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展回到了家中，倒在沙发上，他已经加班了两天，通宵的那种。
他发现在大概是一两点后，店里就会出没一帮人凶神恶煞的，一呆就不走了但却是守纪律的不偷不抢。
后来他看见了有些胆小的客人还没进门就会被唬走。胆大些的会开门，拉伸长脖子，提着脑袋，鼻子对上的探探头，那群人这时也会直直的看着他们发一会愣，不惧的看俩眼睡在收银台的章展也能走全乎了，所以精神气就挺好。
还没睡多久，铃声响起。
上班时间又到了，迫不得已他只得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不留情面，只留温度，沙发散热还挺快的，不知是什么材质。
他来到了卫生间，把瓷碗状底面的小圆翻了一翻，把它堵了上，在里头放了满满的冷水。
一头栽入，沉寂了几秒，抬起来头，手够到挂在横铁棍上的毛巾，囫囵吞枣的擦了擦脸。
浸湿的头发唤醒了费事的大脑。拿起来手机，看了眼时间，他知道该走了。
这地带的公交车站他已经了然于心，熟悉的很。车来了，绿色的还映着广告，之前看那幅巨型的移动广告道没什么意见但今天是倒霉的，烦躁了。
“老板好！”章展热情的很那人打着招呼。
一如往常，那人头也没抬，章展像是早已知晓的老练，只打招呼不去关注。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李文，过来一下。”他在午休时把李文给叫了来。李文起初没有搭理他，但到了后面也实在招架不住章展的热情，顺从的走向了他，一脸的无奈。
“这个东西你填一下”
“什么？”
“贫困生补助申请书。”
果不其然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只是那纸张的表面褶子多的倒有些难看，李文嫌弃的看了章展一眼，不以为然的问道：“给我这干嘛，我不上学了！”
“不上学将来还能做什么，等到将来想吃口热乎的，别可就眼巴自己的那坨屎这比什么都要强。”
“关你屁事！”
“我就管了！”
“呵！行，碰见一傻逼！”他一手拂去那在桌子上的纸，别开了眼，怒气涨的他满脸的通红，喘着粗气，脖子青筋暴起。
“听着就算申请不到，我供你。”我坚定的看着少年，这是我一直在挣扎的事情，当我在夜晚看着那群少年的到来时，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他的面容，那时他就好像成了我。
想到此我就会变得无力，那种感觉会慢慢的吞噬我，然后像黑洞一样腐蚀我，那样的感觉是恐惧的，这样的恐惧让我不得不去思考怎么去解决它。想到可以他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了，他的身上就带了我的血腥味。
“不要你可怜！”李文说完湿热了眼眶，别开了脸，他很是生气的皱眉。
“没事填了就行。”
“我们很熟吗！”李文压低音线，挥开他的手走了，红着眼暴着青筋的走了。
在李文临走前章展带上了一丝悲恸看了他几眼。他的心在抽搐，他后悔了，自己却是太自私了。
但他告诉自己，他在可怜李文，那个可怜的少年，一定是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呼吸乱想。现在他的心乱成了一锅煮沸了依旧不停火粥，他要拿锅盖把那闹人的令他恶心的稀泥般的东西给盖上。
可在他心里和现实中李文已经成了他自私的牺牲品，他只不过在讨好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休息时间到了，章展来到了收银台前继续着他枯燥无味的工作。
一会儿到功夫，老板在群里发了一则信息，当章展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给李文发消息时。发现了那小子竟把他的微信删了，还没等到章展弄清状况时。
李文那小子的头和手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那小子背着身子，显然他坐在了那阶梯上，头扭转了一些，手把推拉门，推开了一小些空隙出来，撇着嘴，目不正视，拽拽的，可开口就和那想表现出气质的违和感出现了，他平和极了说道：“我去吧！”
章展听的出那小子的颤抖和想极力的掩饰，但往往这只能更加的明显，沙哑的声线怎么能够被掐住，我听着愣了，也不知是因为他那幅样子还是平和的语气。是啊，他怎么能不生气，但语气又如此平和，我怎么能不楞住。
“欢迎光临！”
继章展那脑袋敲响后，铃声又继续响起。来了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拐杖上捆着一袋水果，在拐杖上放着的手似干枯的树枝，让人肃然起敬。嘴角耷拉，脖子上的血肉被时间啃噬只留下一层的皮囊。
衣着光鲜，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头发整洁，一丝的翘起也没有，身上没有任何的异味，扑面来的是舒肤佳那款经典肥皂的气味。
这是我味道我也甚是喜欢，我脸上因为这气味的相投，露出的假笑中带上了真诚。
“你好！李文在吗？”她没了牙齿，说话磕磕巴巴，含糊不清。这让我听的吃力问了不止二遍。
“李文呀，刚刚出去了你等一会儿，很快会来的。”
