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我又回来了

林知徽见此人来势汹汹,微感不妙,立即挡在张之初面前。

“你是何人?”

“张之初是谁?”

林知徽假装不知道。

沐一鸣没有回应,而是挥挥手,顿时十几名弓手围住两人。

锐利的眼神直直看着张之初,张之初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到处逃窜的老鼠,而对方则是在天空上盘旋,随时发动攻击的猎鹰。

张之初上前用手拨开林知徽,护在身后。

来者不善。

“吾乃上林县县尉沐一鸣,今接到乡民举报,有杀人犯张之初在才番乡出没,刚见你二人衣衫不整,面容难识,现在怀疑你”

沐一鸣指着张之初。

“就是张之初。”

就在此时,苏钱姗姗来迟,看到与县尉对峙的人,立即上前。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打了一顿,赶我出家门!他就是张之初。”

林知徽顿时越过张之初,对着苏钱怒视道:“呸!你这个欺软怕硬的腌臜畜生,就知道殴打自家娘子,打你是罪有应得!”

张之初瞪大了双眼,他听到了什么??

林知徽说脏话了。

有点难以想象。

喂喂喂,你是林家小娘子,注意点形象。

“咳咳,我确实是张之初,这是林家小娘子林知徽,我们前天遭遇山匪,刚逃了出来,所以才一身狼狈,现在要送她前往上林县求援,救援他哥林知礼与叔父林岩松。”

张之初越过林知徽,主动向沐一鸣承认,反正有林家这座靠山在,他相信沐一鸣不敢拿他怎么样。

林知徽上前一步,道:“张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关于他是杀人犯这个事,以后再论,你们现在马上前往古鸣寨把我哥与叔父救出来。”

沐一鸣无动于衷,端详两人片刻。

见两人目光清澈,于是开口说道。

“古鸣寨那边已有上林县各位都头前往救援,林家叔侄自是性命无忧。”

“倒是你们。”

沐一鸣翻身下马,来到两人面前。

“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呢?”

“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杀人犯。”

说这句话的时候,沐一鸣将脸凑到张之初面前,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透。

“我……”林知徽无话可说,她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张之初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自可派遣手下前往古鸣寨核实。”

“要是林家没人活下来呢?”沐一鸣反问。

林知徽听到这句话,对着沐一鸣怒目而视。

“那自然是问其他林家人啊。”张之初翻了个白眼。

天下林家人那么多,总有认识林知徽的,你是傻子吗?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沐一鸣突然说道。

张之初心中一惊,好敏锐的感觉,沐一鸣似乎对前身很了解,否则也不会从几句话中发现他的变化。

是敌还是友?

“是吗?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人?”

张之初突然想了解前身,不过貌似他一直没机会了解。

沐一鸣没有说,而是转身上马。

“把他们两个抓回去。”

接着又吩咐两名弓手去古鸣寨报信。

苏钱见他们即将离开,顿时急了,连忙追了上去。

“嘿嘿嘿,沐县尉,我也算举报有功,这个赏金,你看?”

本来苏钱只是想找张之初的麻烦,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杀人犯,这纯属意外之喜啊。

沐一鸣回头看着嬉皮笑脸的苏钱,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直到苏钱心里发毛才开口。

“吾平生最痛恨打女人的人,特别是打自己娘子的!”

“通常,我都是打断这个人的腿。”

“你很幸运,有人替你受了。”

说完,策马离开。

苏钱看着沐一鸣的背影,冷汗直冒,一阵风吹过,只觉后背发凉,酒也醒了。

......

古鸣寨。

大火已被扑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黑衣人的,有山匪的,也有衙役的,泥土已不见原来的黄色,像是施了红钾肥的农田。

如果这里改成农田,种上庄稼,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坐在正堂内虎头椅的林岩松想道。

堂上的“火烧林”牌匾已被撤下,堂下坐有两人。

左首一人,方形脸,额纹显有美人尖,眉骨突而毛稀疏,痣在眉间,心在天外,似有愁绪万万千,不见三魂在此间。

右首则是上林县令姚墨言。

“木三郎,你为何会出现在上林县?又为何要阻拦姚县令派兵救援?”

林岩松见人已到齐,率先质问木棠淳,即左首之人。

木家,广南西路的地头蛇,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与林家是平等合作关系。

木棠淳,木家义子,排行第三,木家的死忠分子,人送外号“拼命三郎”,所有影响木家利益的人或事都由他处理。

木棠淳此时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左手中指戴有猫眼宝石戒指,听到林岩松喊他,顿时回过神来。

“镆鎁山一带属我管辖,我本未想要过来,几天前听到上林县出事了,就连夜赶了过来,至今还未处理完。”

上林县就在镆鎁山旁,木棠淳本来要去邕州的,一听到这边出事,就火急火燎转道而来,到现在还没处理完,正发着愁。

“哦?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林岩松知道木棠淳说的不是山匪劫道的事,在木棠淳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才是他最关心。

木棠淳挥退左右,却并未避嫌姚墨言,对着空气说道:“商十,注意警戒。”

商十应诺。

林岩松见木棠淳如此谨慎,心中顿觉此事非同寻常。

“金场有人纵火杀人,矿洞坍塌,刚铸好的百斤金块被盗!”

