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丞相遇刺

程景俞将断裂的玉笔丢给陈公子,“给。”

陈公子气急败坏的怒道:“你!小白脸!你给我等着!!”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桑染只觉得“小白脸”三个字一落,她只见他面容冷寒似冰。

灵娘在一旁笑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竟然还不知悔改吗?”程景俞缓缓地笑了起来,如雪的面容上满是阴狠诡谲,眼中似乎有利刃一闪而过。

宽大的雪白绣袍一甩,下一刻,桑染只看到竹筷为刃,竟然深深地切下了陈公子的两根手指。

陈公子的喊叫声响彻四周!

桑染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景俞,灯火晃耀之下,那张脸白的不似凡人,美得堪称妖孽。

谈笑之间就这般断人两指,果真如传闻中的不相上下。

程景俞笑容冷冽,道:“下次再见,你这剩下的三根手指给本王留着,现在,滚吧。”

而就在酒馆的对面。

柳阿宁心中还在思虑,“秀儿,你说云相心仪之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侍女秀儿愣愣道:“……奴婢不知。”

就在此时,一道声响传来,柳阿宁微微皱眉,“什么声音?”

她说着,推开木窗。

似乎为响声所惊动,柳阿宁站在窗边看着桑染,面色有些惊讶。

桑染也同样看见了柳阿宁。

本是丞相之女,却为了他,甘心为妾吗?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她回手拿起一坛桃花醉,饮一口,远远的对她示意。

柳阿宁微微一愣,点点头,转身关上了窗,“给我去查一个人。”

此刻的酒馆,灵娘望着楼下仓皇而逃的陈公子,目光深思,“王爷,这人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程景俞眉梢一挑,“怎么?”

灵娘叹了口气,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那便别想。”

程景俞话音刚落,灵娘却如醍醐灌顶,“我想起来了!那人是玉笔书生!不过,玉笔书生又怎么会丢了玉笔呢?”

程景俞却不关心此事,敲了敲桑染身旁的廊柱,“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桑染却摇摇头,“可我还未饮得尽兴呢。”

程景俞笑道:“待你来了西灵,本王陪你喝个痛快,不过现在,不许喝了。”

桑染高高的举起酒坛,看向对面的绣楼想要饮上最后一口。

然而,就在下一刻——

嗖的一声!

剑风闪过,酒坛被剑锋甩在地上,应声而碎。

桃花醉的香甜气息,转瞬间便消散在夜色之中。

桑染瞪着程景俞,道:“程景俞!”

程景俞却无奈的笑道:“喝多伤身。”

说完,他便扶住桑染的身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抱紧了,摔了本王可不会扶你。”

而就在酒馆的屋檐之上——

顾尘凉在屋顶看着桑染,眼中隐约有些莫名的情绪。

另一边,灯火依旧绚烂,可夜风中却凭空多了几丝微凉萧瑟。

月色下,云洛白静静地站在城楼边,一动也不动,三千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长身玉立,神色怔松。

他遣散了侍卫,已独自在此地站了许久。

看着桑染方才离开的方向,不知怎么,竟然希望她能回来。

明明知道她不会。

可……就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好了。

若是她能回来呢?

就再等一等……

云洛白没能等来桑染,却等来了一群侍卫。

陈公子站在侍卫们身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给我上!”

云洛白远远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眼底亮起一丝利光,手握成拳,却又突然松开。

云洛白这一世只是个文官,并不会武功,他长叹了口气,合上眼眸。

侍卫们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让你不知好歹,得罪我们公子!”

失力倒地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想,还好染染刚刚走了。

好在染染刚刚走了。

云洛白受伤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桑染耳中。

她急忙赶到云洛白的寝房,眼底微微一惊,“什么?!师父怎么了?!竟是那陈公子动的手!可恶!!”

