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酒吧旁的巷子里,他在静静地抽烟。

烟管上半部分是深蓝色的,他用拇指和食指轻捏着蓝白交界处。

巷子里几乎没有光,暗暗的,他反而自在。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是他身上唯一的光源,他抬头看了看,想起一个人人皆知的神话传说。

玉兔捣药。

她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粉白的雪纺裙,细柔的发尾,像河堤一样浅弧度的眼眶,水晶眼眸,还有指尖碰到他的瞬间。

浑身都麻掉了。

他不自觉,把手放在胸前,她碰过的地方,淡淡一笑。

从远至近,有脚步声越来越响。

他转了个头,是个老面孔。

“呦,这不是占易吗?一个人搁这儿抽鞭炮啊。”

说话的那人,丹凤眼,高鼻梁,嘴唇很薄,是清秀疏朗的长相,一开口说话,却是腐烂食物的臭气。

占易淡定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用尾指往上磕了几下,抽出一只,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有点讶异,鬼使神差地出手去接了。

要接到的瞬间,占易又把烟收了回去,嘴里的那根吐掉,手上的这个含在唇间,小簇的火焰一燃,他吐一口炽烈的灰烟。

冲着那人微抬下巴,勾起一边的嘴角,笑里的阴霾铺天盖地。尽是挑衅。

老子只逗喜欢的人,和狗。

面前的这位,显然是后者,叫狗,都你妈不配,应该是狗中的杂种。

那人接烟的手,落了空。

阴笑了几声,十分默契地也在心里骂了占易一句狗杂种。

酒吧的重金属音乐刺激着人们的肾上腺素,他们几个人堵住了巷道口,身上还带了刀,棍。

占易没在怕的。

在黑暗中,他对上他们的眼,冷声说:“陈太监,皮又痒了?”

陈南最讨厌被喊这两个字。

他咬牙切齿的,话都还没说一句。

身后几个小弟的甩棍还没甩出来。

占易一拳先爆了他头,他挥拳太快,甚至带起猎猎风声,划破了空气。

陈南的脸直面受到了冲击波,着拳头的地方皮肉都陷进去了。

巷子的路道窄,一瞬间,他的头直接顺势撞击到了墙面,咚是一声巨响,头骨撞砖头。皮开肉绽,鲜血直涌。

占易嘴里还叼着烟,两脚又踹翻了两个人。烟灰抖落,他停下来取了烟,轻吐了一口。

不过几秒钟,地上就躺下来三位兄弟。

那余下的两人举着棍棒,僵在原地,也没敢再上前。脸上胆怯十分,面色涨红的发紫。

心里念叨着,娘的,这个人是练散打的嘛,出手怎么这么快,还有这脚力,刚刚那两脚,骨头粉碎的声音都听到了。

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斜睨了彼此一眼。

又看了看在地上哀嚎了两位兄弟,兵器一扔就撒丫子跑掉了。

占易也没拦两人。

半倒在地上的陈南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停“…狗杂种,狗娘养的…老子□□祖宗十八代…”他头上还有血,也挣扎着要起来。

占易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往下狠使了点劲儿。

“啊啊——”指节筋骨咔咔作响,他被这巨大的痛感震得又趴回了地上,后颈的肉都疼得颤抖。

“占易,你和那个逼女的不会有结果的,她可清高了,不是你这种垃圾能上的,要上也是老子上!”他疼到极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也不怕惹他发怒。

占易听到他的脏嘴说起尹则灵,什么上不上的骚话,他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

照着他的肚子不要命地猛踢。

陈南的后背几次被踢得撞在墙上。

空气中,有骨头断裂和血水震荡的声音。

巷子口,刚刚因为口臭出来买口香糖的许飞呆立着,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震住了。

他愣了半晌,看了半天,才看清这场事故的当事人是刚刚那个还和他谈笑风生的占易。

“占哥!!”他喊了一声,下一声还未出口,占易就已经止了动作。

他嘴里的烟已经燃到棉丝,他吐到地上,眼里的赤红还没有散,胸膛微微起伏着。

“占哥,这咋回事啊?。”许飞走近几步,惊诧的表情挂在脸上。

这怎么…刚刚还一脸幸福的谈情说爱,现在就…打起架来了。

巷道的地面上没有血,空气里却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气。

许飞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刚刚被踹了几脚的兄弟,他脸被打肿了,许飞辨认了半天:“呦,这不是陈南嘛,该打该打。”

