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帝国往事

女巫的诞生,源于一次丧心病狂的实验。

时间跨回二十多年前,彼时的世界还仍然笼罩在即将崩坏的恐惧之中,魔物的大举入侵迫使着人类王国不得不联合起来,组成阵线来抗击怪物的侵袭。

如果仅仅只是恶兽毫无战略可言的进攻,人类的军团倒还尚有一丝喘息的余地,但是在那些鳞爪的背后,实则,还有一支更为可怖的种族操控着魔物大军的行进,古老的语言将混乱变为有序,被命令驱使的魔物足以轻而易举地撕破防线,使得无数人类城镇因此陷入灭顶之灾。

没有人知道那些异族究竟从何而来,只知道它们虽然长相与人类大半相似,却拥有着能够改变现实、扭曲空间的恐怖能力,对于这支来历不明的古老种族,后世的学者鉴于其足以比肩魔物的个体实力,皆是统一将其称之为【魔人】,又称——【大敌】。

而他们那种独有的匪夷所思的力量,则被命名为【魔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人类的军队付出极大代价,终于拼死捕获到了一名活体的魔人,为了破解魔法的奥秘,各国的学者即刻展开了研究,经过漫长的拷问、解剖、各种药剂实验之后,一种足以抗衡魔人的武器正式登上了舞台。

而帝国历史上一道无人提起,却永远都难以泯灭的污点,也就此拉开帷幕。

“学者们发现了魔法能够在人体中运行的可能性,但由于代价太过沉重,诺德、雪国、瓦肯的学者都放弃了这一研究途径,不过,帝国的学者没有。”

安德烈喝了口麦酒,雪白的泡沫在其胡渣上滴落而下,“魔法运行的关键在于,需要事先在体内产生出所谓的【魔力】,然后让那股能量通过特殊的路径进行构造,最后以各种不同的效果在释放出体外。”

“经过试验,学者们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那就是无论成年的男性或女性,他们的身体都无法承受魔力在体内运行所造成的破坏,甚至光是在体内产生并积累魔力都会导致全身器官极速衰竭,从而以在一天之内直接暴毙,而幼年的男孩和女孩即使身体可塑性强,在实验中的存活率也不足千分之一。”

“面对这一局面,帝国的学者们做出了一个灭绝人性的决定。”

放下酒杯,安德烈抹去嘴角的酒渍,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已经出现了强烈的厌恶:

“由于男童是未来战场上宝贵的兵源,所以那些学者便在皇帝的默许之下,开始大肆在贫民或者人贩子手中购买四岁以下的女孩,并将她们直接投入人体实验之中,没有人知道有究竟有多少孩子死于魔力运行路径错误而导致的解体,只记得在那数万名走进实验室的女孩之中,仅有二十余名残破不堪的少女走下手术台,以活体兵器——【女巫】之名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而外露在身体各处都魔力纹路,就是她们身份的记号。”

蒙戈收敛了笑意,眉头紧皱,他只知道女巫实力的强大,但对这些背后的秘闻丝毫不知,视线转向一旁的黑裙少女身上,他脑门上青筋崩起,一想到这种柔弱的小姑娘也遭遇过那种丧心病狂的改造实验,他那一腔热血就有种即将暴走的冲动。

“不过,你的年龄很奇怪。”

忽然间,安德烈歪了歪脑袋,目光将坐在自己对面的海琳上下了一番:“女巫们虽然被迫拥有了魔人那般操纵法术的力量,但也终究只是人类的身体,具有污染性的魔力令她们的正常寿命通常只能活到成年,最极端的例外也只是撑到了二十一岁左右,而且在大敌之战结束后,所有残存的女巫都被帝国当作污点处理,烙上各种罪名进行通缉与剿灭,但直到那时为止,你应该还没出生的吧?”

面对安德烈的疑问,海琳轻轻点了点头:“猎魔人先生,您的见闻之广着实令人钦佩,是的,我并非那些人其中的一员,真正的女巫,其实是我的母亲,我的体质就是由她遗传而来的。”

“你的母亲?”安德烈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一位帝国的贵族竟然也会跟被通缉的女巫擦出火花,按理说,这两个阶级应该是仇恨这个词的模版才对。

“哦,我明白了!”蒙戈一拍脑门,随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老爹年轻时做出一番成绩之后就再没了消息,看来是为了掩盖你老妈的行踪,故意开始低调行事的吧?”