她连连的点头称是。她的唯诺让我感动，心里不忍我扶着她去了靠窗的椅子上坐着。
那老太太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都瞅着窗外。进来一俩个和李文个子身高差不多的就会眯着眼打量几下，她是眼睛浑浊的如同校园内久不清理换水的脏池子静静的浑浊着透出宁静。
老人和椅子在房里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老人家的不奈让我接的椅子是滚烫的，是发着滚烫热气。
李文有时也这样也会有着如此的惶恐，那小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时，眼里放出的是光，更是绿色的，像狼见到了比自己弱小的活物要把他们都给变成自己的腹中之物，看的仔细入迷。
窗外有蓝天，有白云，有着对于那老人来说陌生的新鲜风景，她没法子的欣赏，孙子还没找到。
李文抱着三箱的饮品，很重，从他颤颤巍巍的姿态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彼此愣住，老人那一笑，让我感受到了其中血脉之间的那些事，他们的相似使我羡慕。
老太太看着受罪的孙子要上前来帮忙，这是完全不顾身体后果的行为，李文适时的制止了她，他躲避着老人心疼的双手，是我目光灼烈了，他注意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看了我一眼，加快了速度，咬着牙把那些承重的东西给整齐的叠在了仓库中。
那物品发出的声响很动人，使我快速的归回到了清醒的状态中，现在的我是彻底的摆脱了眼皮承重的束缚。
“奶！”李文拉着老人要坐回去，老人的脚步不太利索，一拐一拐的前行着，但那小子仔细，一大步上去把老太太安置好了。
“东西！”老人把那袋水果取下，水果因为手的颤抖，和着塑料袋发着声响，飕飕噔噔的。
李文把那袋东西往里推了推，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放大音量问到：“怎么来的！”
“车，车子上下来。”老人略显慌张。
李文愣了会，傻傻的小声说道：“你怎么会坐的！”
“啊！”老人显然是在控制着音量，那此起彼伏的声调入耳，尖锐开头再直转而下。
李文凑近了些对着那老人耳朵说道：“知道怎么坐几零几走吗？”
老人没发声，低下脑袋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眸中的泪水涌出，在光的作用下滴滴蹭亮，苦涩的笑着，抚摸着李文是手，老人头顶着金光，脚也踩着经过玻璃的斑驳金光。
“哭什么？”李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混乱的撕出一些来，手里拿着一张完整的纸巾和一些被撕烂的，往老人的眼下，脸颊。
“你的手都流血了。”
“没事。奶！以后呀！要出来就电话打给我，一个人出来多危险。”他拍着老人的背给她顺气，时不时的还整理一下老人散落的花白乱发。
“好！”老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来干嘛？”
“给你送水果，你不能不吃水果的，嘴上会起皮。”
李文苦笑了一下，起身拍了拍衣袖哄着老人起来：“走吧！回家。”
临出门前，李文看了章展一眼欲言又止，章展明白的，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李文也礼貌的冲他感激了一下，再然后便扶着老太太离了去。
焦点逐渐远去，他们在转角处消失。
夜晚十点半
“东西发给你了，这单子必须给我签下来。”
“郭总！这单子太复杂了接下就是个麻烦，您再考虑考虑呗，等实际行动了那就怎么都没法脱身了，咱们公司才刚起步，算了。”男人一口的京腔。
“阿飘，你什么时候成了老板？派头那么大，命令起我来了。”
“郭子，老实话就这样，不爱听也得听，这小公司能到现在不容易，我是陪你熬过来的能害你吗！你这样真的伤人了，想当初吃过多少苦，忘了？这才哪到哪啊！郭子，这项目放给大公司也未必吃的消。就我们几个你觉得行吗？”
“你当年狠起来的时候，底气可足了你现在怎么就蔫了。”
“当年是年少轻狂，书生之见潜薄。”
“你自我解嘲的能力哪学的。”
“老婆呀！”
“上个星期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自己的腰给搞断了，别整这套，东西给你了别想递回来。”
“得令。”
郭旭把手机给放平，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上的红色挂机键一会后，毫无感情冰凉的手迅速的点下了那。
“嘀”
郭旭仰面朝着天花板闭目养神，这次上面的施压和现在的公司处境，已经让他快要窒息。投资方是他父家那边的大哥，也就是他的大伯。
他大伯膝下无子，于是在他还只一年就成年的时候卡这点出现了，把他户口给移了出来，加进来自家的那本上。
那时候的他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怎么被推搡着就怎么配合，到头了后，看向手上那户口本上陌生的面孔，恍惚的紧，和着毒辣的太阳，更是晕的要死。烦躁不安，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