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花无邪之死

马车上,桑染皱眉看向赵子凌,“话说,你都不用去学堂吗?”

赵子凌白她一眼,“小爷那么聪明,还需要去学堂?”

桑染正色道:“与其整日里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多读读书。”

赵子凌说不过桑染,于是选择闭嘴,一路无言。

下了马车,他们来到了宁远侯府。

不得不说,百里容倾的府邸比平常人家都要干净整洁,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皆是整整齐齐,香甜的和风拂面,景致宜人舒心。

走进古色古香的房门,眼前所见顿时令桑染瞠目结舌。

听闻声响,百里容倾微微抬眸。

一袭干净的紫色衣袍在和煦的阳光下亮的刺眼,将他本就白皙绝美的脸庞衬得越发熠熠生辉,无论气质容貌,皆可倾国。

见到来人,百里容倾缓缓垂下目光,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何事?”

赵子凌开门见山道:“你告诉小爷,花无邪在哪?”

百里容倾低头摆弄着琴弦,“小王爷可是想通了?”

赵子凌轻哼一声:“先说好,小爷并非听命与你,只是来询问线索罢了,关于捉拿花无邪一事,小爷一人足矣,不需要你瞎掺和。”

一旁,桑染小声提醒道:“……好好说话。”

赵子凌不屑,“好个屁!”

百里容倾缓缓抬眸,漂亮的脸庞镇定自若,“可你觉得,本候凭什么告诉你?”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赵子凌不满道:“没有为什么,小爷要你说,你就必须说!”

这时,百里容倾的脸上很明显蒙上了一层阴翳,桑染心中暗叫不妙。

许久,他薄唇轻启,“梨落,送客。”

桑染急忙道:“侯爷,您不要和小王爷一般见识,小王爷也是想尽快抓到花无邪。”

赵子凌瞪桑染一眼,“你怎么说话的?他既要小爷去捉拿花无邪,如今又不愿意告知我线索,你不问他是什么意思?”

百里容倾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琴弦,“本侯说过你有勇无谋,若你仍执意一人鲁莽前去,本侯何不成全你去送死?更无需再详细告知。”

赵子凌气恼道:“百里容倾!”

百里容倾低头玩弄琴弦,唇角冷冷勾起,“赵子凌,你未免太过荒唐,竟敢直呼本侯的名讳。”

赵子凌冷冷一笑:“直呼怎么了?你的名字即使一字千金,小爷也是叫得起的!”

眼看着百里容倾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桑染觉得自己再不阻止怕是会不堪设想。

百里容倾低头,平静道:“……送客。”

赵子凌固执道:“呵,怎么,小爷不愿意对你俯首称臣,让你失去了万众瞩目的优越感?若你当真为百姓考虑,怎么会不将消息告诉我,莫非堂堂宁远候也怕被人抢了功劳?”

桑染微微皱眉,拉了一把赵子凌,“……我们回府,不要再说了。”

百里容倾抬眸,眼神平静的盯着桑染与赵子凌。

桑染意外的发现,原本百里容倾漂亮的左手是轻轻抚摸着琴弦,而如今他竟随意的拨弄出了一连串诡异的音调。

随后只听见啪的一声,四根琴弦一同清脆的断了!

百里容倾在瞬间站到他们的面前,那对向来恬静绝美的眼眸中,如今竟腾升起了灼灼的戾气,浓厚的杀意一览无余。

下一刻,百里容倾修长的手指竟压上了赵子凌的喉间。

桑染口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里容倾眼眸一眯,“你若再多说一句,本候不介意直接取你的性命。”

桑染连忙道:“侯爷,请手下留情……”

赵子凌咬牙切齿,“小爷还会怕你不成?!”

桑染深深皱眉,看向赵子凌,“你不要再说了!”

赵子凌脸涨的通红,“你……”

好在百里容倾似乎并没有想要杀赵子凌的意思,很快就放开了手,赵子凌顿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边咳嗽不停。

赵子凌痛苦的用手指着百里容倾,“你……你敢动手!”

百里容倾漠然道:“本候只用了一分力道,顶多算是动动手指。”

赵子凌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好,好,小爷算是清楚了……你们两个都这样对小爷!”