“什么?!”

林岩松被这个消息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惊的不是金块被盗,而是金场被人发现。

这怎么可能?金场是木家与林家在镆鎁山深处共同发现的一处金矿,守卫众多,防守严密,十几年来无人发现,为两家贡献巨量财富,两家的发迹全靠这座金矿,如今被人发现,一旦告发到官府,两家必然受到惩罚,甚至连家主林成君都会受到连累,毕竟林家的仇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是谁?可曾查清?”

“大盗詹遇!”木堂淳咬牙切齿,这个家伙让他这两天头疼欲裂。

“你是说那个横跨多个州,无所不盗的詹遇?”

“没错!”

詹遇,荆湖北路岳州人士,曾在多个州犯下纵火杀人、劫掠财物的罪行,数次躲过追捕,海捕公文榜上赫赫有名。

“没想到他竟流窜到这里。那他是怎么知道金场的?”林岩松问道。

“我也不知,此事毫无头绪。”木堂淳摇摇头,当初听到这件事时把他吓一跳,星夜赶赴过来。

“可曾抓到他?”

“未曾。我们猜测他还在镆鎁山内!但现在人手不够,这也是我为什么阻拦他们前来救援的原因。”

“呼,你没做错,事关两族命运,我们三人性命微不足道。”

林岩松了解完真相,深呼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看向满脸愁色的木堂淳。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般曲折,错怪他了。

“我已命令宾州、邕州、横州三州巡检及各县尉立即回来协助抓捕詹遇,还飞鸽传信通知家族的一流高手过来。”

“整个广南西路都在我们两家的掌控之下,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得了!”

木堂淳说话之时,猛拍一下椅子,他这是要尽全力拿下詹遇,事关生死,他不得不底牌尽出。

“我现在就飞鸽传信,通知家族,将广南西路的所有一流高手调过来。”林岩松也是当即立断。

“这也是我为什么后面又让他们过来救援的原因,有了你的助力,集齐两家的力量,万无一失。”

木堂淳想得面面俱到。

林岩松沉吟片刻,道:“商十,通知礼儿,给他一队人马,其余人跟我回上林县。”

商十刚要动身,忽闻堂外高呼有事求见,于是停下动作。

只见两名弓手进堂躬身行礼,说道:“姚县令,小的是沐县尉手下弓手,有一疑似林家的小娘子与杀人犯张之初被沐县尉抓捕,让我等来确认那娘子身份。”

“是徽儿!是徽儿!”林岩松激动道。

可算把你找到了,我也算对嫂嫂有所交代,礼儿也可以放心了。

“他们如今在哪?”

“已被沐县尉带回县衙。”弓手答道。

“商十,告知礼儿,就说徽儿已找到,让他赶紧回上林县,不用回古鸣寨。”

商十应诺离开。

林岩松也算放下一件心事,可以专心处理金场之事。

......

上林县城门外。

看着眼前的县城,高约十二三尺,也就是三到四米,许是许久未曾修缮,墙上长满青苔与藤蔓,绿意盎然,欣欣向荣。

张之初在心中默念。

我又回来了。

上一次离开时,只有狼狈不堪与仓皇逃窜,发誓要回来收拾李三道。

如今回来,他要解决这一切,清算与李三道的所有恩怨,再让林岩松为自己求情,从轻发落。

入城后,张之初发现,道路两旁商铺紧闭,路上行人寥寥,就连本该热闹非凡的青楼也没有营业,十分奇怪。

“沐县尉,我看这一路上行人无几,上林县是不是出事了?”

“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安心等死吧。”沐一鸣没好气地说道。

沐一鸣好像不怎么喜欢张之初,可能是因为张之初杀过衙役,也有可能他以前认识张之初前身,不过张之初都不在乎。

“放心,我可死不了。”张之初呲牙笑。

沐一鸣嗤笑,也不理他,带着两人到达县城大牢就离开了。

张之初站在牢中小道,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

只是和当初的心境有所不同,一个是压抑,一个是轻松。

好似回到家里一般,张之初脸带笑容,背手踱步,连身后的林知徽都感觉奇怪。

张大哥没事吧,被抓进大牢还这么开心。

张之初走了两步才发现,各个牢房里住满了犯人,与当初整间大牢只有他和白君行时的冷清不同,简直就是热闹非凡。

张之初疑惑丛生,转头向狱卒问道:“这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几日,为何多了这么多人?”

这语气就像,我之前住的旅店只有两个人,现在回来住,怎么就没房间了?

