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情不为因果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如果有来生，一切要重来。
他是杜泪生，殷商的月关王，一代少年枭雄，只有十几岁，却执掌皇朝所有兵马，控制皇朝一切钱粮，战功显赫，权倾朝野，铁血生杀。
当今皇上，亦对杜泪生俯首帖耳，只要是他想要的，从来没有拒绝过。
那一日，杜泪生平定叛乱，凯旋回朝，却逢先帝病危，断气之前，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宣布遗诏。
册杜泪生为汝卿王，勉他好好辅佐哥哥。
守孝七七过，清廷笙歌起，明天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酒过三旬，她着一身青衣，翩然而来，肌如银玉，青裙盘舞，宛若一朵误落凡尘的仙莲，痴醉了所有人。
她回眸，朝杜泪生嫣然一笑时，彻底勾走了这个少年王的心。
杜泪生不顾场合，跌跌撞撞，迈着醉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搂住，眸芒灼热。
她脸颊羞红，吐气如兰，流香四溢，拼命挣扎：“汝卿王，您自重，我和您哥哥，即将登基的新皇，青梅竹马……”
“不，殷商应该属于弟弟，满朝文武，与我一样，都这么认为。我梦玄黄，只想和青妃，去过田园生活！”主殿上，曾经属于先帝的坐席处，传来这样一句话。
她是青妃。
“禅让贤能，大圣之德，甚是甚是！”
满朝文武先是一愣，旋即，呐喊声四起。
“先帝遗诏，不容置喙。我一个庶子，怎配承继大统，殷商属于你。汝卿王这个称呼，我不喜，册我月关王，还有青妃！”言罢，杜泪生袖一甩，强掳她离去，霸道之极。
月关，朕之一字，拆成左右两份，月关王，也即是“朕王”，帝皇之王，何等欺君犯上之王名，嚣张至极。
翌日，登基大典，杜泪生没有来。
满朝文武，苦等三个日夜后，国不能一日无君，梦玄黄登皇帝位，册杜泪生月关王。
月关王府，青泪苑，桃花盛开，一袭清风，扫落满地纷红。
她身穿素衣，发丝轻舞，行走其间，花瓣扑面，宛若画中人，红颜倾国，似是谪仙。
杜泪生伸手抚去她身上的花瓣，柔情款款，“青梅竹马么～可是，皇上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手谕，却是把你赐给我。”
“在殷商，谁敢逆你，一怒之下，屠尽皇上母族和亲友，不过是一念。”她冷漠无比，像是一块深埋荒原的万年寒冰，“我爱他！”
杜泪生洒然一笑，不再多言。
杜泪生待她很好很好，百般呵护，宠她溺她，不惜所有。
知她喜吃火荔，杜泪生跋涉千山，走过一片火漠，踏过白皑皑的兽骨，摘来给她。
杜泪生满身焦肉，头上发丝烧地光秃，托着满盘散发赤火宝辉的火荔，站在她面前，她却冷漠一笑，淡淡道：“现在这时节，哪有吃火荔的。”
知她喜欢雪莲花，杜泪生快马加鞭，横渡寒河，攀登雪域，为她采来，冻瘫了六根脚趾。
匆匆赶回，见她穿上了那日酒宴上的衣裳，正在花絮间起舞，仙姿无双，一颦一笑，足以颠倒众生，水汪汪的眸子里，柔情汩汩似春江，望向楼亭中的人，皇上。
“只为你歌舞～”听见她莺喉起歌，唱出这样的几个字，站在园外的杜泪生，感觉年少的心脏，被刀扎穿，无比绞痛，手中宝匣“哐当”坠落，雪莲花满地。
看见杜泪生回来了，她脸上的笑容，如流水落花东逝去，不留一点涟漪，“雪莲花很美，离开它生长的地方，却极易凋零，趁着还不是枯花败瓣，赶紧埋了。”
来王府一个多月，她头一回对他说这么多话，只是，词里行间，却字字锥心。
皇上望着两人，轻叹一声，没有再停留，起身离去。
风吹絮，花离梢。
杜泪生和她，隔着几十丈距离，远远站着，从黄昏渐起，到月满西楼。
杜泪生徒手挖坑，葬下了雪莲花，刨土的手，染满了鲜血，在这夜月下，没人看见。
没有用晚膳，杜泪生只捧了一坛酒，孤零零一人，踏上西山寺，问一位手托莲灯的枯瘦老和尚：“大师，只要她想要，我命都可以给她，她是我宿命的魔魇吗，如何才能挽住她的心？”
老和尚停下手中“咚咚”敲着的木鱼，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少年强说愁。阿弥陀佛～”
“生，死。”吐露两字后，杜泪生猛地饮尽了整坛苦酒。
烟火节，她说想出去走走。
杜泪生允了，“我陪你去吧。”
“不用！”她摇头拒绝。
“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杜泪生没有强求，只是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目送她离去。
南皇街，灯火阑珊，人流如织。
她面戴荷纱，身着素衣，独自一人，穿梭于各种店铺之间，时不时伸手抚弄一下小摊上，那些精致的物品，只是商家百般呦呵，她也赏而不买。
走进紫檀轩，一把梳，一支簪，一面镜，彻底吸引住了她，叫她驻足观看许久。
然而，走出门，她依旧两手空空，无一物。
夜已渐深，看而不买，她是被店主“请”出来的。
南皇街，人潮散，夜寂寥，只有零零散散几人，正在收摊离去。
月关王府，灯火依然，杜泪生在等她回来。
“小的该死，不知青妃驾到～”一旁，紫檀轩店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冷汗如泉，千芙梳、碧莲簪、莲凰镜，陈列在桌。
杜泪生走过来，拿起千芙梳，给她梳理青丝，为她戴上碧莲簪，用莲凰镜照给她看，“这些东西，真的都很适合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
“放在店摊，可以让无数人去喜爱、去欣赏，买走后，就不同了。如果有一日，我不喜欢，只会沦落得一个被蒙尘、遭丢弃的下场。”她淡淡说了一句，径自回自己的房，顿儿驻足，“谢了。”
听到这两个字，杜泪生脑子里轰然炸开，呆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兴奋莫名，俊秀的脸庞上满堆满了，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紫檀轩店主拉起，狠狠一记拥抱。
紫檀轩店主，不由脑子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