桑染无奈道:“……你在说什么?”

赵子凌失望的看了一眼桑染,“是,是我不懂事!都是我的错!我走还不行吗?!”

“赵子凌——”桑染口中惊呼一声,抬步便想追去。

百里容倾却道:“随他去。”

桑染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小王爷经常胡来。”

百里容倾平静道:“他的脾气,是何人惯成的?”

桑染摇摇头,“不知。”

百里容倾朝着对面的位置轻抬下巴,道:“坐下吧,站着碍眼。”

桑染微笑点头,“……是,谢侯爷。”

坐定后,桑染无意间一抬头发现百里容倾那张比女子还美的脸庞,竟变得近在咫尺。

他在她的对面,垂眸弄着已断的琴弦,长长的睫毛,肤若凝脂,鼻梁秀挺,薄唇粉嫩。

懒懒的的阳光落在他精美的五官上,柔和至极。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愿意因为这份恬静的美好而静止。

桑染淡淡笑道:“看不出来,侯爷也会有被激怒的时候。”

百里容倾平静道:“这等小事,何谈激怒?”

桑染微微疑惑:“那侯爷刚才是……?”

百里容倾目光平静:“古人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赵子凌位既不尊,德亦不崇,拒谏专己,成不了大器,哪怕本候刚才当真亲手了结了他,也无可厚非。”

桑染心中微微一颤,“多谢侯爷开恩,小王爷说话向来不分轻重,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比较针对侯爷。”

百里容倾神色宁静的瞥过桑染,“昨夜,花无邪可是来过赵王府?”

桑染心中感觉意外,点点头,“是。”

百里容倾笃定道:“他昨日未得逞,便还会再来。”

桑染眼中一惊,“什么?!可捉拿花无邪如果是皇上的旨意,那小王爷……”

百里容倾微微摇头,“并非。”

“并非?”桑染心中疑惑。

百里容倾道:“皇上并未下旨,不过是本候胡说罢了。”

桑染心中疑惑更甚,“侯爷为何要如此?”

百里容倾垂眸,薄唇轻启,“花无邪不除,北舞一日不得安宁。”

桑染又问道:“可是小王爷的实力远不如侯爷,侯爷为何不亲自前去呢?”

“需要理由吗?”百里容倾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无话,只是低眸抿了一口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至极。

许久,百里容倾淡淡开口,“姑娘应当不是赵王府的人吧?”

桑染点点头,“侯爷好眼力。”

百里容倾执起一旁的玉扇,继续道:“眼力谈不上,不过是从未听闻过赵王府有女人。”

桑染微微皱眉,“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留在赵王府,因为——”

百里容倾缓缓打断,“本候并无兴致听你叨扰这些,本候乏了,姑娘请回罢。”

紫袍身影飘然远去,桑染望着百里容倾离开的方向,脸颊上浮过几缕宁远候府陌生轻柔的风。

……

当桑染回府寻到赵子凌,已经是晚上了。

事后桑染才知道,原来赵子凌当时并没有乱跑,只是从宁远侯府赶回来了,那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将马车也叫走了。

北舞都极大,宁远候府与赵王府是相对的位置,桑染一路从宁远候府走到天黑才回到赵王府。

桑染揉着两条发生的腿走进赵王府正堂,发现赵子凌正坐在里面。

赵子凌鄙夷的看了一眼桑染,“活该,叫你帮他!”

桑染微微皱眉,“你说话能不能分分场合?”

赵子凌不耐烦道:“分什么场合?小爷说的有错吗?算了,北舞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花无邪的存在,摆什么架子?!”

桑染微微叹口气,“你别激动,今天侯爷告诉我了,花无邪昨日没得手,也许今夜还会再来。”

赵子凌明显不信,“怎么可能?花无邪又不是白痴,没捞到半点好处,他还回来做什么?!”

桑染皱眉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使得万年船。”

赵子凌眉毛一竖,“不可能,听他满口胡言!小爷不信!时间到了,小爷走了!”

桑染问道:“你去哪?”

