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没骗人，既然说开了，就要让这位小姑娘心服口服为好。不然，留下个“虚妄荒诞”的印象就不好了，虽然王伦不能对她做什么也没打算做什么。
“什么十万八千里！我们这个地球通共才多大？我在书上看到过:从大宋经西夏往西是高昌回鹘，再往西翻过天山到西海，西海那边就是欧罗巴的地界，我刚刚说的罗马罗马就在那里的一个靠海边的国家里，单程大约需要十五个月；要是乘船，最近的从登州出发经印度洋到地中海，过去有七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世界这个概念相对还是很无知的，毕竟大航海时代还没有来临----即使来临，以中原王朝自大的个性也不会希冀其改变中国为“中心之国”地位的执迷。
但是不管怎样，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的猎奇心还是有的，所以王伦以“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身份出现在这个时代，给他们的冲击是惊人的。
但也就如此了。
因为小宗姬接下来的话极有代表性:“蛮夷之地，有什么好去的！”
王伦无语，不过他也没有为华夏开眼看世界而去探索另外几大洲的觉悟。从进化的角度，大宋的国民并没有这种忧患意识；从文明的角度，华夏的主流儒家思想还不能让安稳过自已日子的国民一下子产生在现在的大陆之外的地方去殖民、哦不，去开化其他野蛮人的野心。
王伦自信也做不到。
索性死了这条心罢！谁让中国人民自古以来就不是好战的。
“好吧，我就是个比喻，就是告诉你车到山前必有路的道理。我白衣秀士王伦的将来，自然有我的造化！”他自信地说。
尽管衣衫褶皱、脸有菜色、前途未卜，但在漂亮的小姑娘面前，那股气要保留着。乘机，他也想在美女面前挂个号。那个“白衣秀士”，是他觉得很不错，信手拿来用的:闯荡江湖，没有个什么名号怎么行？
微风浮起，长袖翩翩，他自觉得形象渐渐伟岸起来。
“白衣秀士王伦？”小宗姬看看王伦，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位官差，更有点看不清他的身份了。“难道这个名号很响亮么？”她瞧向她的几个小伙伴。
迎接她的都是一脸懵。
也许，是自已孤陋寡闻吧？嗯，父王他们见多识广，肯定知道他的来历。或许，他们就是刚刚见过面也未可知。
“那就看你的造化罢。”小宗姬笑笑说，竟然给他道个万福，立刻再一次让王伦对她的好感加倍。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处在高位哎，跟他一个小书生客气，那确实是很给面子了。他现在也大致能猜测出小宗姬的地位了，所以才会有这种不一样的感觉。
就是在后世，某二代们对他们这些穷学生也都是爱理不理的，何况在这据说等级很森严的封建社会？不管怎么说，一个平易近人、知书达礼的形象是树立起来了。
“孙兄，这位小宗姬是何人？”别了这群女生，王伦忍不住问。
“宗姬啊，在晋康王府，自然是晋康王爷的宗姬了，王爷就此一位。”孙定没理解他的意思。也许，这在宋朝人眼里是常识。
王爷的宗姬？难道是王妃？这年头三妻四妾极平常，王爷只娶一个，看来挺痴情的。只是这个王爷美中不足的是，口味却这么刁钻，明显地萝莉控啊！
“太小了！”他忍不住说。
“是啊！”想不到孙定也这么说。“王爷生有两个王子，却唯独对位宗姬爱若掌上明珠。难得这位宗姬，虽受万千宠爱却又平和得紧，东京百姓多有见过的，都赞个好字。”
嗯？王伦又糊涂了: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知道古人结婚早，可是这也太早了点吧？
“敢问孙兄，这宗姬年纪似乎不大？”他装作不经意问道。女孩子的年龄，从前将来都是秘密，这个他知道。
想不到孙定对此却很熟悉:“问到人了！玉珠宗姬生于崇宁二年，与茂德帝姬同年。其时童枢密与王厚从熙州出发恢复湟州，当今官家喜而嘉之，谓之福兆，两姬同赏赐万贯，蔡太师因此进京官三等。”
嗯，王伦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但是其实并没有结果。童枢密他知道应该是童贯，但崇宁二年是什么鬼？帝姬又是什么鬼？现在的政和年号他都没有搞懂！
还是没有结果，那么就不耻下问吧。
“呃，原来小宗姬已经十七岁了，看不出来啊！”按她的相貌，真看不出来，保养的确实太好了！王府果然是好地方。
