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最恐怖的不是看见蜘蛛，而是看见蜘蛛后它不见了。
杨越深有感触地点头。
“我不敢跟瑜哥说，也不敢叫助理来，我怕他们把我再送去治疗，”裴悠悠心有余悸，“那种注视犹如实质，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林春池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闪过。
“那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悠悠？”
她记起来讲戏那天杨越的异常。
明媚的阳光令杨越慢慢冷静下来，闻言他捎捎头，疑惑的样子不做假，“我去道歉的时候，她又打又咬的，不应该害怕么？”
“不是，”林春池急促地打断他，“讲戏那天，你坐在悠悠旁边，脸色特别难看。”
杨越‘哦’了一声，“我腿刚包扎好，不敢坐得太实，得偏起屁-股...脸色难看可能是疼得...况且我刚被鬼咬了，我不该害怕么？”
林春池：“......”
无语之下，她看向师文。
期待着这位师姐能从专业角度提出些直戳痛点的问题来，可师文面色淡淡，茶色眸子专注地看着窗外，神游天外的样子。
林春池只得独自面对这两个被鬼怪吓破了胆的小可怜，即使她觉得自己也蛮可怜，可在这些阴间新人面前，言语间无端的多了些老前辈的语重心长。
“你们先冷静，最起码暂时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悠悠你还记得是谁将封印破坏掉的么？”
裴悠悠摇摇头，“大部分时候我都是昏睡的状态。”
“杨越那个咬你的鬼长什么样？”
林春池又问。
杨越按捺住心头的恐惧，勉强回忆道：“我也只能看个大概...高瘦的，头颅小而尖...还有走路的时候会踮着脚尖！”
林春池悄悄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踮着脚尖，这不就对上了。
“那...假设有两个鬼，一个画中鬼一个踮脚鬼，你们两个都被踮脚鬼吓到了，因为悠悠是女生且精神虚弱，被画中鬼附了身...”
林春池低着头兀自念叨着。
裴悠悠紧张地咬着指尖，杨越也张大嘴巴静静等着分析。
“踮脚鬼一直住在五楼，对吧？”
林春池询问杨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眯起眼睛继续说：
“所以踮脚鬼才是在藏在画里的那个鬼，也是偷偷将封印破坏、挪走了红石子的鬼......”
“那画中鬼还是画中鬼么？”
裴悠悠严肃地指出语言逻辑bug。
“别打岔，画中鬼只是个代号，难不成要叫悠悠鬼么？”林春池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裴悠悠当即噤声。
“现在问题只剩下一个了，昨晚的红衣哪里来的？”林春池将手撑在窗台上，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里，身上却出了冷汗。
事情开始诡异起来。
“红衣？”杨越将后背紧贴在墙上寻求安全感，“还有啊？”
“你所说的那个头小而尖的踮脚鬼，大概率上是被吃掉了。”林春池艰难地从昨晚那惊魂一夜中忆起，女鬼口中的那个小鬼，从脑袋形状来看，就很符合杨越的描述。
“倘若不出我所料，画中鬼也被那位给吞了。”
即便红衣女鬼不在，即便是青天白日的，林春池还是下意识地用‘那位’来代替‘女鬼’。
她从未见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手段，难保那位现在在哪个不见光的地方猫着，用冷冰冰的红瞳盯着。
空荡的五楼陷入寂静中。
普通鬼物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天方夜谭，同样当玄师看到一个会吃鬼的鬼物时，也是这般想的。
良久，还是裴悠悠颤颤巍巍地问了出来，“鬼...为什么要吃鬼？”
林春池也摸不着头脑，都说世间最残暴的鬼物无疑是意种，可也没听说意种会吃同类...
