喝断,“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除了如月之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袁氏失声冷笑,“自从殿下回京,朝中几位权臣已向皇上请旨,要将亲族女儿嫁你做侧妃,旨意真的下来,你要抗旨不尊?那些贵族小姐进了门,能容忍你的冷落?除非你放弃你的身份地位和一切荣华富贵,否则,就绝不可能这一辈子只对着一个人。”

闻人桀冷冷看着袁氏,面上的表情越发严厉,“既然如此,我什么都不要就是了。”

“什么都不要?那把你当狗养着的那个人,还有什么理由留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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