许飞嬉皮笑脸地盯着他。

陈南意识还在,嘴里呜咽着,听不清说的啥。

许飞贱兮兮地凑近去听。

“你就…是…他的…一条狗…”

许飞端着下巴,看了他良久。

他和陈南是老相识,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以前他遭到校园暴力的时候,这人虽然没有动手,但也跟着喊了不少句娘娘腔,没jb之类的脏话。

还是占易和许飞说了一句话:“小白脸,今后跟哥混,哥罩你。”

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做占易的一条狗,许飞也愿意。

陈南的声音像破璃碎渣,还是和了血的那种:“你…个狗腿…”

许飞没再理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嘴里的口香糖清爽冰甜,他吊儿郎当地嚼着。

“占哥,分你一个,接吻的时候香~”许飞从裤子里摸出口香糖,还是草莓口味的。

占易半倚着墙,一身的戾气还未消。

他伸手接住了那片口香糖。

“回去吧。”占易的声音沙哑低沉。

“好咧,哥。”

巷口的小灯到了晚上十点就自动亮了起来。

许飞转头又看了看陈南那副蛆虫样。

他呸了一声,说:“死太监。”

喊陈南太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下面不好使,或者应该说是不能使了。

初三的时候,宜城市里办了一场小型的足球联赛。城区的其他几个初中学校也是参赛队。

占易是八中足球队的前锋,速度奇快,脚法好,占位敏锐,即使单骑,也可闯数人,是难得一见的速度,力量和头脑并存的全能型前锋。

比赛的那几天,led大屏幕上把他的脸照得一清二楚,十五岁的少年已有清廓的身姿,那时他还是黑发,剃了个短短的寸头,眼神凌厉,穿着银色的十号球衣,在宽阔的球场上奔跑,像一道可以腾空飞至天边的镭射激光。

迷他的妹子坐满了整个体育场。

联赛踢到最后一天,决赛的上半场,他左腿受了点皮外伤,贴了几张黑色的创可贴,打了个护膝。

休息室里,他们几个人坐着唠嗑。

“胸还可以,就是有点黑…”

“反正我喜欢白的…”

初中的男生就是这样,嘴比下水道还脏还臭。

占易抱着手臂,独自坐在一边没理他们。

陈南摸了摸头发,啧啧嘴说:“其实还是白的好,做的时候看着刺激…”

旁边的黄毛锤了他一拳:“卧槽,你真做过啊。”

“切,也就上十次吧,不算多。”他脸上是得意炫耀的表情,猥琐至极。

“跟我说说有谁?”黄毛挨他挨近了一点,好奇地问着。

他说了好几个名字。

把黄毛说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都是好学生啊…那个谁,上次国旗下讲话还有她,看不出来啊,表面上清高样儿…实际上…”黄毛咧着嘴地说,神情既有惊讶也有嫌恶。

“好学生才有意思。”

“那你知道尹则灵吗?”黄毛搭了一嘴。

尹则灵是八中一等一的好学生,也是九班的班花,长的出挑,成绩拔尖,想避开她不谈都不行。

八中是鱼龙混杂的学校,暗地里盯上她的人不少,占易听到一个弄一个,听到两个弄一双。

“知道。”陈南无声地笑。

黄毛:“你没试过?”

“啊…试过的。”

黄毛:“卧槽,做过?”