赵子凌不耐烦道:“当然是去抓花无邪啊!他现在肯定在作案,小爷偏要一家家找过去!”

桑染心中一沉:“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

赵子凌得意一笑:“怎么可能?你以为小爷是那么傻的人吗?小爷早就想好了,将王府上的高手一同调去,到时候来个四面埋伏,怕他不成?”

“什么?那王府岂不是没人了?”桑染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赵子凌瞪她一眼:“你怕什么?反正花无邪也不会来,你就安心的睡觉吧,等小爷凯旋归来!”

桑染眉头紧锁,“可要是花无邪真的来了呢?我的剑还被扣在你哥那里……”

赵子凌摆了摆手,“你怕什么?哪有那么巧的事,大不了,大不了小爷再留几个人,够意思了吧?好了,走了!”

即使桑染心中有些不安,却是奈何不了赵子凌冲动的性子,目送他走后,桑染也赶紧离开了原地。

就在桑染离开后,赵王府庭院之中,花无邪的身影缓缓出现。

他望着赵子凌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呵……赵子凌,原来就是他……真是个蠢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前来赵王府的人,也不止花无邪一人。

此时,赵王府门前,缓缓出现了两个人,夜色太暗,看不清其模样,只传来一阵清晰的对话声。

“王爷,我们这是……”

“嘘,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如今为时尚早,桑染正坐在寝房窗边吹风,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如果百里容倾当时真的要取了赵子凌的命,怕是赵子凌有九条命也是不够的。

也不知道赵子凌今天晚上究竟能不能将花无邪捉拿,要是出了什么乱子……

……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

最近赵怀真不在府上,又发生了花无邪的事,一切的境遇也是让桑染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这样下去她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再退一步来说,如果完不成,她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桑染仰头望着深沉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当晚夜色皎洁如雪,留给她的却是层层叠叠的茫然。

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桑染的面前一闪而过。

桑染抬步翻身跃窗追上前。

很快,那黑影停了下来,望着桑染笑道:“小姐,为何独自赏月呢?你们赵王府的人呢?啧啧……看你,多寂寞呀!”

桑染一路追至庭院走廊之上,这里灯火通明,照亮了眼前之人的面容。

“花无邪?!”桑染心中暗叫不妙。

花无邪不怀好意一笑,“呵,有个白痴弟弟也是难为你了……不过没关系,大爷我今夜就好好疼你……”

“你休想!”说罢,桑染撒腿就跑,奈何花无邪的速度比她快上许多,她还未跑出几步就被他抓住。

桑染甩手挣扎,“你放开我!”

花无邪冷哼一声:“大爷先办了你,再办正事也不迟!”

说罢,他竟将桑染一把拉到他胸前。

桑染在他手中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与此同时,屋檐上。

“王爷……我们是要看他们做那种事吗?”

“呵,看下去。”

桑染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花无邪,伸手一击,“一个人渣!”

花无邪轻松接下,“呵,就这点花拳秀腿,也想对本大爷出手?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那天在屋顶上不自量力的就是你,难道你是嫌伤的不够深?”

桑染冷冷道:“卑鄙无耻,若非我有伤在身,我一定第一个以你血肉祭天!”

花无邪冷冷一笑:“那你不能如愿了。”

下一刻,花无邪将桑染放在地上,想要欺身而来。

花无邪压在桑染的身上,开始撕扯起她的衣物,“乖乖服侍本大爷,本大爷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说罢,花无邪更加得寸进尺的对桑染动手动脚。

桑染顾不得旧伤撕扯般的痛苦,一心只想抵死反抗,奈何自己的力量在一个男人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很快,只听见撕拉一声,她的外衣被撕出一个大口子。

桑染急忙想要掩起来,可是双手却被花无邪一只手死死禁锢住,完全没有办法抵抗。

看着令她厌恶的男人,如今欺压在她身上,离她近咫尺的距离,绝望之情在心头迅速蔓延开来。

“美人儿……开始跟大爷快活吧……”

“你休想——”

下一刻,桑染身上的重量竟奇迹般的消失了,于是她急忙起身想要逃离。

只见几个锋利的暗器飞速的从桑染的视线中掠过,精准的刺向前方的地面。

桑染正想离开,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

他见桑染面露惊慌,笑道:“小姐无需紧张,你没事了。”

花无邪躺在地上,疼痛颤抖着身子,“你,你是谁?竟敢对本大爷动手?!”

