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普特利族-圣托普特城东境-艾米斯镇]

雨后的夏夜总是那么凉爽,尤其是群山环抱的山间小镇,天空还泛着青蓝的光,小虫在小路两旁的草丛里鸣叫,蝉鸣在挂着雨珠的树上回响。“站住,你别跑!”一声清亮稚嫩的男声打断了虫鸣,“哈哈,才不要呢,你来抓我呀。”女孩儿在石子小路上轻盈地奔走,男孩儿在后面笑着追赶。

女孩儿看起来七岁左右,皮肤白皙,身娇小,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披肩的黑色秀发,不时回头瞄一眼男孩儿。追着的男孩儿看着比女孩儿岁数大一点,小麦色皮肤,身材较同龄人要强壮,穿着有橘色火焰印花的短袖短裤,腰上挂着一个小工具包,头上带着一个护目风镜,脸上洋溢着笑颜。

此时他们玩着“捉鬼”游戏,女孩儿显然认为他抓不到自己,正在偷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啊!”的惨叫。她回头一看男孩儿趴在了地上,她赶紧跑过去扶他,“有没有事啊,疼不疼啊?”女孩儿的担心都写在了脸上,谁知男孩儿一抬手拍了一下女孩儿的肩膀“嘿嘿,抓到你了。”一边笑着一边飞快的起身跑掉了。女孩儿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气鼓鼓的跺脚大喊“索克!你敢骗我!!你死定了!!!哼!”她脸红了,两腮像气球一样。索克站在十米开外大喊“嘿嘿,对不起啦,薇薇,那你来抓我,我跑慢点呀。”

“要像乌龟一样慢!”

“啊!?好吧……”

微风拂过,女孩儿的头发轻起,脸上轻轻地微笑着向男孩儿小跑过去,片刻后,虫鸣又轻轻的响起。

[普利特族王城-北都-夏家本部]

夏家,大陆上最大的商贸世家,其家族人数和家族底蕴必然是巨大的。看似繁荣、风光的家族,其内部也是一个小社会,总有一些人会被其他人不待见,尤其是一个整日沉默,又阴沉沉的男孩儿。

三楼最内侧的一个书房里,一个穿着高领墨蓝外套的七岁的男孩儿,侧站在落地窗边上,挨着窗帘看向窗外,家族里的其他孩子正在家族花园中嬉闹,他们的长辈们也在他们不远处谈话,陪着他们。此时正值黄昏,光线被着古老的巨大城堡阻挡在外,此刻的外面看不见他的忧伤却带一点羡慕的表情。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着复古却轻便的女仆装、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看着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禁轻叹一声:“少爷,今天少爷在家族的贸易测试中又取得了第一,少爷真的好厉害,这已经是整整4次了吧。真替您感到高兴!家主大人现在一定高兴地合不拢嘴呢。”

“他要是真的感到高兴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点点。”男孩儿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伤感。

“家主大人虽然非常严厉,但这也是为了家族啊。星凡少爷如此优秀,老爷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或许吧。”他的语气依然阴沉,却始终看着花园内的人。女仆似乎知道了什么,她说“少爷要不要去花园,这个时候花亭里落日是最美的。”虽然她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不了,没有这个心情。”他看向女仆,说“我想回房间了,茗姐,请帮我去厨房拿一个点心吧,谢谢。”

“好的,少爷。我马上拿到您房间去。”她两手放于身前,微微弯腰。

星凡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就离开了书房。茗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远去,也只能轻叹一声,就下楼去了大厨房。“吃了花园面包的话,少爷就会高兴的吧!”茗心里想着,于是加快了脚步。

[普特利族-风车平原东部-风车镇]

一望无垠的草地上,一架架大大小小的木制风车呼啦啦的转动着,风车镇中心也因为有着最古老,最大的风车出名。虽然如今那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风车不再转动,可他曾经的光辉岁月,人们依然铭记于心,也依然尊重着他,守护着他。

镇中心的大风车曾经是磨房,如今不再转动的他,内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型图书馆,划分了六层,各类书籍井然有序地放在书架上。此时有几十个人正在安静的品读着。大风车第六层最内侧的角落里有两个男孩儿,一个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一本很厚又有点残破的书,另一个胖胖的男孩儿一手拿着一串烧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格里,大风车里不许吃东西,尤其是不要一边吃一边说话。”看着书的男孩儿扶了一下眼睛,头也不抬地说。胖胖的格里咽下嘴里的烤肉,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说“卡维,你干嘛老是把你爸爸的书拿到这里看啊,家里不能看吗?”说完又吃了一口。“我说过的,家里看的话,我妈肯定会打死我的,她从来不让我动爸爸的东西,尤其是书。”他说话时眼睛都没有放开过书,“为啥?”格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餐布包着的烤肉,打开餐布,又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卡维抬眼瞄了一下格里:“你吃那么多高热量的东西不怕变得更胖啊。”