“你们有没有想过，”师文忽然发声，“它也许只是饿了。”
林春池不理解，“而且鬼物体内是没有人血的，昨晚那位吃鬼的时候嘴里流血！”
师文：“干吃没滋味，蘸点调料咯。”
林春池沉默了。
这时，楼梯下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电锯的轰鸣声。
隐约还能听到顾雪的声音——
“请你们不要慌张，退后，小心机器！”
“要什么解释？吕明树你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林春池把归藏刀往师文怀里一塞，昨夜巡楼时便是师文拿着刀，女明星若是被拍到拿着长刀，估计又要上热搜。
她这才想起阿彩还在楼下，玄师被阴气所伤后，以阴动疗伤即可，见效很快。是以她也就下意识的把脱离鬼怪的阿彩划入了安全范围。
全然忘了那扇门，极有可能会随着红衣女鬼的消失而重新锁死，不过阿彩怎么才来救人？
正想着，从楼梯口蜂拥上来一大堆人，大部分都穿着酒店的工作服，其中还有前台的小姑娘，吕明树和顾雪冲在最前头。
众人看着奇形怪状的主演们，还有个抱着双刀的...coser吧，看样子是在开什么小会，站位紧实面色肃穆。
顾雪松了口气，大手一挥。
“看吧，我就说他们玩呢，不小心把自己锁里头了，你们还不信。”
酒店的工作人员一时间神情复杂，这怎么撬开的锁？又怎么锁上的？
太魔幻了，自创密室逃脱么？
在顾雪的胡言乱语中，此事被强行按下了，几个主演被接下楼，临走前杨越被林春池眼神示意了一下，大概意思是别多嘴，晚上接着找你唠。
往屋里走呢，阿彩已经恢复了活力，一边看着师文，一边凑到林春池耳边，“你们昨天经历了什么？”
林春池反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睡着了...”阿彩挠挠下巴，“在你上去不久后，突然就睡着了。”
红衣女鬼做的？
林春池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手段？没有接触隔空催眠一位小有成就的玄师。
因为还有些许不解，林春池便将师文带回了房间，趁着小米化妆的功夫问起了昨晚的事情。
“我上去后，”师文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皮一下就耷拉下来，思维迟钝般缓缓说，“就看见那...踮脚鬼在给杨越放血，然后我就睡着了。”
连师文也被催眠了？
林春池闭着眼睛任由眼线笔扫过眼尾，红衣女鬼突然出现，又悄然消失？
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了两个为祸人间的同类？
这像话么？
她正要再问，就听小米轻声说：“池姐，睡着了。”
林春池睁眼一看，师文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睡着了。
“给她拿条毯子。”
没办法，只得等便宜师姐睡醒了再议。
下楼时，路过吕明树房间，听到裴悠悠撕心裂肺的喊冤，“导演！窝怎滴好了！尼相信窝啊！”
吕明树声音冷酷无情，“悠悠你要知道，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是你过去丧心病狂的行为，而是你的口音。”
林春池在门外等着，不久后裴悠悠便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郑瑜呢？”
林春池问，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经纪人来谈。
“他一直在疯狂联系各界大师，”裴悠悠有些苦涩地冲林春池笑笑，“道士、占卜女巫、风水大师...刚刚我过去的时候，他正给一个自称湘西赶尸人的打电话。”
林春池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同意了裴悠悠的好友申请，将一个电话号码复制给她。
“这是张嘉导演的电话，她下半年在贵州有个戏要拍，我会跟她推荐你的，别丧气。”
说着林春池拍拍裴悠悠的肩膀，低声说，“张嘉拍美女是一绝，我当年的成名作就是她拍的，与吕明树各有千秋，我觉得她更适合你，加油。”
看着裴悠悠欢快了几分的背影，小米揪住林春池的袖子小声说，“池姐你干嘛啊，张导不是说让你演么？”
“我演？”
林春池翻了个白眼，“她那主角十六，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老了，可什么岁数就该演什么戏，可以演但没必要。”
小米嘟囔：“让雪姐知道了又要说你了。”
“没事，”林春池走进电梯，她看着电梯对面的巨幅画像，微微眯了下眼睛，“如果不是我，她也丢不了这个角色，被附身已经很恐怖了，总要给青年演员一些心灵慰藉。”
“是是是，您负责做善人。”小米学起顾雪生气时的样子，拧紧眉头，“我辛辛苦苦谈得合作，你可倒好挥挥手就送人啦？！林春池你有没有心？”
林春池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正好电梯到了，她便顺手点开微信，找到张嘉的界面发了个语音条。
还是要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否则被顾雪知道免不了一通唠叨也就算了，可能这个人情说出口了还得转手回到自己这里。
酒店外，阳光下停放了一辆陌生的房车，深紫色的车衣在同行里并不多见，林春池走到前台阴凉处停下脚步。
这车看着眼熟。
车门拉开，一个女生走了下来，穿着一身飒爽的黑色香奶奶套装，皮肤牛奶似的光滑，巴掌大的脸上架着副大墨镜，嘴角冷硬地抿着。
皮靴往台阶上一踏，生人勿扰的气场瞬间铺开。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林春池抱着HelloKitty的保温杯，手腕上还挂着个小熊硅胶手机壳，她看了看脚下的拖鞋...
女生摘掉墨镜，随手甩给了身旁的助理，露出一张精致的脸，面无表情目空一切，像个厌世脸的瓷娃娃。
阿彩突然在身后出现，咕哝了句，“介娘们可不像个好银呐！”
林春池捂住阿彩的嘴，这位是老熟人了，网络熟人。
汪霁的官方cp，金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