他这是瞎蒙。按照书上说的，宋代女子的婚姻年龄一般为十五到十九岁左右，知道她生了两个儿子，怎么算也得十七、八。按照往年龄往小里说的传统，十七岁是个好数字。
不过孙定却很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王伦很纳闷。难道我走了眼，这女人像天山童姥一般、还有驻颜返童之术不成？
又想了一想，孙定很坚定地对他说:“兄弟真的进过学？”
当然，如假包换么！王伦知道自已是冒牌的，但是说什么也是文科大学生，综合素质不会低于这个时代的秀才吧？
“唉，也难怪兄弟落榜！玉珠宗姬今年满打满算虚岁才十五，你如何算得如此之差了！”孙定对王伦的算术功底表示惋惜。
王伦难得的老脸一红，孙定把他的落榜和计算错误放在一起说，虽然牵强，却能很好地打击他。书生又怎么样？学渣一样是要被鄙视的！
虚岁十五！老天，这个真是个万恶的大宋朝！十二周岁，放到后世还不到初一啊，人家就要成亲生子了！王伦的惊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咳，怎么看着都不像么。”他自嘲说，说的是她的为人|妻母的身份。
孙定却会错了意:“禁言！”见左右无人，还是忍不住了:“怎么不像？王妃我等都是见过的，和宗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等，怎么又有王妃冒出来了？宗姬难道不是王妃么？哦，也许王爷的两位公子都是王妃生的，这位宗姬并无所出，这样想就合理了----虽然这样，男人对于小老婆都有种偏爱，这不，人家只找了一个！
但仍然让人心里不痛快，这就像亲眼看到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却看到它活得很滋润。
来到这个世上三天了，下跪的次数比后世拜年接红包都多，陪的小心几乎把前生的傲气都打磨掉了，王伦对此毫不在意。但是当亲眼看到这么一个漂亮小姑娘却要委身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王爷----虽然其长得气宇轩昂，他却有种气炸了的感觉。
既然是重生，为什么不把我附在那位王爷身上？
“王爷好福气啊！”他免不了赞叹一声，当然意思深远绵长。
“可不是么。今上和晋康郡王在邸上时就关系莫逆，要不然也不会特旨把郡王府的小娘子封为宗姬了。王爷的两位世子也都是有爵位的，那是天家莫大的恩典。”孙定能在开封府混得风生水起，果然知道不少事。
小娘子这个叫法王伦懂，但孙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没有理解小宗姬的身份。因为宋时，对于主母和家中的小姐，外人都可称呼为“娘子”。
“这倒是。”王伦知道有宋一代爵位是不能世袭的，因此连带着王爷的政治地位其实并不高，这和其他朝代的藩王们有着本质的区别。通常，王的爵位只保留一代，藩王的后代们只能选择一位年纪最大（通常为长子）来袭爵为公。几代之后，宗室的子弟们就只能和普通的官员一样需要入朝熬资历了。
这位晋康郡王能得圣眷如此，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王爷也是有魄力之人。”他说。
孙定知道这位王兄只是来京赶考的秀才，对于晋康王府应该是小白一个，但他对晋康郡王的评价不低，忍不住问:“何以见得？”
“刚刚孙兄说了，王妃容貌不输刚才的那位小娘子，她生的郡主自然是极美的。但我刚才又在亭子里听到有人叫郡马，实不相瞒，小弟觉得那人相貌是极不堪的。王爷能把女儿许配给他，虽然其可能有过人之处，但是未免太那个了。”王伦摇头叹息说。
想想一个娇滴滴香艳艳美若天仙的郡主竟然嫁给一个连自已作为男人都觉得丑的郡马，这很煞风景！
孙定看着他:“王兄是刚来东京不久吧？”
王伦点头，本来么，就来三天。
“怪不得…涉及宗室贵胄的事，王兄还是少胡说为妙…王爷膝下只这一个宗姬，尚未及笄，何来许配之说？至于刚才兄台所见之…郡马，却不是晋康王爷的郡马，其妻家另有其人。”
王伦脑袋一拍，全错了！
原来宗姬和歌姬、舞姬不一样，而是郡主；原来这位漂亮的小郡主还待字闺中。虽然这一切和自已基本上都没什么关系，自已的叹息有种替古人担心的意味，但是心情仍然开朗起来。
“那位丑…郡马是不是唤作宣赞？”他再一次试着问，话题仍然没离开宗室贵胄。
“这回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