“没事,我已经是个小胖子了,再胖一点也没事,大不了把肥肉变成肌肉就好了,我妈就这么跟我说的。”

“……你又是从厨房偷出来的吧。”

“所以你别告诉我妈呀,我可不想一礼拜只能吃素菜。”

“那你也不要跟我妈说。”

“好,不过叔叔的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啊,你老是偷出来看。”

“这个……等我看完再告诉你好了。”

“你老是吊人胃口……”格里吐槽完一句,就完全地投入到了这块烤肉之中。

大风车里的灯光如昼,可那个黑暗的小小角落里,有着专属于那两个男孩儿的光点,知识和美食。

[五年后]

艾米斯镇的阳光明媚温暖,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又或许是因为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十几个孩子正在镇口等着学院接送车,前往圣托普特城的圣托普特学院参加入学考试。

因为入学考试时不允许家长陪同,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去,但做父母的怎么可能放心自己的孩子,尤其去一个离此五十多公里的陌生城市呢?都在很紧张,满是担忧地和孩子们说着各种注意事项,什么要小心陌生人啊,不知道要问老师啊,考试注意安全啊之类的,除了一个人之外。

那个带着风镜的男孩儿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了。他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自己背着一个小背包,无聊地坐在车站边上的大树下,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出发前,他爷爷给了他生活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别死在外面就行。”

虽然习惯了从小和爷爷生活,跟爷爷学做铁匠,听爷爷说那些只有他自己觉得简单的话,但是好歹自己也要上学了,一年才会回来一次,就不会再说点关心的话吗?他心里也是很舒服。“唉……算了,爷爷就是这样的人,不善言辞。”索克整理了一下思绪,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因为从小呆在铁匠铺里打农具,十三岁的索克明显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显得更强壮、更成熟,虽然肤色比以前稍微深了点。

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靠近了他,突然“嘭!”地一声。索克会心一笑,“就知道是你。”缓缓转身,看着她。

“嘿嘿,被吓到了吧。”少女笑眯眯地说,索克也就这么微笑地看着她:“我早就知道了。”。薇薇确实不一样了,五年了,她的身材变的更匀称,面容也更清秀。今天穿着淡蓝色的波浪花纹短袖和阔腿牛仔吊带短裤,左侧的头发梳到了耳后,别着蓝色发卡,脸上俏皮的微笑着。好像,更可爱了。

就好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喂喂,被吓傻了?快看下,有没有觉得我今天不一样啊?”索克抬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风镜,说“换衣服了呀,很好看,很有你的风格。”

“那是当然啦。我小姨给我选的,好看吧。”少女轻盈地转了一圈,就像海边的浪花一般。

“薇薇!”一个看着二十几岁的女人提着一个背包站在村口,“索克,我小姨在叫我,我先过去一下。”

“好。”

“嗯。”薇薇挥手,就向小姨小跑了过去。

上学的前一个晚上,夏家城堡一楼的大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丝毫没有开学前的紧张气氛,无论是已经上学的学长,还是即将上学的新生,都兴奋地听着一个虽年迈却十分威严的老者侃侃而谈:“我当年第一次上学时,和你们一样兴奋。为什么,因为我将要接触到一个与这个城堡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大陆自存在以来,诞生了各种不同的族落而三角大陆,有的研习最神秘魔法,有的发展最先进的科技,有的拥有最丰富的民族,更重要的是在这芸芸众生中诞生了最神奇的生物。”老者手一挥,手里飞出一张紫色的光,光芒之中包裹着一张卡片,接近地面时光瞬间消散,一只五米多长的有着两对金色羽翼的巨鹰昂首伫立,羽毛散发出金色的光点,头部点缀着一缕类似龙须的两米长的银色羽毛,双眼犀利。

“那是……那是光系稀有异灵!光翼龙鹰!”现场的大人们无不昂首仰望,眼中敬佩地看着老者,心里由衷地赞叹:“不愧是家主啊!”而拥有图鉴的少年少女们也认出了这只四翼巨鹰,情绪激动,眼中充满了羡慕之情,拥有一只稀有强大的异灵是每个初学者梦寐以求的事。那些新生们更是兴奋地接近着巨鹰,更小一点的孩子们直接围了过去地摸着它的羽毛。巨鹰看起来也很高兴,直接伏在地上,顺着这些孩子。

家主更是高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继续说道“异灵,这就是异灵,在未来的道路上,它将是你最忠实的伙伴,不离不弃。选择一只合适自己的异灵,对于你们来说还是一件困难的事,不过要记住,最好的不一定适合自己”。家主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无论未来是选择离开夏家自己独立,还是留在夏家经营家业,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欢迎回家。”家主的双手缓缓抬起,脸上露出了微笑,双眼轻轻扫过人群。场下顿时寂静,而后又一片喧哗,似乎只有孩子在激动外,其他人都疑惑不解,为何家主会说出这种话?他居然会让夏家的孩子离开夏家?这在历届都没出现过!