“我也不清楚,都是沐县尉抓的。”

张之初还想问,却被狱卒一脚踢进牢房里。

林知徽则被带往其他牢房,不过就在不远处。

乾国实行男女犯人分开关押的制度,有病者也另行关押。

张之初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被分配到白君行所在的牢房,此时白君行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不再是七彩,而是普通的黑色。

张之初心中大喜,犹如看到亲人一般,立即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爷爷,孙子好想你。”

与白君行同一牢房的其他犯人都脸露难以置信,他们可是和白君行打过交道的,都被打得服服帖帖,不敢近他三尺。

如今一个新来的竟然敢靠近,而且还抱住他的大腿,而且白君行还挺享受的。

就很离谱。

张之初不管其他犯人是何心理,他只想和白君行贴贴。

白君行再次见到张之初也挺开心的,但见他得寸进尺,还想往他脸上蹭,一脸嫌弃将其推开。

“你不是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怎么比离开前还惨?”

此时的张之初蓬头垢面,全身破破烂烂,虽非乞丐,胜似乞丐,比上次离开还要惨,也难怪白君行会问。

“爷爷,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所以回来看你了。”张之初还想贴贴,一直往白君行身上蹭。

“给我坐好!”

白君行真是受不了张之初的亲昵,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

其实他忘了,上次两人不在同一个牢房里,否则。

贴贴。

张之初真的很感激白君行传授的《神经经》,让他在受伤之后,能快速减弱伤口带来的负面效果,持久耐揍。

《神经经》,你值得拥有。

见张之初终于老实,白君行正色道:“和我说说你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张之初将越狱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白君行。

“林家?!你说你救了林家林岩松三人?!”

白君行一听到张之初救了林家人,本来还平静的面容顿时阴沉起来,隐约间似有杀气在聚集,牢房里各犯人衣服无风自动,一股恐怖的气势席卷全场。

张之初只觉眼前浮现一片尸山血海,一个血色身影背对着他,手里提着敌人滴血的头颅,又见血影中慢慢浮出一个全身雪白的男子,睁眼间,天地一暗,黑夜骤显。

这股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消失无踪。

张之初回过来神,要不是看到牢房中的其他犯人已经昏迷,他都以为刚才是幻觉。

白君行看着惊呆了的张之初,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失态了。

差点把张之初给杀死。

还好反应及时,只影响到这件牢房的人,否则......

“你没事吧?“

白君行摇了摇张之初,虽然他反应及时,但张之初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也不确定。

张之初直勾勾地看着白君行,只觉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世间竟有如此恐怖之人。

而是他还是我爷爷。

张之初又不正经了,当即扑了上去。

“爷爷,爷爷,你好恐怖啊,我好喜欢哦。”

我要和你贴贴。

我们是一辈子的爷孙!

“好了好了,说正事。”白君行真的受不了,再次推开张之初。

张之初立即坐好,乖巧.JPG

“以后离林家远一点。“白君行发出忠告。

“为什么?”

张之初不解,以目前来看,林家还不错啊,特别是林知礼与林知徽,一点都没有影视剧中那种仗势欺人的衙内,所拥有的不良习性。

“你对林家知之甚少,特别是林岩松,你对他有多了解?你知道他真实为人吗?”

张之初一时语塞,他的确不知,毕竟接触不多。

林岩松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族长辈吗?

“爷爷是不是对林家有什么偏见啊?说不定只是个别林家人给你的印象不好而已。”

于是和白君行讲了林知礼与林知徽的事。

“那为什么你就不觉得,只是个别林家人给你的印象好而已呢?”白君行反驳道。

“爷爷你是不是和林家有仇?”

张之初反应过来,觉得白君行应该是和林家有隙,否则也不会一味否定。

白君行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是什么仇恨?我能知道吗?”张之初问道。

和白君行有仇,就是和他张之初有仇,他想从白君行口中了解更多林家真实的信息。

“你别问。以你现在的实力,知道了只怕离死不远了。”白君行拒绝向张之初透露任何信息。

“总之,离林家远点,对你以后大有益处。”

“还有,你赶紧成长起来,乾国”

“很快就要变天了。”

张之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白君行的担忧,心中不免也有些沉重。

“正好,此次你我同房,我可以教你点拳脚功夫。”

白君行觉得必须教张之初一些功夫,让他以后可以自保。

“此功夫名曰:《混元无极手》,一旦大成,一丈之内的敌人都将被拉入泥潭,无法挣扎,任你宰割。”

“你且看好了。”

白君行演练起来。

张之初立即聚精会神,见白君行要教他武功,他简直不要太高兴。

此次被山匪劫道,当时就在想,他要是会武功,还耍什么心计,直接干翻所有人。

也不至于后面在古鸣寨被两名黑衣人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简直不要太惨。

啊嘤嘤嘤嘤嘤。

所以他一定要学会!

就在张之初努力学习武功之时,林知礼一听到妹妹被找到,大喜过望,马不停蹄赶到上林县。

当他知道林知徽被沐一鸣关在县城大牢里时,一脚踢飞沐一鸣,拖着沐一鸣来到监狱。

妹妹,哥哥来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