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等待总是漫长，他倚靠在车边，余光只见橘黄灯光的闪烁，空气里掺杂着淡淡的霉味，他鬼使神差地从烟盒里冲出一支烟，他鲜少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偶尔心烦意乱的时候躲在安全通道点一根，然后没吸几口就捻灭了。
从停车场入口吹来的晚风吹动着点点火星湮灭，脚边已有烟蒂。影子黑漆漆地随着光线压下来，显得那道身影幽暗修长。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工作中他习惯性将手机设置成静音的震动模式，而后不定时的工作时长也忘却了改回去。但是梁京曜有种预感是宋婉，这些天自从她被梁胜送到郊外别墅养病之后，她总是借机给他打过来电话。
但是梁京曜并没有什么办法从中将她救出来，就算救出来也不知道安置在哪里，对于梁胜来说，宋婉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年的感情基础就算回到国外那个疗养院也不足为奇。
他发现母亲长期和外面人联系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以他的手段调查对方是什么人不是难事，但这些年梁思逸和陈九宴的事情都在他心里生了疙瘩。
从道德的准线上，宋婉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而他不能违背他所坚守的正义。
“妈。”
“我，现在很忙。”
“妈……”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果然没说几句话，宋婉就在歇斯底里中挂断了电话，犀利的话语中指责他是一个白眼狼，指责他的狠心以及无药可救。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当面临那些抉择的时候，宋婉却没有一次停下来问过梁京曜，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至少郊外别墅虽然荒诞，但是那个地方是目前对于宋婉来说是最安全的，其他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另做打算吧。
而后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梁京曜踩灭了脚边烟头的火星。
“张京，你打算去哪？”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浑身一滞，目光凌厉地扫向声源处。
梁京曜的手摸向腰间，目光冷静地锁在张京身上，当初利用警方一切资源调查这位傅家背后的得力助手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黑户，从前就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在之后逃出了孤儿院当起了街边混混，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傅连城，因为几年前的银行抢劫被监控探头拍到了模糊的画面。
张京警惕地看着梁京曜手上的枪支，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状。
他颇为无奈地笑笑，嘴角留有轻蔑和不屑。
根本无暇去想眼前这位警官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想到最近接连被打压的生意又或者是苏时炣被无形监控的无奈，语气中并没什么什么悔改之意，四处打量的眼神似乎是在找一个可乘之机。
“警官，给个机会。”
给个机会？或许对于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来说怎么样都觉得是一种侥幸，但是他所学到的法理和正义都不允许有任何的罪恶游离在法网之外。
梁京曜冷冷地回道:“你或许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怎么去找一个最好的辩护律师。”
窃听器录制的内容交给宋霜降来记录，但是路程中的宋霜降戴着耳机突然蹙起了眉头，没过一会她就摘下耳机，表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音频……中断了。”
陈九宴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真的入睡，听到这句话她睁开眼睛，“被发现了？”
宋霜降摇摇头，她可以确认的是窃听器暂时还没有被对方发现，它的接收效果还是有的。
“应该不是，是张京被抓了，所以傅连城中断了和苏时炣的谈话离开了。”
张京被抓了？
车里的人都知道张京对于傅连城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半的犯罪证据都握在他手里，随随便便说出来几条就足够他牢底坐穿更别提死刑了。
陈九宴不自觉想到了一个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其他的并没有多想。
这确实像梁京曜能够做出的事，并且他也确实有理由这么做，但是陈九宴只想关心的是，他能不能交代出梁思逸和乔予宋的事情。
但是从某些情况来讲，如果张京牵扯到了梁思逸的案件，那么就意味着梁京曜不能介入调查。
等会，张京，宋婉，梁京曜。
刚刚张京已经在走廊里承认当初是他亲手把她扔到冰冻室自生自灭，可是那个时候明明是宋婉的授意，也就意味着在很早很早之前两人就沆瀣一气。那么梁京曜当初救她到底是意欲何为？
陈九宴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画面，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任性妄为，将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梁京曜身上。当初宋烊和祝佳琦论坛事件，他甚至在第一时间连夜从京都赶回了虞城，只是为了那几句无足轻重的解释。
——“对于论坛上的事情，对不起。”
那个时候陈九宴就很清醒地想过，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都不是她可以随意对梁京曜刁难的理由，她的任性不过是让梁胜不自在，让他觉得麻烦。
但是得知宋婉早在陈清越死前就跟梁胜不清不楚并且有了梁京曜的时候，陈九宴也是讨厌过梁京曜，甚至还为了泄愤说了很过分的话。
陈九宴又觉得很可笑的是，她从陈清越那里学到的宽容让她明白对人不对事的道理，无论怎么样那些都是梁胜和宋婉的过错，他只是无辜被牵扯到这些麻烦当中的。
那现在呢？
想到宋婉和傅家的关系，张京做出的那些事，梁京曜还会独善其身吗？
说实话，如果梁京曜从中作梗想要将宋婉从郊区的别墅送走到其他地方，陈九宴或许会这么做，将他划分在仇恨的区域内，但是现在想到之前那些瞬间……
她更加迷茫了。
当初梁思逸的那场车祸，如果不是梁思逸坚持把梁京曜从车里推出去，也许梁京曜也会在那场意外中离世，傅连城没想到这点还是张京不顾及宋婉的意思。
陈九宴惊讶于自己居然把梁京曜从那些事里摘得干干净净，不得不说他这些年里确实懂得拿捏人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