大家正议论纷纷时,家主已转身离开,没人看见这年迈的老者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大厅上方的二楼圆弧过道上,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和一位高大却消瘦的中年男人。“哎,爷爷居然说出这种话,我都有点嫉妒他了,虽然爷爷平时只对他凶巴巴的。”少女声音甜美,可又透着些许酸味。

“那小子跟他爸一样任性!真不让人省心。身为家族继承人。却偏偏跑去外面冒什么险,结果这都几年了!人都没回来过!”中年人语气很是不快。

“算了凯叔,那也是朗叔的选择,只不过他追寻的和我们不一样,可能星凡也和他爸爸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或着说是梦想。”少女看着大厅里的巨鹰说道。“哼!”中年男人挥手而去

星凡坐在城堡的天台上,看着远方的银色月晖之下的繁华北都。他倚着茗,低声轻语:“茗姐,远方有什么。我的选择……对吗?”

“少爷,请不要为自己选择后悔,因为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没有对错之分。”茗温柔的说道。

“茗姐……谢谢,要照顾好自己。”

“少爷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不要让自己太孤独,多交些朋友。”

“嗯……”星凡的双眼渐渐闭上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茗静静地抱起他,送回他的房间,又静静地放回床上,轻吻了他的额头,又静静地离开了。

“对少爷来说那里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没有家族的约束。可是……”茗看着窗外的世界,双眼默默地湿润了。

风车镇,和艾米斯镇一样,大人们正在和孩子告别。因为在风车镇虽然偏远,但是也属于圣托普特城的管辖地,所以这的孩子也要前往圣托普特学院参加入学考试。不过风车镇在其西侧。今年人数比较少,只有二十人左右。

“都快去学校了,你还吃。”卡维对身边的吃肉卷大块头吐槽。“嘿嘿,我还在长身体呢,当然要吃啦。你看,我都高你快两个头了,你也要多吃点,来。”格里从他身后的大背包里拿出一盒肉丸递给卡维。卡维挥手示意:“我还在考虑抓哪种异灵,入学之后异灵的好坏决定了差距。”“想那么多干嘛啦,到时候看那只顺眼就行啦。”格里右手放在了卡维的肩膀上,不过因为格里太重了,卡维瞬间肩膀一沉,差点摔倒。卡维赶紧挣开那只“魔爪”,边揉肩,边抱怨:“你都这么重了还不减肥,差点把我压散架了。”

“是因为你太瘦了,我这可是肌肉,重一点也没事啊。哈哈。”格里笑着说道,卡维无奈地摇摇头,小胖子长成大块头,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对了,你还带着那本书吗?”格里问,

“嗯,我带着,本来我考虑和我妈妈商量,没想到她突然拿出来让我拿着。不过,她倒是不能来送我了,她还要救助病人。”

格里把手里的肉丸盒塞回背包,说“我妈也一样身为掌厨,饭店里的事不能不管。不过没事。阿姨说了,我们两个要互相照应,咱们可是死党,嘿嘿。”说完格里的大手拍了一下死党的肩膀。卡维肩膀又一沉,推了一下眼镜,说:“阿姨也跟我说,要我控制你的饮食,要是你不配合,后果你知道的。”

格里小山一样的身体一抖,尴尬地笑着:“我知道你是不会怎么做的,而且你知道我很容易饿的。”卡维同样微笑地看着格里“你知道的,我会这么干的。”格里哭丧着脸说:“你不能这么对我的,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还帮你背着你的东西呢。”

“可你刚才还一脸不情愿。”仔细看的话卡维身上除了一个装着衣服和那本书的背包,其他什么都没带,“那是因为……包里吃的太多了,放不下了。”格里委屈地说。

“我那点东又不多,衣服又我是自己背的。而且,你的安全感是最省心的。”卡维说着,推了一下眼镜。格里脸上又出现了笑容,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卡维善于言辞,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受不了,照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事实”,可是真正的朋友除了格里这个邻居兼发小兼死党,就没了。他内心里的想法很难说出口,别人也不知道,格里是基本能明白他的人。放在他大背包里的东西,是卡维从小就开始的“梦想”之物。

“卡维,以后受伤了,第一个帮我治,嘿嘿。”格里笑着说,卡维嘴角微微上扬,说:“药不能乱吃,但是吧,你或许就没啥事。”

“我可是分的很清楚,肉和药那个好吃。”

“尤其是阿姨的厨房里。”

“喂喂,我可是为了你。”

“明明是为了吃”

“我可是……”

……

在两人和睦地吵架时,一辆大巴行驶而来,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父母,上了车。因为通往圣托普特城大巴最多可以容纳人,所以车里空间还显得非常宽大。卡维和格里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因为最后一排的位置比较宽大,无论是大背包还是格里都不会把路堵死,而且剩下的空间不仅坐下卡维绰绰有余,还是一个最安全的堡垒。卡维依然拿着那本父亲的旧书翻看,而格里可能是吃饱了,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一架架木风车,正呼啦啦地旋转着向后倒退。

“不吃了?”

“有点晕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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