江太医轻轻叹口气,“还好侍卫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桑染心中万分焦急。

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皓月清风的面容一如往常,只不过唇边隐约有血迹,面色苍白如纸。

桑染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顿时一片冷颤。

他的手好冷……

江太医见此,安慰道:“殿下别急,大人这是外伤,依照大人的身体底子,很快就能痊愈。”

汤药熬好了,桑染卷起袖子,接过汤碗,亲自喂他喝药,用小小的勺子,一次又一次。

“师父……什么时候会醒?”喂完药后,她将汤碗放置一旁,愣愣问江太医。

江太医答道:“大人明日便会醒来,殿下别着急。”

桑染点点头,“退下吧,这里有本宫和顾侍卫在便是。”

江太医恭敬道:“微臣告退。”

夜色愈发暗了下去。

长夜漫漫,更深露重。

桑染守在云洛白床边,看着他紧合的双眼,嘴唇微抿的样子,脑中却突然想起很多事。

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和她还是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父皇刚刚驾崩。

不过三日,中宫失了一场大火。

桑染独自一人跪在殿内,紧紧的揽着母后早已看不清模样的尸体,泪流满面,却强忍着不肯发出声音。

一阵脚步停在她身后。

正是云洛白。

他似乎有些束手无策,无奈喊了她一声:“染染……节哀。”

他素来不会安慰人,连那几个字也是硬邦邦的说出口。

“母后走了,母后走了……”

“我知道。”

云洛白与桑染同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把她僵硬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先后的尸体上掰开。

桑染望着他,手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母后走了,母后走了……”

云洛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染染,别怕,我在。”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像是母后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云洛白的声音刻意柔软了许多,不似平常的淡漠,“没事啊,别怕,还有我在。”

桑染泪眼婆娑,扎进云洛白的怀中,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衣襟,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获得一点点的安稳。

云洛白的身子一僵,手臂有些微微的张着。

许久,他摸了摸她的头,“哭出来,别忍着。”

桑染终于呜咽出声,嚎啕大哭,仿佛流尽了半生的泪水。

当年摄政王一人势力独大,宫中人心惶惶,皆是传闻母后并非自缢,而是被摄政王和淑妃,也就是莫清婉的母妃勾结害死,只为谋朝篡位。

而后,边关远远传来信,她一母同胞的两个皇弟在边关早已历练多年,竟然在这几日突然暴毙而亡。

先皇无遗诏传出,而宫中也无主事之人,摄政王已公然出入淑妃宫殿,毫无避讳。

与淑妃不合的几个妃子竟然消失在后庭之中,不见踪迹。

那段日子,她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整日忧心重重,夜不能眠。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摄政王不日便会将府邸迁至皇宫,登基称皇的错觉,而那时候,他们这一干皇室子女自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那时,师父曾对他许下一诺。

“有我在,染染不会死。”

“除非我死在染染前面。”

“我们一定可以好好活着。”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似乎总是很忙。

有天傍晚,他将她叫来,给了她一张纸条,纸上赫然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是三个皇子的名字,其中一个是她的皇兄,其余两个是她的皇弟。

师父让她挑选一个作为新皇。

这三人性情相似,皆是温吞碌碌,学识平庸。

四皇弟好色,五皇弟好酒,唯有大皇兄对她还不错。

桑染一直不知他在做什么,直到那日。

皇位之争已经如火如荼,千钧一发。

朝势欲扶年龄不过五岁的七皇子登基,满殿朝臣附和。

七皇子眼看便被带着,坐上皇位。

师父却在那时,身形单薄,手执圣旨,站于大殿之中,朝堂之上,声音定定,带着莫名的威压气势。

随后,兵马喧嚣声由近及远,团团包围金銮殿,远在千里之外的骁骑大将军竟提前一日出现在皇宫。

不知师父用了什么办法,一夕之间,摄政王所带兵马束手就擒,朝臣纷纷倒戈相向。

尽管还有几个臣子议论纷纷,却也敌不过脖颈之刃,三万兵士。

遗旨宣称先皇册封大皇子为新皇,另外给予丞相云洛白摄政之权,协助新皇执政,若有紧要关头,可待行皇帝之权。

之后,他便扶持大皇兄登基,用了三年的时间,逐步削弱了摄政王势力,斩掉了他许多党羽。

谁也不知,这东灵国新君人选,竟然是在一个深夜被她选中。

后来的这一日,在东灵国百姓口中口口相传,师父因此得了第一少年丞相的名号。

那一年,他不过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仅仅十四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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