“或许是这样。”海琳点了点头:“父亲一直在尽全力保护着母亲,直到母亲去世,他们之间的爱也不曾消退半分,或许,在那些命运多舛的女巫之中,我的母亲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在床榻上带着微笑安然离世的。”

“那么……该进入正题了。”

喝干最后一口金黄的麦酒,安德烈打了个难得的饱嗝,随即表情开始认真起来:“海琳小姐,你觉得,你家族的城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觉得,我的表哥——也就是城堡的卫队长,他用某种手段控制了我的父亲。”沉默半晌,黑裙女孩艰难地开了口。

“哦?我之前见过那家伙,虽然他看上去是个自大的混蛋,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吗?”猎魔人歪了歪脑袋。

“请听我继续说下去。”

海琳端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紧张地纠结在一起,“我在母亲离世后便在父亲的同意下离开了城堡,前往王城的大图书馆里去学习,我不确定继承了母亲体质的我能不能活过十八岁,所以想用余生尽量多学一些知识。但在几个星期前,我开始受到噩梦的困扰。”

“每一次的梦境的经过都如出一辙,都是我的父亲被层层铁链束缚着,而铁链的另一头,是一道看不清面目的巨大野兽,我甚至能嗅到那股毛皮间所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说到这里,黑裙少女使劲攥握住衣角,让自己微微颤抖的肩头尽量不那么引人注目:“每一次,我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那兽影生吞活剥,那些惨叫声,无论何时都能让我一次次地在熟睡中惊醒过来。”

“而在那兽影的身旁,总是立着一道模糊的虚影,无论我怎么看过去,都没办法看清他的真面目,但是,直到最近,我终于看到了那道影子身上的一件物品——他的长剑!那把配重球上镶嵌了绿宝石的长剑是我父亲亲手赠送给我表哥的,而且从不离身,这也是我怀疑他的原因。”

“唔……这个嘛,听起来像是你擅长的活啊,老兄?”蒙戈扭过头来望向安德烈,让他干点打架的活倒是很顺手,但碰上这种玄乎的怪事就真没辄了。

“兽影吗……”安德烈摩挲着下巴少喝点胡渣,同时脑中正在飞速地回忆着相关的信息:“感觉像是狼人诅咒,但又有点不一样,大概是你父亲正在极力抗拒着诅咒,而他的求生欲望在不经意间又将求救的信息传达到了你这个嫡系亲属的身上,所以才会让你看到他被折磨的情景。”

“果然……父亲他正在处于痛苦之中,我的预感没有错。”面纱之下,海琳焦急地咬着牙,而在下一秒,她抬起头来,从腰间掏出一兜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桌子上,随即急声说道:“猎魔人先生,蒙戈先生,我们之前的契约到此为止,请问,我能否再将一份新的委托交给二位?”

“好——嗯?你干嘛啊?”蒙戈豪爽得一拍桌子,刚想要答应下来,却被安德烈伸手按了回去。

“海琳小姐,委托的内容是什么?还有委托的赏金有多少?”

不顾老友瞪过来的眼神,安德烈抱着胳膊,俨然一副公私分明地赏金猎人做派。

“我希望……”说到这里,海琳顿了顿,经过心中一番艰难的挣扎之后,她再次开口的声音已经冰冷刺骨:“我希望,你们能阻止我的表哥,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杀掉他!”

“这个我拒绝。”

出乎海琳意料的是,安德烈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就直接说出了拒绝,面对她疑惑的目光,安德烈淡然地解释道:“你这不是委托,是在买凶杀人,更别说目标还是个贵族,按这片地界的法律,犯下这种事的人是要被砍手之后再斩首的。看在我俩双手和脑袋的份上,这种血气上头的委托我不会接下。”

“啊,对不起,我……”海琳这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捂住嘴轻轻惊呼了一声:“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是我太激动了吗?”

“没事,可以理解。”蒙戈憨笑着摆了摆手,随即用胳膊肘捅了捅安德烈:“怪不得你阻止我,要让我的话早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海琳小姐,你先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由于在之前有过类似的委托,我先拟一份委托草稿。”安德烈回头朝酒馆侍女要了一盘客人吃剩份鱼骨头,随即蘸着肉汤的酱汁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我,莫雷亚家族的海琳,野猪堡领主之女,聘请,“猎魔人安德烈”,以及,“悍牛”蒙戈,前去解除野猪堡领主的诅咒困扰,并协助其逮捕诅咒的实施者,在此期间,其二人在金钱上的一切消耗皆由事成后的莫雷亚家族补贴,并额外的赏金——每人一百二十块。

“你觉得如何?”安德烈放下鱼刺,随即双手交叉在下巴上问道,“当然,那个双足飞龙的脑袋不含在里边,要另算钱。”

“猎魔人先生,您的专业着实令人惊叹。”在仔细阅读桌面上的文字过后,小海琳抬起头来,用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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