陈南半眯着眼睛,阴险狡黠:“没,不过快了。我问她借过几次书,然后约了一起去市图书馆,就后天。”

黄毛悻悻道:“图书馆能干啥,话都不能大声说。”

陈南:“你懂个屁,人都被我弄出来了,在哪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黄毛:“你这属于犯法吧,哥们。”

陈南挑眉:“性侵属于犯法,老子玩玩不就行了。”

黄毛跟着挑眉:“你想咋玩?”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

各种身体器官,玩具,道具,服饰的名字层出不穷…

占易的上下牙齿磨的都在叫,咬肌鼓起,脖颈的青筋浮出,他攥着拳头用全身的力气在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才隐忍着当下没有发作。

许飞上完厕所回来,坐在占易旁边,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正反两面都擦了擦。

教练喊了一声:“准备了。”

他们活动着筋骨走进了绿茵场地。

上半场,八中靠着占易先进了一球。

下半场,比分便一直保持着不动。

对面的看着所剩无几的时间,踢红了眼。

对面的八号在被许飞拦下几次后,一个恶意的冲撞,照着许飞的膝盖内侧一个勾踹,许飞直接被绊出去了几米远。

速度太快的两个物体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太大,许飞抱着腿,痛得滚来滚去,脸上惨白,皱成一团,被两个工作人员架着回了休息区。

那人被罚了张黄牌,还满不在意地冲着他们吹了声口哨。

占易盯着对面的八号。

那人看见他也不知收敛,还吊着眉毛,竖了中指出来对他。

陈南在身后轻嗤一声,火上浇油地指责许飞:“垃圾娘娘腔,功夫不到家,活该!”

裁判吹了哨,比赛又继续进行。

解说员是从宜城体育学院请来的专业解说员。

解说:“现在我们看到八中的十号正在控球中,好,越过了防守,这个速度快得摄像都跟不上了…”

“占易!占易!!”

解说:“现在观众们都非常的激动,这位少年也是照我们的话说,一表人才。”

解说:“现在是到传球的机会了,对面的八号又被拦下来了。”

陈南和对面的八号挨得近,对方几次闪着裁判的视线用脚来绊他。

陈南嘴上一个劲儿的言语辱骂,人身攻击,激动到口水四溅。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解说员看了一眼大屏幕下的时间:“还有最后几秒钟…看这个球能不能进…”

“占哥,这里!!”黑皮举着手,食指竖出朝着他喊了一声,是个空档,

陈南那边也不知死活地冲着他喊:“这里,占狗!”

观众席上在倒数着时间。

“十,九…”

他们想抓着这个机会,最后再进一球。

占易的头压得低,眼睛从下往上睨着陈南的方向,肃杀冷冽,深不见底。

要球是吧,老子给你。

他用脚底磨了几次地,像要上角斗场的斗牛。

他用脚外侧发了一个弧线球,击球点高,腿上的肌肉霎时绷紧,力道用了十成十。

像一发加满火力的巨型子弹,飒飒作响,陈南闪都没来得及闪。

球正中他的下三路。

他眼球激凸,一声惨叫。

一颗突如其来的陨石撞断了黑皮破烂火车。

八号也被他牵连其中,绊在地上,登时摔了个狗吃草。

裁判吹了一声口哨,尖亮,锐利。

他交叉着挥手。

比赛结束,八中对十中,比分一比零,拿下联赛冠军。

解说紧接而上:“我们看到的是一记超高速的弧线传球,十号球员正中同方的队友…”

解说员凭着专业素养,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懵了,他看了看屏幕,嘴半张着,愕然地对着话筒,一语再难发。

体育场里人们的呼喊也跟着停了下来。

空气凝固。

人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哑然,震惊。

占易看都没看他们,他立在球场中央,银色的球衣在阳光下璀璨耀目,像一颗光临白日的彗星。

他仰面对着天空。

解气的骂了好几句脏话。

声音轻狂刺人。

就他这个暴脾气,能顾着球赛,忍到这最后几秒的时刻,才给他两这一脚,已经是个奇迹了。

许飞坐在休息区。

拍着手掌大笑:“个老子的,一球双狗!!!”

银色的彗星击碎迷雾。

足球联赛的决赛视频在宜城贴吧上无数次转发。

踢足球的中学生,他们管占易叫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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