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结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程澄随手从一旁的玉盒子里取了一个绿玉果，拿在手里啃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或许是多年来的习惯，打坐修炼再久，虽然不会累，但还是睡一觉来得更舒服些。
不过现在精力充沛，睡也睡不着，不如起来转一转。
玉珏空间中，景色别有一番趣味。
除了几间依旧简陋的茅草屋，和更古朴了些的三座楼，剩下的就是常年云雾环绕的践真台，再有是她脚下的茵茵绿草和头顶湛蓝的天空。
好久没来御法楼，一个玉镯吸引了她的视线。
三两下啃完了果子，拿起了玉镯子在手里看着。
这玉镯子算不得极品，一个防御法器而已，还有一些温养修复元气的作用，对受伤的人格外有益。
比它更出众的多了去了，然而看到它的一瞬间，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原文剧情。
一死一孤独终老。
死了那个人是夏云。
心中仿佛有个警铃，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再三思索后，她把镯子放进了储物戒。
一块大石挪开，整个人都轻松了。
程澄从潮瀚楼取了本古籍，打发时间，顺便等沐霖出来。
躺在柔软的的草地上，一手撑在脑后，一手举着书。
这里没有太阳，不用担心阳光刺眼。是她最喜欢的状态了。
而且现在还不用担心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看的是些小记杂谈，是许多大能闲着无聊时所见所想，和她自小认知完全不同。
没有接触到这些的时候，她会赞赏笔者脑洞之大，真切见识过后，才能体会到其中难以言说的奥妙。
寥寥几行字，仿佛置身其中，是一个十分享受的过程。
不知不觉看得入迷，翻身手肘撑地，把古籍放地上。
只是一边书角翘起，程澄看着难受极了。
伸手想要压平，却摸到一块圆溜溜的石头。
好奇心悄悄冒尖，她捡起来对着看了一眼，有点疑惑，这个石头看着很眼熟。
盘腿坐起来，扒拉了一下储物戒，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破了留影石上拙劣的障眼法，灵力缓缓探进去。
如果说熟悉的灵力波动让她不安，那么紧接着她看到的，则让她难以接受。
留影石似乎是匆忙间打开的，其中的画面混乱又模糊，同时又那么清晰，清晰到她不愿意相信。
疯狂涌动的灵气、熟悉又陌生的异兽、细细密密的吻、响亮的巴掌......
每一帧画面都让她混乱，她想否认，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异动。
甚至是当时难堪的心境。
机械的画面不会因为烦扰的心绪停止，步步逼近的男人，以及他愈渐疯狂的神色和絮絮叨叨的轻语。
她还看到鲜红的血迹，星星点点洒落到翠绿的草上，顺着青草的叶脉向下淌，或消失在土里，或落在灰白的石头上，刺目得很。
“我们来日方长，澄澄，你跑不掉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空荡的一片天地间，只剩下一猫一狗相互依偎。
留影石在她的手中碎裂，细细的粉尘从指缝间漏下。
她僵硬地姿势维持在原地良久，耳边只剩下最后的两句话在不断回响。
视线下垂，不远处青草掩映间，有不起眼的灰白碎石。
碎石上，是风干变色的血点子。
她麻木地站起身，玉牌一闪，出了玉珏空间。
程澄举起手中玉牌，对着耀眼的阳光看了眼。
这块玉牌是沐霖后来给她的，可以随意出入玉珏空间。
刚想要丢远，又想起什么，收进了储物戒。
找出玉镯子，放在夏云床头，留了张纸条。
随后还是回了她买的那套房子里，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都是昏暗一片。
程澄抱膝，安静地和另一边的玩偶抱枕一样，靠在床头。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她重新整理那一段记忆。
留影石留下的，她全然没有记忆，她记得的只有那两句噩梦一样、缠了她很久的话。
如果留影石是真的，那么骗了她的，是她的记忆。
玉珏空间里，能够进出的有她、沐霖、翠花、飘飘和江承琢。随意进出的更是只有她和沐霖。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思绪停不下来。
沐霖必然不想她记起这段事情，所以，这个留影石是她自己留的。
毫无疑问的，她的记忆也是沐霖改的。
可是她翻遍了识海，没有找到一丁点儿痕迹。
她又仔细地把留影石记录的整段影像重新想了一遍。
留影石少了最开始的一段。
丹田处好似有个角落动了动。
她立马寻着痕迹找去。
半晌，她睁开眼睛，冷笑一声。
同一时刻，玉珏空间。
沐霖倏然结束修炼，神识一瞬间搜遍整个空间，没有程澄的影子。
他立时闪身出了空间，吓了夏云一跳。
“程澄呢？”
夏云呼了一口气，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晃了晃手上的镯子，“澄澄留了镯子和纸条，说是出去一段时间。”
“怎么？你没和她一起？”
沐霖摇了头，语气急切：“纸条呢？”
“喏。”夏云递给他。
上边字迹潦草，确实是程澄的笔迹。
沐霖又看了一眼夏云手上的镯子，是个防护法器。
把纸条塞回她手里，嘱咐了一句：“镯子随身带着，千万别取下来。”
夏云点点头，转眼间沐霖又不见了。