桑染定眼一看,却惊讶的发现此时此刻花无邪倒在地上,落魄的对着面前的陌生男子叫嚣。

“你们城主,便是这样放任你如此行事的?”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子声音传来。

花无邪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剑朝刚才说话的男子刺过去了,“竟敢暗算本大爷!!找死!!!”

桑染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久久说不出话来。

男子始终背对着她,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出手速度极快,方才他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右手,便让那雷厉风行的花无邪在瞬间断了气。

“……好身手。”桑染不由的惊叹道。

这时,男子转过身来,眉眼含笑,如沐春风,一袭白衣在夜色中风姿隽爽。

桑染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低沉声音的主人竟生的如此温柔。

他肤色白皙,眉目娟娟,温和俊美的鼻梁窄而挺,漂亮的唇角轻勾,公子如玉,温润清雅的气质扑面而来,再深沉的夜也会因他而亮。

“你是何人?”不知为何,桑染竟会觉得他如此似曾相识。

可他倒也不回答,只是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番,接着,哼笑一声:“有意思……”

桑染愣愣看向他,“……刚才多谢你了。”

白衣男子眉眼带笑:“罢了,无心插柳柳成荫,今日能与姑娘一遇,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巧,在下出门太急,身无一物,身上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思量在三,不如就让在下顺水推舟,将花无邪的尸首赠与姑娘吧。”

桑染微微一惊,“我要他的尸首干什么?”

“就当是你我二人的见面礼了。”白衣男子唇边温润一笑。

桑染盯着他,开门见山道:“其实,你们二人刚才一直潜伏在赵王府吧。”

白衣男子不惊不讶,唇边反倒勾起一抹笑意,“问的好,如今花前月下,阑珊夜色醉人,姑娘认为在下该是想要耳鬓厮磨一番呢,或是芙蓉帐暖度春宵要紧吗?”

桑染面色一红,“你……”

白衣男子柔和笑道:“看来姑娘二者皆不愿意。”

桑染皱了皱眉,“你我素不相识,公子说话实在是轻浮过了头。”

白衣男子淡定的望着桑染,轻笑一声:“素不相识……无妨啊,今后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桑染疑惑道:“你如何知道?”

白衣男子缓缓道:“若我说这是命数,姑娘信吗?”

桑染冷哼一声:“命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不信。”

白衣男子浅笑道:“好一个不信命,正巧……我也不信。”

桑染疑惑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出此言?”

白衣男子笑而不答:“姑娘今日受惊了,早些歇息吧,希望我们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白衣男子说完,带着他的侍卫转身离去,一袭单薄的白衣,就这样渐渐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好奇怪的人……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桑染捂着微微疼痛的心口,低头一看,花无邪的死状为惨烈,再加上周围环境昏暗,一切都令桑染不想再停留,急匆匆的转身就走。

可就在自身之际,桑染的心脏却突然开始缓慢的跳动起来。

心脏毫无征兆的停滞了好几秒,却会猝不及防的重重顶撞一下,如此一来二去,胸口如同被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很快,呼吸也变得万分困难,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桑染接不上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栏杆缓缓下滑。

最终,意识仍抵不过冲击,桑染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西朔国晋王——程景俞。

听闻声响,程景俞立刻折了回来。

侍卫自他身后追了上来,“王爷……等等属下。”

程景俞清秀的眉头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地上的女子一把抱在怀中。

侍卫一惊,“王爷,你这是何意?”

程景俞平静道:“才片刻,反应便如此急剧?”

侍卫点点头,“是……”

程景俞轻笑一声,低头注视着怀中人的脸庞,“我与她还要重逢,她可不能就这么快死了。”

侍卫楞楞道:“可……可是我们此行前来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将她……”

程景俞怔了怔,随后笑道:“……不必了,将东西给本王。”

“王爷……”侍卫哭丧着一张脸,还是将东西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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