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站着的是楚慈。
照片中的楚慈脸上挂着极其明显的假笑，嘴角扬起，眼底却毫无笑意。纯纯那种把嘴巴蒙上完全看不出他在笑的表情。
楚慈的下半张脸到脖子的位置爬满了黑色的花纹，那些花纹仿佛长在他身上一样，结合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照片只到上半身，因为穿着校服，看不见里面是否也长了这些形状怪异的花纹。
安则看了两眼，突然伸出手指在照片上来回摩擦了几下。
被灰尘遮住的部位露了出来。
站在中间的齐业手指张开，因为他穿的是黑色的裤子，几根黑线被裤子颜色遮盖，看上去极不显眼。
这些黑线连接在他的手指上，另一头分别牵向左右两边的李濡和楚慈。
李濡那根扎入皮肤，楚慈那根因为袖子遮盖，看不见线深入布料里面的模样。
照片不像是偷拍，几人都规规整整看着镜头。
这些照片应该不可能是齐业脑子抽了专门留下的大条线索，安昧森是怎么得到的呢？或者说，放这个相片的人是谁？
他放这张相片又想做什么。
租房里面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这些。
安则把自己的东西拿起，准备回学校了。
其实活过七天就好，这些东西似乎用处也不大……
安则捏紧门把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还只有她一个人的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坐在客厅唯一的小凳子上，默默地看着她。
“表弟，你来啦？”
少年五官毫无攻击力，秀秀气气的长相，笑起来腼腆温柔。可爱到脸上的小雀斑似乎都在笑意甜甜的撒娇。
“表弟，你觉得，我长得很恶心吗？”
安则沉默片刻:“不恶心。”
安则没说假话，她这位表哥长得还真不赖，风格清俊稚气，比照片要来得更加鲜明。
安昧森偏了偏头，看上去天真无邪。
“好久没回学校了，多亏表弟把那些线融化掉，我现在才可以离开这里。”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学校，我保护你。”
来的时候是安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三个人。
一个安昧森，一个楚慈。
两人一人坐一边，谁也没理谁。
整个车上那么多位置，搞不懂为什么他们竟然会同时看上安则旁边的位置。
楚慈动作更快一步。安昧森没抢到心仪的位置，便坐在安则后面阴惨惨地微笑了一路。
公交车照例在安则之前上车的地方停下，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路只能全靠脚走了。
楚慈走在最前面，安则落后他几步。
下午的太阳也很大，阳光打在几人的身上，谁人谁鬼一目了然。
安昧森似乎完全不打算掩藏自己，他把自己裹在很厚的衣服里面，眉毛眼睛鼻子全部用纱巾和眼镜遮住。
太阳对他伤害蛮大，他只能一直跟安则贴近一点。
不为什么，就因为贴着安则他觉得特别舒服。就有点像一个在沙漠里要晒干的人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块不会融化的大冰块。
安昧森越走越近，几乎都要贴安则身上了。
安则回头看他一眼。
“表弟也觉得我很恶心吗……对不起我离远点……”
安则一时哽住:“没有。”
“我就知道。”安昧森马上若无其事又贴了上来，还没靠近几步就被突然插进来的楚慈拦住了。
“这位同学，穿这么多不热吗？”
安昧森假笑:“不热，我怕冷。”
“不热可以麻烦你站开一点，我们挺怕热的。如果你觉得冷，可以往外面走一点，外面太阳更大一些。”楚慈笑着看他。
安昧森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角:“真是太谢谢你了。”
两人聊得火热朝天时，安则注意到了楚慈那长得有些特别的影子。
这影子怎么看都有点像个……娃娃？
那作为影子的“娃娃”似乎还得意地晃了晃，存在感十足。
也亏的安则早已见多不怪了，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一路上荒无人烟，通往学校的这条路似乎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当然，这个人要打引号，毕竟里面真正是人的就只有安则自己而已。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几人才勉强看见远处学校的影子。
今天太阳实在大，即便温度不高晒久了也够呛。
几人挑着树下阴凉的地方走。好在两边树多，站在树底下自带一股阴凉气儿。
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都回家的原因，学校里面很安静。现在才四点，回校截止时间是六点，安则他们回来的算蛮早的了。
安则和楚慈是同一个寝室，自然相伴一起回去。安昧森没有寝室，游魂一样跟在安则背后，落地无声。
其实仔细听，三个人在走路，真正发出声音就安则一个人。旁边两个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一个跟飘没有两样，一个虽然踩在实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之前在公交车上见到楚慈时，他走路还是带声的。
察觉到安则的目光，楚慈脚下极配合地响起脚步声。
“呵呵呵呵呵~”
一阵凉风擦肩而过，安昧森晃晃悠悠从后面飘到最前面。好巧不巧，站位正好隔开了安则和楚慈。
头一次和非人生物如此坦诚相待，安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半抬着头，默默走自己的路。
“表弟，你住哪一间啊~”
“601。”
这一路过来，宿舍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学生。某些寝室外的阳台上还放着挂了一半的衣服，大部分寝室门也都开着，光线照射进去，只投映出床架的阴影。
安则走在前面开门，钥匙放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扭，木门“咔吱”一声开了。
门刚一开，一大团黑影倏然从里面一跃而起，两只手张开，兜头盖脸地把最前面的安则熊抱住了。
安则赶紧收回准备给出去的拳头，改为用手抵住扑过来的邢川泧，以此隔开两人。
邢川泧像是抱着一只让自己爱不释手的大熊玩具，整一个熊抱彻底把安则笼罩住。好在他还知道安则是个人，没有一来就真像抱玩具那样用力勒紧。
被推开时他还企图挣扎，一看安则那淡淡的注视，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注意力终于不再完全集中到安则身上，邢川泧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两股阴惨惨的目光。