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沈安平还是没能走掉。于是，在归嬿瑿的邀请下，他带着由大腿上升到手臂的“挂件”一起，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五分钟之后，茶和点心开始齐备了。穿制服的服务生将托着的浅盘送过来，上面摆着沈安平的车钥匙。
“您的车已经停好了。”服务生礼貌的说道。
沈安平道了声谢，还没来得及伸手钥匙就被另一个人给拿走了。还是那个女孩，嘻嘻笑着，说道：“爸爸的钥匙放在我这里，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还……真是一点也不傻啊。
沈安平很是无奈，归嬿瑿却是已经想好该怎么应对了。她对自己的养女招招手，说道：“珊珊，你过来，把这药给吃了。”
被称作“珊珊”的女孩嘟起了嘴，不满的抱怨：“又要吃药，我不干。”
“不吃药，爸爸就走了。”归嬿瑿以这种方法威胁。珊珊扁着嘴，委委屈屈的把递过来的药给吃了。服下去药作用很快，没多久她就开始点着脑袋犯困。后来，干脆直接趴在沈安平怀里睡着了。
归嬿瑿目不转睛的看着养女，叹息着说道：“她还真是喜欢你啊。我带了这么多年，都没这么亲热过。”
拥美在怀，沈安平的感觉却只有尴尬。低头看少女熟睡的容颜，不经意间忽然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那就是邹蓓了。有那么一段时间，邹蓓也表现的很不正常。那是因为她的身体内还有一个“小蓓”。
这个女孩，是否也有类似的原因呢？
想到这里，沈安平抬起头，问道：“归女士，您的女儿，名字是不是珊珊。”
“她随我姓，就叫归珊珊。”归嬿瑿淡然道。她当然知道沈安平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直接就开始了叙述——
那还是在十年之前。当时，在友人的帮助下来到美国的归嬿瑿事业已经发展的很好了。回顾自身的坎坷经历，她也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那些与曾经的她一样需要帮助的女人。
带着这样的目的，归嬿瑿参加了某个慈善组织的活动，来到中东某个混乱而且动荡的国家。
“帝国坟场。”归嬿瑿轻叹一声说道。
一听这个，沈安平立时就明白了。“阿富汗。”
归嬿瑿点点头，然后继续。进入阿富汗，为了方便沟通，组织雇佣了一个会英语的当地人做翻译。翻译很年轻，看得出来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非常可爱的女儿。一家人生活的很好。虽然谈不上有多富裕，至少很安稳。
然而，灾难的颠覆有时就只是一瞬间。
“有一天傍晚，翻译从家里开车出去办事。才刚开出家门还没多远，就非常不幸的被正在附近巡航的美军无人机注意到了。一发导弹，连人带车都炸上了天。”说到这里，归嬿瑿又看了沈安平一眼，方才继续，“当时，珊珊刚好就在门口。”
听到这里，沈安平心里就是一紧。可以想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对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孩是一种怎样的刺激。更要命的是，这件事发生后她的母亲就病倒了，挣扎了几天之后也跟着就撒手人寰。
“后来，她、她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沈安平问道。
归嬿瑿点点头，忍不住的一声长叹。虽然在当地时，她与翻译夫妇的交往并不密切。然而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坐视他们的孩子自生自灭，归嬿瑿却是完全无法做到。
于是，依然还通过了那个国际慈善组织，设法将这个阿富汗的小女孩带到了美国并由归嬿瑿收养。为了方便，她给了这个女孩一个中文名字——“归珊珊”。
“是个好名字。”沈安平说道。
“也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归嬿瑿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对沈安平，“怎么，你不打算把她还给我了？”
这句话提醒了沈安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把这个女孩搂在怀里。赶忙起身，将睡的正香的归珊珊朝已张开双臂的归嬿瑿送了过去。
归珊珊在睡梦之中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毛开始梦呓。她说的是，“爸爸，爸爸你别走。”
同样的称呼，此时听来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想起归珊珊曾经的遭遇，沈安平只觉心酸。下意识就探过身子，握着“女儿”的手，安慰道：“好孩子，爸爸不走，爸爸和你在一起。”
这句之后，归珊珊的眉毛舒展开了，脸上也现出了恬淡的笑。沈安平舒了一口气，一抬头，目光刚好与归嬿瑿对上了。
“你也很关心这个孩子呢。”归嬿瑿轻声说道。
沈安平苦笑：“下一次的话，能不能让她换个称呼。”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但却是千万别用那两个字作称谓了。太肉麻了，辣耳朵，沈安平全身的汗毛都为之倒竖。
这一点归嬿瑿也能理解。她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只不过，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决定。要不，你下次再和她说？”
还有下次……
沈安平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带了节奏。不过他也没点破，只是淡然道：“那就再说吧。”
时候已经不早，看了一眼桌上手机上的时间，沈安平站了起来。还没等他把告辞的话说出口，归嬿瑿忽然问道：“沈先生，那十二个娃娃都还好吧。”
沈安平一惊，投过来的目光中有疑问，更多的是警觉。归嬿瑿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就予以了解答：“不好意思，我去看监控了。对于我来说，你是很特别的一位，我真是没有办法不好奇。”
原来如此。沈安平点点头，回道：“娃娃是帮我的一位朋友买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不方便亲自过去。”
对此，归嬿瑿丝毫也没有意外，淡然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语气一转，接着道，“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和她见上一面。”
“这个，我真不能替她答应。”说话时，沈安平多少有些尴尬。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把这东西转交给她。”说着话，归嬿瑿将一只很精致的小盒子放到了桌上。然后，又取出了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工作室的地址以及相应的联系方式。有关娃娃的问题，可以找我的助手依洁联系。”
“好的，我会转告的。”
沈安平答应，把两样东西收好就告辞离开了。归嬿瑿坐在原位，目送沈安平离开。沈安平背影刚出门口消失，原本沉睡着的归珊珊就睁开了眼睛。
居然恰是时机的苏醒了。睁开眼，茫然四顾，然后问道：“他呢，已经走了吗？”
“走了。”归嬿瑿点点头。走过去并伸出了手，然后一把抓住归珊珊脑后的长发，直接把她扯了起来。
“啊、啊、啊……”归珊珊发出一声声的叫唤，却不敢挣扎，眸中浮出了眼泪。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归嬿瑿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手上又多加了几分力道。
归珊珊一惊，硬是将要流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要点头，然而长发却是在人家手里攥着，改为颤声回话：“是，我知道。”
“说说看。”
“我、我是娘的乖女儿，娘、娘无论说什么都要听。要、要实心诚意的给娘办事。啊、啊、啊……”
“你能这么想，那就是最好了。”归嬿瑿声音轻柔，却带着浓重的冷意。她一手紧抓女儿的长发，双眼紧盯着那双莹绿的眼眸。
“记着，你和你的姐姐们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娘既然能让你们还阳，也能再度把你们变回以前那个样子。这一点你们最好给我记住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