陆元哲从厨房里探出头，“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又走了？”
“看样子挺着急的。”
“刚回来呆了两天。”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了。”
两人相视一笑。
夏云走到他身边，帮他洗菜：“敢不敢打赌，他们两个绝对是闹别扭了！”
这话里隐隐有点儿笃定的骄傲。
“这还用猜吗？他们俩平时腻在一起，睡觉都不舍得分开，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肯定是闹别扭了。”
陆元哲捏了捏她鼻子。
夏云向一旁躲开：“哎呀，你手上有水！”
“你赌这个还不如赌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挑破窗户纸呢。”
“也是哦，”夏云若有所思：“那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挑破？”
“要不要赌？”
夏云把菜放在一边沥水，擦干手走上前，眼神一直锁定在他身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想坑我？”
陆元哲含笑：“那你要不要赌？”
“赌！”被他一激，夏云咬牙应下。
陆元哲揽了她的腰，一把捉到身前，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我提前收点利息。”
“你又坑我！唔...”
“这不叫坑，这叫情侣之间的乐趣。乖，张嘴。”
沐霖转瞬来到程澄的房子前。
他有种预感，程澄就在这里。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摁了门铃，但是没人回应。
等了会儿，他掏出钥匙开锁，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程澄换了钥匙。
等他强行闯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四处找了个遍，却发现床头温热，显然刚走不久。
直觉般的，他再次进了玉珏空间，直奔践真台。
现在践真台上前一段的压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直至走了一段，他才在渺渺云雾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他刚想张口喊她，又下意识顿住，最终还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在他下的禁制被破之后，他就明白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痛。
他接受不了她的冷漠和远离，因此他从上次情绪爆发至今，一直都不敢表露一点心意。
哪怕如此，她还是在一步一步远离。
一次两次，他可以插科打诨绕过去，可是再多呢？
再多他要怎么办？
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然而世事难料，终究出现了他更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程澄无知无觉一样向上走着，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走得要远，但她的步子也在渐渐慢了下来。
沐霖撇开别的，一点一点分析这她附近的几处小秘境，有多危险？他该怎样在暗处保护她？
超乎意料的，程澄没有在这里停下来，而是再向上。
沐霖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后悔不能和平常一样上前，给她擦掉汗珠。
更后悔最开始没有忍住冲动。
重来一次的话，他必然会把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再也不会这么鲁莽。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程澄终于停下来了，不过没多久，她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旁边的台阶。
沐霖面色骤变。
“不要进去！”
缭绕的雾气拦住了他的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澄纵身跳进了那个秘境。
三两步走上前，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进去。
重重白雾间，两个模糊的影子明明相隔不远，仅仅一掌的距离，却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界。
程澄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视线所及都是雾气，又闭上了眼。
应该没那么快追上来吧，她想。
沐霖努力想再向前一些，牢牢抓住她才安心，但周围的白雾浓厚的好像凝滞了一样，他压根碰不到程澄的衣角。
这个秘境同其他秘境不一样，奇谲诡异，变化万千。
一旦进去，能不能找到她还未知。可程澄未到元婴，单独一个人他怎么放心？
记载中有标注：“奇而险，化神下远之，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