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元华集团。
律师团队看完合同细节，确认无误，递交给周佑霆，“总裁，合同没有任何不妥，可以签字。”
周佑霆没再复查，他将文件放在桌角。
办公室的空气稀薄压抑，几个律师面面相觑，猜不出总裁的心思，也不敢多问。
周佑霆抽出一支雪茄，剪开，点燃，清冽的烟草味道扑面，烟草质地劈剥的碎裂在火焰中，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
许久，白烟飞出去，云散在四处。
周佑霆给自己做了一个短促的麻醉，才睁开眼睛问，“元华刚入手的地皮，现在已经动工了，盯紧季寒城，他不会让工程顺利进行下去。”
那天，季寒城在顾氏楼下说的话，绝不是随意的威胁，他放出狠话要夺走地皮，那么，他手里一定有东西。
首席律师表情凝重，“已经板上钉钉，签了字的合同，他还能干什么？这个项目是官方许可的，他季寒城还能比王法更大？”
后面一个律师叹气，“呵，在咱们江都，季寒城不就是王法？他想要的东西，就算绕再大的圈子，最后都会到他手里，类似的例子，可不少啊！”
正因为季寒城从不说空话，周佑霆才要戒备。
商场一天一变，没有什么东西真正能做到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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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对手是季寒城。
右边的中年律师，扶正近视眼镜，“总裁，季寒城如此肆无忌惮，他真没什么软肋吗？他手上，也没少沾血，咱们主动出击，先压制住他，至少换取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
周佑霆道，“季寒城做事缜密小心，算无遗策，想找他的黑料，不容易。”
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拿到，他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几个律师低声议论一番，商讨不出更好的方案。
“夏律师或许会有资源呢？她跟魏清扬是宿敌，多少跟季寒城有交集的，她手里就没点资料？”
周佑霆捏着雪茄，烟雾飘飘荡荡，抽烟好像也没给他太多释放。
夏可冰……
想起她，周佑霆直皱眉，“你们先出去。”
随后，周佑霆拨通夏可冰的电话。
响铃持续，半分钟才有人接。
“周先生。”那边的声音，清淡客气，肉眼可见的疏离。
周佑霆拿开手机，确认就是夏可冰，“在江都吗？”
“周先生有事？”
已经到了非得有事才能联系的程度？
周佑霆把雪茄搭在烟灰缸上，“没什么事，今天有空吗？请你吃饭。”
夏可冰那边有人说话，嘈杂凌乱，听不清楚具体聊什么，像是医院。
她病了？
“今天不行，改天吧，我请你。”夏可冰拒绝了。
周佑霆心情有些乱，他重新拿起雪茄，重重吸一口，“好，注意身体。”
夏可冰打算彻底跟他划清界限？就因为他拒绝她的示爱？
周佑霆嘴角偏左，笑意冷冷的挂在边缘。
女人……呵，女人。
他翻开通讯录，一个个往下扫，到沈曼名字时，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翻上去，找到了lan。
——
自从知道沈曼的真事身份，林岚的日子没一天过得舒服。
她担心沈曼和季寒城联手之后，彻底击垮儿子在季家的地位，担心将来有一天，他们母子被扫地出门，她更担心，已经年迈的季朗坤要是死了，季家两个男人，会不会给他们一口饭吃？
担忧和焦虑，让她患上失眠症，还多疑，敏感，动不动发脾气。
起初，季朗坤还宽慰她，这几天，他情绪也不好，两人一说话就起争执。
林岚又不敢真跟季朗坤吵起来，只能坐在那里哭。
“我是少给你钱了还是打你了，哭哭哭，哭什么！”
终于，季朗坤看腻了她哭丧的脸，不愿意施舍温柔。
没有季朗坤晚上纠缠，林岚也不必忍着恶心配合他例行公事，这是唯一的好处。
但坏处随即而来。
佣人看季朗坤的脸色办事，对林岚的态度也懈怠散漫了。
林岚的坏情绪陷入死循环，几天好像老了五六岁，素面就出门，也懒得维持季家夫人的体面。
她呆呆坐在客厅，眼前奢华昂贵的摆设，光彩照人的水晶灯，就是一场随时会破灭的梦。
还能在梦里多久？谁又能救她出去？还有谁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保证他们母子的平安无忧？
思来想去，眼泪又湿了脸。
嗡嗡。
手机响了。
林岚心烦意乱，没心情应付阔太太们的下午茶，也不想理会无聊的晚宴。
她拿开手机准备挂断。
下一刻，心如同被充满电的心肺复苏仪器击打！
那……是她绝对不敢妄想的号码！
佑霆，佑霆……林岚捂住嘴巴，怕自己惊叫出声。
她做梦都想再次跟周佑霆恢复联系，可又怕他像上次那样拒之千里，只好一次次忍住拨号码的冲动，每次经过元华集团时，她都会放慢车速，出神的张望。
她和周佑霆已经回不去了。
而如今，在她最需要帮助，最绝望寂寞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像天神一样，给她黯淡的生命，注入一道强光。
让她怎么不欢喜不惊讶不兴奋？
林岚旋风般跑上楼，重重锁上门。
“喂……”
怕接听太迟被那边挂断，林岚捧着电话，像顽疾中的患者，抱住最后一颗救命药。
“是我。”周佑霆的声音，隔着电流和畅通无阻的信号，注入她心里。
林岚眼泪汩汩涌出，“我……我知道，你……怎么会打给我？”
“你哭了？”
她鼻子浓重，很容易分辨出情绪失常。
林岚心脏被狠狠的拨动，他在乎她？要不然，怎么能听出来她在哭？
她吸吸鼻子，强颜欢笑，“没、没有啊，没哭。”
“你不用伪装，我记得。”
记得你的哭声。
林岚费力管理的情绪，又一次崩塌，嘴里呜呜咽咽，“佑霆……佑霆，我好想你，我真的太想你，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真的太想你。”
周佑霆没挂断，静静听她絮叨了好一会儿，“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